“阿宝……”
我都强调几遍了,他还在这儿阿宝阿宝地叫,我不由得烦躁起来,皱眉道:“说了我不是阿宝!我是于彦!”
“你就是€€€€”
心头无名火起,我一时激动,竟无法自控地将手中喝剩一半的茶水泼他脸上,将杯子朝旁边掷了出去,怒吼道:“我不是阿宝!我是于彦!”
吼完,我眼前一阵阵黑光闪烁,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定睛看到他无措地、怔怔地望着我的模样,心头顿时涌起浓烈的悔意。
若是别人如此对待他……不,根据影片中所展示出的他的性情,根本就不会给别人如此对待他的机会吧。
可就算我这么做了,他也没有生气,只是为此忧愁,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我转念一想,他只是为了列新雁才如此。
而我是于彦。我如今鸠占鹊巢,盘踞在他心爱的列新雁体内,他才如此。!
第167章
……无所谓。我不在乎。我没有空余去在乎这种一点也不重要的多余的事。
如今我被他们带到了这个陌生的时空,也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
我只有一件事要做,就是让所有的痛苦都消失。让所有痛苦都消失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让所有都消失。
“阿……”他犹豫了一下,轻叹了一声气,说,“于彦,那……总之你先好好休息。”
说完,他起身到墙角,弯腰拾起地上的茶杯,转过身来看着我,温柔道:“我会杀掉婴勋为你母亲报仇,给我一点时间。”
我与他对视一阵,先移开了视线,看着窗台上的瓦罐,这里面不知被谁插着一小束新鲜的野花。
槐玉和列新雁的记忆争先恐后地涌现出来。
无论是外形粗狂的麒御,还是气质冷峻的楼起笙,其实内心中都有极柔软的一处。
无论是上古时期还是这一世,他们在外见到漂亮的野花,总会记得采上一束,整理好,放在槐玉、列新雁看得到的地方。后者见到了,往往会心一笑。
我闭上眼睛,反复深呼吸了好几遍,终于将脑海中那些交叠的一幕幕影像驱逐干净。
然后我顺势如此躺了回去。当楼起笙询问,我便告诉他我累了,要睡会儿。
他没多说,安静地坐在一旁守着我。
或许是列新雁的这具身体有过一段时间的修炼基础,或许是因另外的难以启齿的理由,他身上的气息令我十分敏感,在这屋内显得十分浓郁,闻之心烦意乱!
我翻了好几下身,直到他开口问询:“怎么了?”
“……你臭,臭到我了。”我冷冷地说。
“……”两三秒后,他憋出一句,“你以往觉得好闻。”
“列新雁的品味挺独特。”我淡淡道。
“你我结偶多时,魂灵交融,我并非有意以自身气息侵袭你,只是无法收敛。”他说。
“那就离我远点!”我说。
“不行,我要保护你。”他说。
我腾的坐起来,冲他冷笑道:“你保护我?你能保护谁?麒御也是,你也是,他保护不了槐玉,只会抛弃槐玉,你保护不了列新雁,他
一次又一次当着你的面受到伤害,此次甚至彻底被我鸠占鹊巢取而代之,你有什么资格说保护?”
瞬时,他黑眸一紧,脸色变得灰白,露出郁郁受伤之色,甚至不再看我,垂眼望着一旁的地面,一言不发。
“……”
我躺回去,闭上眼睛,背对着他。
许久之后,他低声说:“是,因我无能,令你一次又一次地受到伤害……”
“闭嘴!吵死了。”我不耐烦地说。
“我不说了,你休息吧。”他说。
……
傍晚时分,我被楼起笙叫起来吃了饭,吃完,我称自己体虚,又去睡觉了。他依旧寸步不离地黏在我身边守着,烦都烦死。
但别以为这样我就找不到机会离开了。
没错,我要离开他们。我只能离开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深夜之时,楼起笙坐在屋里的长凳上,趴在桌上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看起来明明睡得很深,可当我假装睡相不好,试探着将麦壳枕头推到地上,只发出了很轻微的响动,立刻就听到了他呼吸一顿,不复适才规律。
接着,我听到他站起身的簌簌细声。他走到床边,捡起枕头拍了拍,放回到我脑袋边,瞬时坐到了床沿上。床微微地往下一沉。
他应当是在注视着我。虽然我闭着眼睛,且背对着他,却能感受到视线的力量。
我越发小心地伪装着平稳的憩声,为求逼真,甚至还装做梦踢了下被子。
他将被子为我盖回来,随后顺势将手轻抚上了我的侧耳发上,抚摸了许久,发出若有若无的一声长叹。
“抱歉,槐玉。”
我心中猛然一顿,差点儿惊得睁眼露馅。事实上,我的呼吸停了一瞬,眼看就要被他察觉,他却自己乱了阵脚,腾的站起身,发出一阵急促的喘息声。
我耳边听着,苦于不知是何缘由情状,自然着急,一咬牙,小心转身,偷偷看他。
他侧身而立,双手成拳,用力扶着桌面,头颈微垂,眉头紧皱,眼神中有所迷茫,又好似若有所思。
突的,他转头看向我,目光锐利,吓我一跳,都忘了装睡,愣愣地与他对视。
数秒后,他眉目柔和下来,收敛了那一瞬间的冷硬煞气,温声道:“抱歉,吵醒你了。”
我这才回过神,急忙粗声粗气道:“吵到我了!”
说完意识到他先我一步抢了我台词,我再说就有点尴尬……都怪他!他怎么做都是错的!
我愤愤地躺回去,正要继续假寐,左思右想,又坐起来,看着他,问:“你刚才怎么了?”
他闻言一喜,嘴角微微勾起,正要言语,我抢白道:“别多想,不是关心你,只是怕你出事连累我!我被你们搞到这个不知道什么鬼地方……我还要回去呢。你最好早点想办法把我送回现代!”
他笑意消失,抿了抿唇,黯然道:“我……刚刚没什么。”
“呵,”我激将道,“嘴上说得好听,其实你也知我并非列新雁,因此对我有所隐瞒。不说也罢,从今往后什么都不要跟我说。”
沉默过后,他走过来坐回床沿,伸手来摸我脸。
赶在被摸到之前,我急忙一把拉下他的手。他却趁此机会反过来握住我的手腕,我挣扎了几下没能挣开,还被他抱入了怀中,强行扣住。
我用手使劲儿抵他的胸口,想要把他抵开,却不得其法。
“……放开我!放开!”
他不慌不忙地低声道:“此刻夜深,万籁俱静,别这么大声响,会吵醒周遭房间里的人。”
我压低声音怒道:“你不是会隔绝声音吗?!”
说完,我就意识到不对,赶紧装哑巴。
这小子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得意道:“你记得……阿宝,你已经恢复记忆了。”
“没!”我却无法和他解释为何我会知道他曾对列新雁说过的话……
我不能把系统的事告诉他。这是我的底牌。何况,我猜想系统对我有限制,即便我哪天想说,肯定也不行。
于是我只能徒劳地否认,并且飞速地转移话题加倒打一耙:“你还没说,刚刚是怎么了。难道你在故意转移话题?算了,不说就不说,以后我再不跟你说一句话!”
“我正要告诉你。”他说,“你先别推我,我就告诉你。”
我犹豫了一下,暂且没再推他。等我听完再推。
这混账
抱了我好一会儿都没开口,我以为他是诓我,正要发火,他终于开口了:“我刚刚、不,应该说是自后代归位,记忆便有些混乱,麒……”他停顿了一下,叹道,“麒御的灵念时不时浮现,乱我心神。”
“适才你睡着时掉了枕头,我捡起后顺势坐在床边看你,此后便忽的失神,待反应过来时,好似对你说了……”他过了好几秒,改口道,“好似那一瞬被麒御夺舍了。”
夺哪门子舍啊,你跟他不就是同一个傻叉吗!我腹诽道。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地域的缘故?”他似是在问我,又似是在自言自语,“麒凯曾提及,泰山上我们要去取的那座石敢当之中蕴留了一缕黄帝的残魂,黄帝乃人族尊祖,即便是残魂也定然法威强大。”
“而据自然门那位传承长老所说,麒御当年与黄帝同在真€€宫问道,交情笃厚。或许因此我来到此地受到某些感召触动……”他喃喃道。
我正要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及时吞咽回去。没必要和他交换情报。
我心中想的是:要猜就猜一把大的。
黄帝的残魂在泰山这并不稀奇,大家都早就知道,而麒御与黄帝只是大学室友,又不是直系亲属或对象,怎么就能刺激到麒御的转世楼起笙有所灵感呢?
我猜,会不会索性就是的残魂、或是残躯,也在此地。
泰山自中国古代神话传说时期便一直具有极其要紧的意义,甚至有说法它乃是盘古死后的头颅所化,山上灵气充盈,晶石遍地,于修炼与战备大有裨益,历来为各界各族所好之地。
在槐玉的记忆中,上古时期魔族也一直觊觎此地,大小攻打战役不下千百,一度有所得逞,周遭的魔乱不断,混沌之气几度要盖过清醇之气。
麒御死后身首异处,以残躯残魂分散于魔气浓厚蔓延之地进行净化,那假若其中包含此地,很说得过去。
只不过,我如今想得到的,那时候的槐玉早已想到。
麒御死后,槐玉三次亲赴泰山搜寻,此次失望而归。最后一次来泰山,也是他最后一次出行寻找麒御。
那时他已临油尽灯枯,自知时日无长,离开前,于山间绝望痛哭,哀求麒御的残魂回应他。
他没有得到麒御的回应,倒
是因此引发了一场极其罕见的泰山震,再度引来各族的议论和不满,这是后话了。
当时槐玉于巨大的悲恸与地震中虚弱昏死,被跟随护卫的麒麟带回了麒麟城。
此后,槐玉缠绵病榻,不久就在郁郁中满怀失望地离世了。
……
我自槐玉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与楼起笙都已良久无言,就这么相互拥抱倚靠着……啊呸。没有相互,是他单方面!
获取到了想要的情报的我立马翻脸无情,冷酷推他:“松开我,我要睡觉了。”
他开始卖乖,用恶心的语调说:“我之前趴在桌上睡脖子疼~”
“那你睡地上,或者去别的屋。”我说。
他坚持不懈,道:“你如何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