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先招惹我的,说起来我还是受害者呢,”宋时意扯了下嘴角,幽幽地说道。
他脸上带了点显而易见的疲惫和不耐烦,一副根本不想多谈的表情。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宋时意说得很干脆,他刚要往旁边绕过去,但又被挡了下来。
“还有什么事情吗?”
怎么还不让人走了?
“那什么,这位小少爷,你们这包厢还没有结账呢。”
经理接收到老板的眼神,顿时压力倍增,但也只能秉着一颗打工人的心硬着头皮刚上去。
“哈?”宋时意一呆,回头看了眼满是狼藉的房间,不可置信地扭回头,“这里又不是我订的,你找白绪要钱去啊。”
“可是他们人都走了,我们这里也没有赊账的惯例,所以您还是先付一下吧,剩下的你们可以自行商量嘛。”
伸手不打笑脸人,宋时意拿他没办法,只能接过账单,但在看到上面的数字以后,他默默把账单塞回经理手里。
好贵,这群败家子。
他的钱全拿去租房了,根本没有多余的来当这个冤大头。
秦怀没有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感受到投到自己身上明晃晃的视线,宋时意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行,你等一下,我给我哥打个电话。”
反正宋清文再怎么冷漠,也不能看着自己弟弟因为付不起钱被人扣在店里吧。
但他还没来得及拨出去电话,就被秦怀伸手给按了下来。
“这笔钱先记我帐上就行。”他微笑着看向宋时意,“作为交换,可以稍微陪我走一会吗?”
*
八月的宿清市气温还是没有降下来,但在迎面的晚风中偶尔可以感受到一丝凉意。
宋时意把手插在口袋里,默不作声地和秦怀走在街上。
他稍微落后秦怀半个身位,然后就这么注视着男人的背影。
在小说中,对于秦怀的描述并没有展开太大的篇幅,连带着他的过去也只是寥寥数笔。
就连最关键的,秦怀到底是如何喜欢上主角受这一点,都缺少解释。
所以宋时意看不懂。
这个年纪轻轻就执掌了秦家,手段狠辣,神秘又危险的男人,到底为什么会为了原身而死去。
一见钟情吗。
那也太荒谬了点吧。
宋时意在对方看不见的视野中嘲讽地弯了弯嘴角,然后停下脚步,仰头看向秦怀。
“把我扣下来,总不会就是为了让我陪你散步吧。”
街边上霓虹的光彩投映在他半张脸上,宛转着流动到形状优美的脖颈,一点点消散。
秦怀才注意到他脖子上有道乌青的掐痕,看着触目惊心,估计是刚才打架留下的。
“哦,不可以吗?”秦怀依然微笑着,但那双混合着温柔与阴鸷的眼神中却透着说不出的冷意。
“就为了这么点事,压榨自己底下的员工,这不太好吧?”
宋时意眸色漆黑,但脸上整体的表情却是含着笑意,嘴唇往上牵:“我看他当时,脸都要绿了。”
听到这句话,秦怀的眼神暗淡了下来:“你知道的还挺多。”
蓝庭是他名下产业这件事并不是秘密。
但一个才被接回去没几天,宋家名不正言不顺的少爷,估计连自己的事情都没安顿好,怎么会了解得这么清楚?
“秦先生,我知道的事情可多可多了。”宋时意靠在旁边的墙上,抬起眼睛,漫不经心地看向比他高了快一个头的秦怀。
从这个角度看,那双圆润的眼睛看起来无辜又天真。
“是吗?我还以为,你只知道打架。”秦怀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这几天,可是惹到了不少人啊。”
过刚易折。秦怀很少去管别人的死活,但眼下却主动点到。
宋时意眨了下眼睛,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秦怀。
他倒不是对这话有什么感触,只是情绪一点点冷静下来以后,突然想起来自己今晚本来是要来干什么的了。
在书中的那场牢狱之灾,虽然是宋顾城和林念威逼苦求他替宋佳辛抵罪。
但罪恶之源,确实这个以白绪为首的小团体惹出来的麻烦。
今晚是冲动了点。
他本来是想心平气和坐下聊点正事的。
比如,如何把他们反坑进监狱之类的。
但也没有办法,谁让这群人渣实在是太恶心了呢?
他能忍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毕竟就是个普通人,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从别人身上找找原因。
秦怀看着宋时意脸上露出反思的表情,面色一动。
但在下一秒,宋时意就弯起了眼睛,语调非常轻松地说道:“算了,我原谅自己了。”
第15章
几分钟之后,宋时意和秦怀已经坐进了一家粥铺里面。
因为预想过今晚的情况可能会有些不好应付,所以宋时意特地没有吃太多,怕自己恶心。
但这也导致了他饿得很快。
“都说了我想吃烧烤。”
宋时意叹着气说道,他现在急需垃圾食品来抚慰自己的心灵。
但秦怀已经点好了单,毫不留情地驳回他的抗议:“不健康。”
“……行吧。”反正付钱的不是他。
在等餐的过程中,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默,宋时意纯粹是因为自己现在还没缓过来,思绪有点飘忽。
他完全没有坐相地把身体半靠在旁边的墙上,抬着脚一下一下地晃荡着。
“我听了你发出来的那个录音,挺精彩的。”
“是吗,”宋时意神游地回答,直到这句话在他脑子里绕了好几个弯,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抬眼去看对面的男人,“你怎么知道……”
后面半句是我发的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毕竟确实挺好猜。
他转而之间起了点兴趣,手肘撑着桌面,脸靠在手掌上,倾过身去凑近秦怀,语气听起来还有些甜腻:“堂堂秦家家主,居然还有功夫去关心这种小事?”
秦怀伸出根手指把戳着他的脑袋把他摁了回去,示意他不要闹。
宋时意揉了下自己的额头,笑着说道:“所以呢?为什么要跟我提这件事情?看不上我的手段吗?”
“觉得太泼皮无赖,太上不得台面?”
秦怀轻笑一声,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宋时意的眼睛弯了起来,那份狡黠的神色冲淡了他五官自带的无辜感:“可是啊秦先生,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的方法反而是最有用的吗?
“宋顾城不肯承认我的身份,对外就是含糊说是私生子,但我只是这么一闹,就变成了所有人看他的笑话。”
“老老实实一步步来的话,还不知道要忍多久,”
“我自己做过的事情我自己会承担。”宋时意交叉着双手,将下颌靠在上面,“秦先生,我已经忍太久了,这一次我要把一切都烧个干净,这样就算变成了冰冷的死灰,也就算了。”
那双漆黑的眼眸中翻涌起堪称疯狂的情绪,不断地满溢出来,几乎重刻了他那张温良的面容,在顶头白炽灯的照耀下显出冰冷又病态的模样。
秦怀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神色。
就在这时,店员将他们点好的粥端了上来,恰巧地打断了他们两个。宋时意闭上了嘴,探身去拿了勺子,低下头专心地吃了起来。
秦怀给他点的干贝鲜虾粥,晶莹的米粒入口时带着恰到好处的甘甜,立马就抚平了宋时意因为吃不到重油重盐而躁动的心。
“还挺好吃的。”美食总是令人心情愉悦,宋时意真情实感地夸奖,他见秦怀只是坐在那里,问道,“你自己没点吗?”
秦怀就这么看着他:“饿的人不是你吗?”
没想到居然是特地在照顾他。
宋时意有些意外,毕竟他们两次的见面,他自觉都没有给对方留下什么美好的印象。
宋时意咬了下勺子,抛出了那个他思考了很久的问题:“秦怀,我们以前见过吗?”
“当然没见过。”秦怀又露出来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虽然是否认了,但宋时意总觉得对方的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在。
他犯难地皱了下眉头,还以为在小说剧情没有写到的地方,他跟秦怀有过一段救赎文学之类的事情。
那难不成真是一见钟情?
宋时意就这么托着下巴,无比直白地打量了一番秦怀,好像打算从对方身上看出朵花来。
秦怀表现得很悠然,这时一个电话进来,他点头示意,然后去接。
在片段的零碎信息中,宋时意捕捉到一个非常耳熟的名字。
秦令明,秦怀的堂弟。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剧情中,在秦怀死后,就是这人,成为了秦家的继任者。
还真是有意思。
秦怀是被白绪一刀捅死的。
白绪虽然是条疯狗,但也不是什么人都乱咬。
好端端地,为什么就突然给了秦怀一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