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沈绰伸出手,眼神示意裴廷约。
裴廷约帮他戴上,那夜匆忙间买下的戒指,尺寸也是凭感觉选的,但很合适。
真正戴上了这枚戒指,沈绰心里反而很平静,他盯着看了片刻,收紧手指:“还不错吧。”
“只是不错?”
沈绰瞟他一眼,改了口:“还挺好。”
裴廷约抬手捏他下巴,偏头再次吻住了他的唇。
戴着戒指的手交握,唇舌亲昵摩挲,裴廷约在亲吻的间隙说:“沈绰,叫一句。”
“叫什么?”沈绰抱紧他,渴求更多亲密的抚慰。
“你知道我想听的,叫一句。”
他说话的吐息钻进耳朵里,蒸得沈绰的脑子愈觉晕眩。
或许自己才是真正醉了的那个,虽然喝得不比裴廷约多,但他酒量向来没有这个人好。
沈绰在浑噩间闭眼又睁开,对上他看自己的眼神,里面有不加掩饰的欲望,露骨而热切。
裴廷约想听的€€€€
虽然难以启齿,他沉沦在裴廷约的眼中,终于轻声叫出口:“老公。”
裴廷约笑了,格外愉悦。
耳膜被笑声震荡,一阵痒,沈绰有些恼,贴上去亲他:“……混蛋。”
第70章 他的软肋
半个月后。
下午上完两节课,沈绰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有其他教师私聊他:【你看到没有,有人出来锤田中骅,舆论闹大了,他要倒霉了。】
沈绰点开对方发来的链接,是一篇博文,有学生实名举报田中骅性骚扰和学术造假,说已经向淮大校纪委提交了证据。
【帖子昨晚发的,后来陆续补发了证据,刚还发了一段她跟田中骅的录音对话,好劲爆。】
【这个女生我有点印象,确实是田中骅的学生,去年才毕业的。】
【我靠,刚又有第二个人出来锤他了,田中骅完了。】
新的链接发来,也是长微博,发帖人是另一田中骅带过、毕业好几年的博士生,同样指证他师德败坏,抢学生的研究成果,学术造假,还利用导师身份猥亵骚扰女学生。
沈绰:“……”
意料之外,又好像不是那么意外。
如果是田中骅,做这些事情确实不算稀奇。
等到他下班,网上舆论已经沸腾,淮大官方出了公告,说会成立调查组。
沈绰颇觉好笑,学校这次动作这么快,大概还是负面舆情影响太大,相比起来之前他的事情,顶多只能算是花边新闻了。
裴廷约来敲门时,他刚关了电脑。
“可以下班了?走不走?”
沈绰拿了几本资料装公文包里:“马上。”
这段时间裴廷约闲得很,每天接送他上下班。
同事们刚开始还会惊讶,后头似乎都习惯了,连看到他手上戴的戒指,调侃了几次之后也全都见怪不怪。
至于学院对他的处理结果,一直拖到现在都没个定论。
倒是有人想从重处分他,但他确实是年轻教师里最有潜力、学院也费心栽培过的,领导们总得考虑沉没成本,且这段时间不断有学生在论坛上开帖,为他呼吁求情,也不能完全不顾及。
这么一拖,拖到今天出了田中骅这事,够那些领导焦头烂额了,之后估计更顾不上他这桩。
裴廷约顺手搁了样东西到他办公桌上,沈绰看过去,是一样小巧的弹簧摆件,贱兮兮的一个狗头。
“……这什么?”
裴廷约手指拨了一下,狗头摇摇晃晃又弹回来:“是不是挺有趣的?以后你看谁不顺眼,就把这狗头当成谁,这么拨它出气。”
沈绰直接无语了。
“裴廷约,你幼不幼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看这狗头明明更像这个混蛋自己,“我把它当成你拨行不行?”
“随你。”裴廷约无所谓道。
他这么说,沈绰勉为其难收下了礼物。
倒也不是真的嫌弃。
学院里最近是多事之秋,很多事情他只能忍着,虽然幼稚,但这小玩意确实可以给他逗个乐子,裴廷约其实很懂他。
走出学院楼时,田中骅的车在他们面前开出去。
裴廷约瞥了眼:“跑得还挺快。”
“估计急着去托关系救自己吧。”
沈绰拉开车门,上车之后才问他:“第一个发文的女生,我看到她发出来的证据里有一份材料,盖了你们所的公章,你早知道这事?”
“嗯,知道,”裴廷约坦荡承认,“她是我一个朋友的表妹,前段时间一起吃饭,恰好聊到你们学院的事,说起这个,就顺便帮她个忙。你自己说的,你老师都能被调查,田中骅这样的人能干净才怪,他阴沟里翻船是迟早的事。”
“……能行吗?”
裴廷约笑了声:“沈绰,你知不知道我帮那些大客户打官司时,舆论战也是常用的手段,虽然有人对此不屑一顾,但不能否认它很有用。
“后面出来发声的那个,是今早看到那篇博文后主动联系那女生的,之后才决定跟她一起站出来,看着吧,这事之后会越来越热闹,你们那位田院自求多福吧。”
沈绰当然不在意田中骅,他只担心他老师,章睿民的案子还在调查,市监委铁了心要办他,目前他们只能耐下性子等,等案子移送。
“在想什么?”
沈绰回神摇了摇头,看车外不是回家的路,问:“去哪里?”
裴廷约踩下油门:“机场,去送人。”
蒋志和要出国治病,今天的飞机。
他人已经偏瘫,只能靠轮椅行动,口舌歪斜,还说不了话,陪同他一起出去的,除了张萍只有一个护工。
连来送他的人,也就裴廷约一个。
所谓的人走茶凉。
张萍戴着墨镜涂了口红,发髻高高盘起,气色很好,显得比病恹恹的蒋志和要年轻得多。
见到裴廷约和沈绰过来,她才摘了墨镜跟他们打招呼。
裴廷约点点头,说了句:“一路顺利。”
张萍带护工去办托运,留下行动不便的蒋志和。
沈绰去旁边接了个电话。
裴廷约偏头,正眼看向轮椅里死死盯着自己的蒋志和,淡声开口:“刚病倒那会儿去医院给你献殷勤的人还不少,现在你人瘫了,连自己真实意愿都不能表达,那些人也懒得来了,人果然都是现实的。”
蒋志和悲愤“啊啊”叫唤,奈何什么也说不出。
“别白费精力了,”裴廷约慢慢转了一下手腕,轻蔑说,“当初你说我没有任何资本赢你,我没反驳你,其实你根本没发现,我最大的资本就是比你年轻和健康,你看我什么都不用做,现在就已经轻松赢了你。”
“砰”一声,蒋志和用力拍在轮椅扶手上,他瞪大了眼睛,十分激动,双手撑住扶手想站起来,很快又徒劳跌坐回去。
裴廷约冷眼旁观,不为所动:“你放心,既然你这么不想我离开所里,暂时我肯定不会走,我会如你愿,好好‘关照’你这一辈子的心血。”
沈绰挂断电话转身,被办完托运回来的张萍叫住:“沈教授,能不能跟你说几句话?”
沈绰点了点头。
张萍看了眼不远处的裴廷约和蒋志和,见蒋志和情绪激动,却没有上前制止的意思:“你和廷约的关系,他没有跟我说过,不过我大概能猜到。
“当年廷约父母去世后,我去医院看他,说以后会资助他继续念书,他问我的第一句话,是有什么条件。”
沈绰皱眉。
张萍接着说:“他从那时起就对所有人都抱有警惕心,我以为他不懂真心是无条件的,原来不是,或许是因为有你,他才没有被蒋志和那样的人同化。”
“……裴廷约说他不会。”
张萍点头道:“有你在,我相信他不会,沈教授,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他有错你直接指出来,我想他应该能听得进你的话,也希望你能多包容他一点。”
沈绰沉默了一下,说:“我会的,您放心。”
裴廷约没了兴趣再欣赏蒋志和的狼狈,最后道:“你好好去吧,也没几年好活了,悠着点过。”
之后便也不管蒋志和怎么义愤填膺,他手插兜里转身,走向了沈绰。
“回去了。”
和张萍告别后,他们离开。
走了几步沈绰回头,看到张萍的背影,€€€€踩着高跟鞋脚步却沉稳,和被人推着犹在激动比划的蒋志和一起走远。
沈绰的视线停了片刻收回,犹豫问:“你师母为什么不跟他离婚,还和他一起去国外治病?”
“以前想离蒋志和不肯放过她,折磨了她半辈子,”裴廷约淡道,“现在她自己不想离了,她更想折磨回去。”
沈绰有些无言。
或许不只裴廷约的父母,还有他师父、师母,他身边对他产生过影响的人,全都是疯子,也难怪他这样。
坐上车扣上安全带,裴廷约转头问:“刚你们聊了什么?”
沈绰看着他说:“你师母放心不下你,怕你被你们主任同化了,让我时刻对你耳提面命,多包容你一点。”
裴廷约颇不以为然:“我说了不会。”
“裴廷约,”沈绰问,“你有忌惮的东西吗?良心、道德,或者法律?”
这个问题其实根本是多余的,他自己都能替裴廷约回答。
良心和道德在这人眼里就是狗屁,至于法律,忌惮说不上,他大概只觉得没有必要越界,又或者说没有足够有吸引力的东西,值得他越界。
沈绰一直认为这样的想法很危险,现在也是,即便裴廷约跟他保证过不会。
“你对我不放心?”裴廷约反问他,“沈绰,我让你这么不安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