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这两男一女里还真有一对分过手的情侣,我和李沐本色出演相爱相杀,纷纷贡献出毕生最高的演技,让导演啧啧赞叹,连连翘起大拇指。最后是拍我被女主击中的镜头,我需要站在一个一人高的台上,中弹后往后倒在垫子上。
这个中Ι弹的反应,我之前看了一些影视片段,专门对着镜子练习过。当女主表情痛苦地扣动扳机,衣服里藏着的小血包在工作人员的遥控下噗呲一下炸开,我胸口瞬间绽开一大朵血花。我退一步往后倒过去,时间好像被放慢了一样,视线不断上移,李沐的脸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一瞬间的失神后,我闭上眼睛,心脏的疼痛那么清晰,仿佛真的死在爱人手中。砸在垫子上的时候,我的眼睛都红了。
这个镜头一条就过了,拍完以后,导演十分满意,说我很有表演天赋,可以考虑往这条路发展。我点头哈腰,特别谦虚地说多亏了导演讲得细、教得好,一听就懂了,导演被夸得乐呵呵的。
好吧,其实也不算谦虚,用一句现在网上很火的话来说就是“没有演技,全是感情”。
我就着这个中│弹吐血的造型,凹了个造型自拍,这次的小卡图就交这个了,不知道粉丝会不会喜欢。
因为拍这个中│枪嗝屁的戏,我到晚上都觉得心里憋着口气似的十分难受。睡前看到照影给我发来消息。
zy.:“花老师,大事不好了!”流泪猫猫头.jpg然后我就看到了热搜第8位:柳影花阴BE他是真能给我整活。
第11章 -上
我暂时不太想管这事儿,第二天再想起来的时候,各路粉丝已经在微博里打了八百回合了。
我用我的绝密小号潜入内部了解了一下情况,大概就是昨天晚上,照影开了个直播唠嗑聊天,中间举起手机,给观众看手机里存的粉丝画的画。有人截图了他亮出手机相册的那一秒,在第三行第二个缩略图上打了个圈,说那是一张美女自拍。
于是当晚“照影 塌房”“照影女朋友”“照影 相册”纷纷进了热搜榜,等我看到的时候已经成了“柳影花阴BE”。
那张截图被放大了无数倍,都糊成马赛克了,根本就看不清脸。
浏览了一下评论区,除了一些脱粉的,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种类型:不承认塌房型:“存了张女生的照片就叫塌房?你怎么证明这是照影的女朋友呢?”
无所谓塌不塌型:“谈就谈呗!照影是演员又不是idol,为什么不能谈恋爱?谈个恋爱也能算塌房?我们粉丝都是理解祝福,营销号能不能别在这儿蹭热度了!”
趁机和我解绑型:“直男存点美女照片怎么啦?网图也好,女朋友照片也好,这都很正常吧?事已至此,某些人也认清现实放过大直男吧[大笑][大笑]”
CP粉被阴阳了少不了要还击,双方很快打了起来。打完就来我评论区求安慰。
CP粉1:“夏夏,根本就是误会对吧!照影没有女朋友吧[哭]”
CP粉2:“你老公被造谣了!快发糖!别逼我求你……[双手合十]”
CP粉3:“上次拍的双人杂志什么时候来啊!就靠这续命了!我要买一箱气死唯粉!”
在整个过程中,照影都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任凭事态一再发酵。
几天后,我们组合的新单曲《hunter》发布了首个teaser,公开了回归造型。之前为了保密,我上下班都戴冷帽,这个造型粉丝没见过。粉棕色+中长发是全新的尝试,我看粉丝们都特别喜欢,评论区听取哇声一片,由此可见我这辈子可能很难走上阳刚猛男之路了。
很快就有人发现,我这个发色和长度,都和之前照影手机相册里出现的“女朋友”对上了……
这段时间一直沉默的照影,终于发了一条微博,没有文字,只有一个不开心表情的emoji表情。
这一局,CP粉大获全胜,全都涌入这条微博,并且迅速占领了热评:CP粉1:“浅翻译一下:不开心!被冤枉了这么多天,但是为了保密老婆的未公开造型什么都不能说,这下终于沉冤得雪了!”
CP粉2:“这种情况也怪不了我们,不开心找你老婆哄你吧[呆]”
CP粉3:“只有我的重点是原来夏夏私下里会给老公发自拍吗?新造型也是第一时间就分享吗?我又狠狠嗑到了,谁懂……”
CP粉4:“#照影 守男德##照影 好男人##照影 只存老婆照片#”
CP粉5:“谢谢唯粉姐姐的祝福[坏笑][坏笑]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也没想到”
晚上照影给我发微信,和微博上一样的emoji表情,圆圆的小黄脸,黑溜溜的豆豆眼,两边嘴角往下撇,像一个躺下的收括弧。
€€:“?干嘛”
zy.:“粉丝都懂,你不懂?”
zy.:“要不是为了给你保密新造型,我会被误会吗?”
€€:“这怪我吗?”
zy.:“你都不知道那些人骂人多狠”猫猫流泪表情包.gif€€:“这么严重吗……”
zy.:“对啊,吓得我好几天不敢上微博。她们让你哄哄我”可怜巴巴.jpg然后我给照影发了两百块钱红包。
zy.:“?我不要[不开心][不开心][不开心]”
结束这段小学生对话,我把手机丢在床头柜上。杯子已经空了,我准备下楼倒点热水,顺便找点药吃。可能是马上要回归了,压力太大,免疫力变差了,好像有点感冒,这会儿嗓子干得冒烟,又疼又肿,我怕再不吃药明天一早醒来就“宝鹃,我的嗓子”。
已经十二点半了,居然还有人没睡,一楼有一点灯光,我走下楼梯发现是李沐,他应该是刚洗漱完从洗手间出来。
我俩四目相对,都是一愣。
“还没睡?”他问我。
我停在楼梯口,如果不是已经被他发现,我可能就选择转身回去了:“口渴,喝点水。”声音有点哑。
李沐皱了皱眉,很自然地走到厨房去给我烧水。于是我就无事可干了,我把杯子放下,去客厅里翻感冒药。
我蹲在电视柜前头找小药箱。二毛被我俩吵醒了,睡眼惺忪地从它的小窝里钻出来,哒哒哒跑到我脚边打转。
李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没几天就要回归了,你这时候感冒。”
这感冒又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本来生理上就挺难受了,他还训我,我有点生气,故意拿话激他:“对不起,我错了,我没有你‘那样’的事业心。”
他还真挺好意思:“练舞的时候请假跑去干私事确实不像有事业心。”
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而且就那么一次,至于吗?我停下动作问他:“许之铭和邹一阳请假去谈恋爱你也这么管着他们吗?凭什么就管我一个?”
李沐沉默了一会儿,走过来蹲在我旁边帮我一起找感冒药,他的声音冷冷的,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他俩和女朋友这么长时间没被拍到过。”
“他俩也没有胆子大到去这么多人的地方。”
“天这么冷在外面乱窜,你不感冒谁感冒。”
“还有,你以为我想管你?”
“只是作为队长……”
药箱里没有感冒药,可能是谁上次吃了没有放回来。我把抽屉重重推回去,猛一下站起来加上本来就不太舒服,突然晕得不行。
李沐也跟着站起来,伸手过来摸我的额头。我一挥手想把他甩开,但我力气本来就比他小,又生着病,不仅没把他推开,还被他反手捉住了手腕。
李沐垂眸看我,用另一只手试我额头的温度,手心的触感凉凉的,我额头上的血管贴着他的指腹突突直跳。
我挣扎了一下,他握着我手腕的那只手又收紧了一些,捏得我好痛。
人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总是要矫情一些的,我忽然就觉得特别委屈,人也有点迷糊,我软声叫了他一声:“哥……”
李沐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哑声说:“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凶我。”
第12章 -下
睡着以后我做了个梦,梦里回到了那个雨夜。
我和李沐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从车里望出去黑黢黢一片,路灯的光极其微弱,雨点噼噼啪啪打在车身上。
李沐转头看我:“先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睡不着……”我说,胸口好像堵着什么东西似的特别难受。
六个小时前,我接到一个亲戚的电话,她说她孩子要到北京读大学了,知道我在北京待了几年,想让我帮忙照应一下。我说没问题,把我电话号码给他就行,等他来了我请他吃饭。亲戚说好好好,然后又顺嘴问了我一句:“你妈妈最近身体还好吧?这次检查结果怎么样?”
从别人口中得知妈妈生病,我整个人都懵了。我马上买了最近一班高铁,车票紧张,只有站票了。到站以后,去我家那边还要坐一个小时大巴。今天雨太大,大巴都停运了,出租车也不愿意下乡,怕路上出什么危险。后来加价三倍,好不容易有个师傅愿意走一趟。
€€€€李沐是陪我回来的。
我声音不自觉地发抖:“哥,她说是胃癌。”
李沐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指,用手心一点点捂着,像搓一块冰:“可能是你那个亲戚搞错了,先别急。给爸爸打过电话了吗?”
“嗯。”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已经没电了,“他没接。”
破旧的桑塔纳在瓢泼大雨中好像一个脆弱的铁皮盒子,我和李沐是两颗被命运颠来倒去的豆子。
医院和病房也是那位亲戚电话里告诉我的,事实证明,她没有搞错,€€€€我在住院部见到了焦头烂额的爸爸和在病床上睡着的妈妈。
我从病房里出来,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崩裂开了,好痛好痛。我控制不住情绪,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难受得想吐。李沐牵着我,把我带到楼梯间里,扶我在楼梯口坐下,然后他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拿了瓶矿泉水又进来。
他在我旁边坐下,只是静静陪着我,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问我:“好点了吗?”
我点了点头。
他把矿泉水拧开递给我。我情绪还没过去,手握着水瓶抖个不停,好像连喝水都变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李沐又把水拿了回去,倾过来喂给我喝。我牙齿在打架,喝一半洒一半,他怕我弄湿衣服,另一只手伸过来在我下巴下面接着。
他对我好到有时候我想说哥我是十七八岁,不是七八岁。
就这么喂了小半瓶水。我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墙上的电子钟,凌晨十二点半了,我说:“哥,你回去吧。”
他摸了摸我的发顶:“回哪儿?现在高铁动车都停运了。”
我心里更难受了:“那你现在看一下票,买最早一班车回去,应该还能赶上月度考核。”
李沐的手放在我的后背上,哄小孩一样有节奏地轻轻拍:“别管我了,先把你的事情办好。”
我摸着墙站起来:“嗯好……”
太晚了,我爸已经够辛苦的了,怕影响他休息,我也不敢问太多。我本来想留在医院,但我爸坚持不让,最后我和李沐在医院旁边找了间招待所住了一晚。
这一晚上又是担惊受怕又是淋雨又是情绪崩溃,走在路上我就发起高烧,要不是李沐一路带着我,我自己都走不到房间门口。
招待所有些简陋,条件比较差,放出来的水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洗完澡我整个人还是没有暖和起来。
我从浴室出来,李沐说:“附近的店都关了,这是在前台买的,凑合吃,填一下肚子。感冒药也是问老板娘买的,吃完面把药也吃了。”
我呆呆地点了点头,这房间连张凳子都没有,我就抱着那桶热乎乎的泡面在床角坐下,李沐拿了吹风机过来,站后面给我吹头发。
“我总在给他们添麻烦。”我头好晕,看电视机都是歪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上个星期我还乱花钱了,我问我爸要了一千块钱,因为看到许之铭买了一副新耳机,我也想要。”
“不算乱花钱,耳机是学音乐用得到的东西。”他用手轻轻揉搓着我的头发。
“还有上个月,我妈给我打电话,我只和她讲了几分钟就急着挂了。”回想起来我都想扇自己。
“那时候是声乐课课间,不怪你。”老式吹风机的风热得烫人,李沐用手试了试温度后,把风筒拿远一点。世界上大概没有比他更细心的人了。
“别给我找理由了!你根本就不懂!”我试图让我的声音盖过耳边吹风机的嗡嗡轰鸣,也借着这番叫喊发泄内心的内疚和恐惧,“你不懂,其实当时去做练习生也是因为我给家里惹麻烦了……”
李沐关上了吹风机,房间里忽然安静了。
他伸手过来捧住我的脸,他叫我:“小好,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