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觊觎 第36章

“之前你晕倒了,陆思榕有问方韵补汤怎么做。今天我来找你,方韵说顺便做了汤带给你。”说着他指了指被江方野暂时搁置在餐桌上的餐盒, “还特意让我叮嘱你,这个不要进微波炉,你要热的话倒出来拿锅热,或者换个能进微波炉的碗。”

陆思榕问方韵补汤怎么做,这件事对于江方野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还没等他消化完这句话,陆以则再度出声:

“不是说在我们公司找了个职位做做么?我最近几天在公司都没看到你,是怎么回事?”

“啊,啊,”不知道陆以则为什么要问这个,江方野纠结了一下,决定在自家人面前还是美化一下这件事,“嗯......目前是这样的,就是陆思榕他说我可以暂时先不去上班......等,额,等到......”

“他是不是也让你待在这栋房子里,出门需要被门口那几个保镖跟着?”陆以则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他的话,继续问。

“是的......”江方野睁大了眼睛看向陆以则, “陆......爸,你是怎么知道......?”

“既然这样,”陆以则冷笑一声, “我猜这栋别墅里不知道什么地方还装了微型监控?”

江方野踌躇一会,双手合十绞着,最后很小幅度地点点头:

“他说别墅里没有,别墅外大门进出口那里......有一个,或者几个,我也不清楚。”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在得到肯定回答以后,陆以则的脸上出现了他从没见过的,可以称为悲伤的情绪,端着茶杯喃喃着:

“看到你几天没在公司,问陆思榕他说不要我管,来这里看到门口站着保镖,我就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子学老子,全学了坏的......是我没教好,是我做的事让他对感情的理解和处理方式完全走向一条岔道......”

江方野没懂为什么说这些是‘儿子学老子’,不过陆以则也没给他询问的机会。对方脸上表情收敛的很快,马上恢复淡漠的神情,仿佛他刚刚看到的凄然和听到的小声低语的自责都是他的臆想:

“我今天来,是想问你,如果我说我可以把你从这里带出去,让你缓口气,你愿意吗?”

江方野一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听到陆以则继续说:

“不是说让你和陆思榕离婚。我只是把你从这里带出去,你就当是两个人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冷静,想想自己到底要什么,我也会和陆思榕再谈。”

“距离能让人更好地思考,你懂我意思吧?你来到我们家以后和陆思榕算是形影不离,如今还结了婚,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分开过。我觉得让你们两个各自在不同的地方冷静一下,会有好处。”

“我......我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这种让你和陆思榕分开的话,如果可以我还是想问你现在有没有后悔,就像结婚前问你的那样。”陆以则把茶杯放回面前的茶几上,茶已经不再蕴着热气,

“你们结婚的那天晚上,方韵跟我说她很久之前就觉得你好像喜欢陆思榕了,你看他的眼神和小时候已经不一样,对他也总有着无限的包容。她说或许你可以让陆思榕在为人处事方面变得不那么尖锐和固执,让两个小孩子试试,也劝我不要太担心。只是现在这样看来......”

陆以则没继续说下去,不过江方野懂他的意思。

陆以则的意思是自己用很多年的喜欢和真心都没有让陆思榕做出改变,他们的婚姻失败了。

这几天他是有想过恢复正常的生活,在没有被关在家里之前,抱着书包冲回来和陆思榕对峙的那天,他满腹的草稿里其中之一的解决办法就是:

‘两个人分开一段时间,因为自己需要点时间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对方直接这么点明,江方野自然有点动心,更何况这两个星期的生活已经让他非常疲惫。只是他不知道陆以则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又突然说要帮他。

他把自己的疑虑问出口,对方的眼神不在看他,像是空洞地盯着电视柜上放着的他和陆思榕的结婚照,好一会才张嘴做出回答:

“你10岁来到我们家,我和方韵一直是把你当作亲生儿子看待的。你们结婚以后其实我一直在想办法关注你们两个人的生活,因为我觉得既然坚持要结婚,那就希望你和陆思榕能好好的走下去,也是让你和陆思榕不要重复我和......”说到这里陆以则顿了顿,摆摆手,

“或许我只是想弥补我自己犯下的错误而已,我知道陆思榕从某个时刻开始变得不再是以前那个乖孩子,错在我;我知道以后没有加以引导,你们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也是错在我......”

说到这里他站起来,做出结束话题的架势:

“你好好想想吧,如果觉得我这个提议可行,什么时候都可以联系我。”

说完陆以则往门外走,江方野跟在后面送他到大门口。本想出去,外面站着的保镖问他一起跟着出去做什么,只好作罢。挥了挥手说了几句再见,他看到陆以则没走几步又掉过头回来,错开门口的保镖,温声叮嘱他:

“以后出事了,记得可以向我和方韵寻求帮助。实在不想的话,多和弟弟妹妹聊聊天,他们虽然年纪小,但不是当事人,可能看的比你还清楚些。总之以后不要再不吃东西了,伤身体,嗯?”

说完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再次告别。江方野听着对方离去的脚步踩在散落满地的枯枝败叶上发出清脆声响,低下头抹了抹眼角,试图掩盖一阵一阵涌上来的热意。

他坐回餐桌边喝着对方带过来的汤,想起和陆以则还有方韵相处的一些点点滴滴。他一直都知道陆思榕和父母不太对付,陆以则有的时候会显得有点惧怕陆思榕以及对陆思榕过于的言听计从,他有想过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是别人的家事自己怎么说也是个外人,不太好过问。

但他们对自己是很好的,不是说因为自己在孤儿院没感受过来自大人的温暖,就盲目地觉得一点小恩小惠就叫好,而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受到了很好的照顾。 吃的喝的从来没有短过他,陆思枷和陆思€€有的玩具他也有一份,出去旅游回来也会记得给他带纪念品,每一年的生日都为他用心过。

就像陆思枷和陆思€€说他们是自己的后盾那样,被人惦记的感觉总归是好的。

他又想陆以则试图询问他对这段婚姻有没有感到后悔,后悔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后悔陆思榕并不是一个完美的爱人。此时此刻,他真的给不出这个问题的回答。

睡前陆思榕又拿着钥匙打开了侧卧的门,轻车熟路地把睡在床边缘的他往怀里拉。江方野依旧像之前一样不愿意面对面和alpha讲话,背对着侧躺紧紧拉着被子,听到陆思榕问他:

“今天陆以则来家里了,他突然跟我说要来看看你,你们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他就是来给我送汤的,妈煲了点汤喝了说是补身体,他就想着今天给我送过来。”

“之前没见他这么关心你呢。”陆思榕哼一声, “没说什么别的?”

江方野摇头,把被子往上扯了扯遮住半张脸,像往常一样又问了一句:

“什么时候可以让我出去?我指的是不被人跟着的那种,我真的不会偷偷去清洗标记的。”

他想,如果陆思榕说明天,后天,或者是下个星期,只要能给他一个确切的时间,他就不用陆以则的帮忙。

或许他们也不用分开,陆思榕能让他出去说明还是有点理智在,他们可以好好地,面对面地再次聊一聊。

聊他想获得作为夫夫自己应该获得的尊重,聊他想要的是怎么样的喜欢和爱。

但陆思榕舔了一下他的腺体,满不在乎地回答:

“看你这么想出去,我是不是要考虑把期限延长到一辈子。”

江方野第二天上午便联系了陆以则。

对方让他等着,并且把一些注意事项发给他,其中包括准备好抑制剂,和口罩,让他把重要物品带好,还询问他有没有能去的地方。

他给出了自己想了将近一个晚上的回答,说自己想回当年被带出来的孤儿院。

孤儿院的静谧祥和,还有一些这么久依旧留在孤儿院,成为工作人员的孩子对他突如其来到访展现出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让他暂时忘记了上午逃离时的胆战心惊。陆以则把他带出来的方式过于简单粗暴----开启信号干扰器扰乱门口监控,随即对着门外的几个alpha保镖使用十倍浓度的omega信息素烟雾弹。

他戴好口罩,捂住口鼻坐上前来接应的车时,从后视镜里看到那几个保镖根本无法起身。

因为听从陆以则的建议,同时屏蔽了陆思榕所有的联系方式,以及没有心思点开社交网站,江方野不知道的是,和孤儿院的平静相比,自己逃出来的地方像是翻了天。

先是警察紧急出动以随意投放信息素烟雾弹攻击他人为理由,让正在上班的陆思榕前去警局接受问话。

在警局知道事情经过后,陆思榕回家看了一眼,随后飙车两小时来到位于陆家庄园附近的总公司,不顾安保的阻拦以及助理尖锐的“里面在开很重要的会议”的惊呼,推开了位于办公楼最上层的会议室。

他让身后的保镖将其他董事成员赶出去,只剩下坐在主位,波澜不惊的陆以则。

随后走上前,转过陆以则的椅子,撑在两边的扶手上,一字一句地问:

“江方野,在哪里?”

第54章 流浪狗也有庇护所

陆思榕其实并不会很频繁地去看监控,他把监控视频导出成录像带更多的是一种收藏心理。再加上如今别墅门口有保镖看着,他便更少地点开监控软件。

因此当警方打来电话告知他,别墅门口被投放了非法超量omega信息素,并且请他立刻前往警察局时,他甚至以为对方在开玩笑。

上一秒还在低声轻嘁的他点开监控,下一秒直接起身往外走,留下一阵面面相觑的经理,和留在会议室现场努力扯谎安抚气氛的助理。今天这场会议关系到明年第一季度陆家公司要发售的新款抑制剂喷雾,以及是否要开辟新的赛道,但无人敢出声阻止陆思榕的离席。

两年多以前的那一次陆思榕也是像现在这样突然离开,回来以后便大刀阔斧让所有在会议结束后对着助理大放厥词的参会人员离了职。更何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陆思榕摆弄了一下手机以后脸色难看的像是暴风欲来,谁还敢上前说个不字。

陆思榕本想直接回家,但一路上警署不停地在给他来电,心烦意乱之下只好先去了警察局。在听警方讲解事情经过时他后牙槽都快咬碎,心里大骂门口的保镖都是废物,面上却不显,挂着微笑非常有礼貌地向警方示意:

“我想打个电话,让我的律师过来。”

由于他的不在场证明充分,且警方一时间也没想明白既然门口的保镖是陆思榕自己请来的,他又有什么理由向对方投掷omega信息素烟雾弹。在律师的帮助下陆思榕不到一个半小时就从警察局出来,踩足油门往家里去。

别墅门口被拉了警戒线,空气中还残留着omega信息素的味道。陆思榕吸了吸鼻子,这种不同于江方野信息素味道,陌生omega气味让他想干呕。遭受到袭击的保镖都被送去了医院紧急就医,如今门口围着三三两两的警察和看热闹的邻居。

向门口的警察证明自己是这一户的户主,陆思榕朝着家里走去。他本都快压不住内心的不耐想一脚踹开铁门,顾忌身后许多人再看只好作罢。

铁门上缠绕的锁残留着被人暴力拆除的痕迹,他知道凭借着江方野一个人绝不可能有这个力气。

有人帮助自己的omega逃了,陆思榕在内心很快得出结论。

而且这个人很大可能是前不久来过自己别墅的陆以则。

拧开侧卧的门把手,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像是很久都没人睡的模样。陆思榕站在门口盯着侧卧,保持着紧紧攥着门把手的姿势,力道大的像是能直接将其拧下来。片刻后他摔上门,往主卧走去,用力拉开主卧的衣柜门。

属于江方野那一边的衣柜空了一小部分,他一眼就看出来对方拿走了哪几件衣服。衣服被抽了几件出来以后歪歪扭扭地露出压在最下面的东西,拨开上面遮挡的衣物,他发现留下的是属于他的那本结婚证。

只有一本在这里。

“呵,要走还知道拿走自己的那本。”陆思榕冷笑一声,对着无人的卧室自言自语着,“早知道确实也得在家里装上监控。”

他将捏的皱皱巴巴的结婚证随意地抻平整放回原位,向别墅外走去。

坐在车上先是试着联系了一下江方野。发现无论是微信还是电话都被屏蔽以后,他紧攥着手机,强忍着冲动,又打了几个电话给其他人,把事情发生时的监控录像发过去,要求对方在24小时内给他查出人去了哪儿。

挂断电话一脚油门踩到底,向着150公里外的陆家分公司驶去。

他的心跳得和当年去医院寻找企图清洗标记的江方野一样快,有几次他不得不偏离高速开进服务区休息片刻,在车上大口地喘气,以及喝水,来让自己恢复平稳。他真的是恨透了这种被omega牵着情绪跑的感觉,明明自己才应该是这段感情的主导,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omega而失了重心。

分公司楼下的警卫一直追在他后面喊着“陆先生您没有预约不能上去”,却没有对他做出实质拦截的行为;来到会议室门口陆以则的私人助理,一个柔弱的omega倒是对他进行了身体接触上的阻拦,不停地推他胸口,嘴里念着:

“陆经理现在在开很重要的会议,您不能进去。”

陆思榕不会和面前的omega动手,想释放信息素进行施压又要考虑其他在场的人。只稍微犹豫了一会,便指示自己带来的保镖将人拖开,向前几步大力推开会议室的门。

一时间会议室内所有人向他看来,大屏幕上的PPT显示他们正在进行分公司第三季度的业绩报告。呵了一声,他挥挥手让跟上来的保镖将其他人驱逐出会议室,只留下从一开始就非常冷静,甚至没有在看他,而是在翻阅着面前文件的陆以则。

陆思榕抓着椅背将椅子转过来,随后微微俯下身撑在两边的扶手上,一字一句地问:

“父、亲,江方野,在哪里?”

陆以则将手上的文件阖上,抬起头无所畏惧地和陆思榕对视着:

“怎么,你有本事给人家下药,装监控关在家里,现在没本事查出来人在哪里是吧?”

“我当然能查出来,只是觉得当下问你更快点。”说完他看着陆以则的神色,对对方脸上掌控全局的神色感到恼怒:

“就算我现在查不出来,你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除了他人在哪里以外,我还想问你,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毁了你和方音的婚姻不够,你还要毁了我的是吗?”

“我没有藏他,当然,我也不会告诉你他在哪里。你现在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是错的,找到他还不是把人直接抓回去?”听到方音的名字,陆以则脸色变了变,很快恢复正常,

“你自己认真想想,我这么做是为了拯救你的婚姻!把你们两个分开一段时间,你们双方都好好想想接下来到底怎么办。我不能看着你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把真正爱你的人推离你身边!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儿子,我不能……”

“好好好,”陆思榕听了,离开陆以则的位置,小范围来回踱着步,“现在是什么,年过半百的父亲突然觉得愧疚,然后进行赎罪这样的戏码是吗?这条路是不是错的我自己有掂量,你凭什么插手?”

“就是因为你根本掂量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才要插手。你以为我想吗?我本来是想让你们慢慢发展,结果你把人关在家里不让他上班,还在门口安置了保镖不让他进行正常的生活!”

“因为我的错误给你从小灌输了不正确的爱情观念,你现在觉得想要就要占有,你都没去思考过其他将人留在身边的方式。你只要付出一点真心小野他就会回报给你成百上千倍的爱,而你做的事情是骗他结婚又将人看在家里!”

“你知不知道喜欢和爱,比强占更能去留住一个人?”陆以则因为太激动咳了两声,在门外被拦住的助理听到以后奋力挣脱出来着急忙慌地给自己老板倒了杯水。门外的保镖本还想拦着,陆思榕看到了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们放助理进来。

喝了几口水的陆以则平复了不少,盯着自己一脸阴沉的大儿子,还是继续开口:

“你不要像上次那样跟我说一些你不会后悔的话,我在你这个年纪也觉得心比天高,觉得我是万中挑一的alpha,我想要的就必须有无论用什么方法,这些造成的后果你现在不是也看到了吗,甚至你也清楚你自己就是受害者。未来的事谁都说不清,我不希望你到我这个年纪再后悔,你几十年后再后悔,想要弥补,很有可能已经来不及了你不知道吗?”

“我去看小野的时候,他,”说着陆以则有点哽咽,顿了顿调整好情绪,又猛地喝了一大口水,“他憔悴的都快没有血色了,结婚照上他笑得那么开心,但是他现在......他从小是个多么善解人意的小孩,但是我上次在他身上只看到了疲惫和小心翼翼,还有不知所措。”

“你在折磨他,他对你的爱也在折磨他。你就当他去某个地方放松一下心情,不行吗?”说着陆以则站起身,想要去抚摸自己儿子的脸,被对方躲了过去。颤颤巍巍地收回手,他说出陆思榕前不久听过的那句话:

“陆思榕,你真的不对劲,你病了,应该去看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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