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到一半,夏凌风低声说:“明年和后年我们就不回来了,明年应该是在国外,后年我们一起出去玩。”
“我一年到头假很少,只有国庆和春节有几天假期,我们不用每年都回来,可以一起出去玩。”
“阿译,虽然你去过很多国家,很多地方,但都是匆匆走过,没有停留过,没有看过。我想陪你一起去看。”
卫译从后面抱着夏凌风的腰,低声说:“没事,你不用迁就我,过年回老家很好。”
“是我不想我们一起过年的时候一直这样。”夏凌风叹气,“好不容易过年,还是开心些,以后我们出去玩,你带我旅游。”
他洗完碗,洗好手后转过来抱着卫译,认真地告诉对方:“阿译,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当然你的感受最重要。”
卫译抱紧夏凌风,“你也是我唯一的亲人。”
他们都只剩下彼此了。
当晚睡觉的时候,卫译感觉夏凌风的头埋在他怀里,他觉得对方可能是有点想哭,但没有哭出来,这么多年过去,眼泪早就流干了。
他一直抱着夏凌风,搂着对方的肩背,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次日早上,他们一起去扫墓,卫译站在后面,听到夏凌风跟父母说有几年不回来的事情,之后说自己现在过得很好,很幸福。
卫译也走去自己母亲那边说了几句,之后两个人一起离开了墓地,去卫译父亲那边。
卫译刚上高中叛逆期的时候跟父亲吵过很多次,后面父子两个人慢慢和解,但感情一直不怎么好,他的父亲说白了更爱自己,对他这个儿子很一般,他们就只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
卫译的父亲没对他跟夏凌风之间的事情说什么,可能是觉得说了也没什么用,每次他们两个一起去都是客客气气的状态,也说不了几句,卫译带着夏凌风一起吃了点午饭就离开。
离开后走出一条街,卫译拉着夏凌风的手说:“我好饿,没吃饱。”
夏凌风回握住他的手提议:“走吧,我们去学校附近再吃点。”
学校,他跟夏凌风一起上过的高中。
两个人一起走去学校那边,走的路上卫译好奇问:“校长有没有叫你回学校作为优秀毕业生讲话 ?”
“邀请过。”夏凌风回答,“邀请的时候你刚开始飞国际航线,没空听我说话。”
卫译:“……哦。”
也许他不应该问这个问题,总感觉踩雷了。
“我拒绝了。”夏凌风继续说,“那时我也只是没毕业的学生,算不上优秀毕业生,后来工作以后也叫过我,但真的没有时间。”
医生的号都是提前很久都被挂出去,手术排期都安排好,除非人真的病得上不了手术台,病得没办法出门诊,不然不让随便请假。
他们很快就一起走到高中学校门口附近。
现在是寒假时间,再加上又过年,校门关着,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卫译跟夏凌风进不去。
虽然学校后面的家属区应该会有住在这里的教职工和家属,应该有他们认识的,但他们也没想找人进去,大年初一,不好打扰对方过年。
两个人只站在校门口向里面望了望,毕业快十二年,他们的高中看起来还是和从前差不多的样子,教室外墙修修补补,没有推倒重建,最多操场变成了塑胶操场,仿佛一切都还和从前一样。
当然,学校附近的小店都换过好几茬。
卫译站在校门口看了片刻,转过头弯眼冲身边的夏凌风笑着,之后说:“从前高一高二的时候我经常在上课时翻墙溜出去,跟着其他几个同学去网吧开黑。那个时候操场角落的墙壁少了一块,很容易就能翻出去,但后来高三的时候那个角落不知道怎么被堵上,就没机会溜出去了。”
“其实再悄悄告诉你一件事情。”卫译看着夏凌风,眨了眨眼睛,一副有秘密要说的样子,“一直没有好意思告诉你的小秘密,现在告诉你。”
“十五年前我们高一开学第一天,你作为优秀学生代表讲话的时候,我听到一半实在是觉得没意思,偷偷溜走了。”
县城里就他们那一所好点的高中,周围村镇乡下的学生都往这边挤,他们高中一个年级人好多,虽然没有上千,但七八百号人总是有的。
高一开学,七八百号人都站在操场听台上的夏凌风讲话,卫译个头算高的,站在队伍靠后的地方,坦白说台上的夏凌风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非常小的人影,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子,再加上夏凌风逆着光站,他看过去的时候光线太刺眼,他只瞄了几眼就不再看了。
所以说,他第一次遥遥见到夏凌风的时候,既不浪也不漫,他还提前溜走了。
卫译试探着问:“你现在听到我提前溜走这件事情,会不会很生气?”
夏凌风直接回答:“我当时站在台上,能看到所有溜走的人。”
他顿了顿,又补充:“溜走的人不止你,还有好几个。”
卫译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又想起他站在讲台上的时候,学生做什么动作他其实都看得一清二楚,就是不说出来而已。
他不死心地继续问:“那你当时看到我,有没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
“没有。”夏凌风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幻想,“你在台上讲话的时候,有人悄悄溜走,你会对他有好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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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好消息
卫译想了下, 如果他上雅思课的时候有学生半道离开,他讨厌那个学生倒是不至于,但也肯定不会主动产生好感, 甚至还会怀疑是不是自己讲课太无聊, 学生居然提前离开。
“谁叫你那个时候讲那么久。”卫译吐槽, “真的站不住太久, 有那么多车轱辘话好讲吗, 鸡汤听几句就够了, 一直灌特别无聊。”
夏凌风无奈地回答:“你以为是我想讲那么久的吗?是校长规定了演讲稿的字数。”
站在台上讲那么久真的很累,口干舌燥, 夏凌风也不是表现型人格, 其实对长篇大论的演讲没兴趣。
卫译:“……咱们那一届的校长还真是爱走形式主义。”
不过他们两个忆往昔到现在,卫译总结一下:“你回想当年, 也没有说好话哄我。”
夏凌风笑睨着他, 问:“那你回想高一刚开学那天的事情, 会说好话哄我吗?”
他才不信卫译那个时候对他有什么感觉,两个人真正熟悉起来都是高三的事情了。
卫译想了下, 诚恳地回答:“其实我那个时候觉得你还挺高的,真的,瘦瘦高高。”
是一种少年人猛涨身高时常有的状态, 确实很高。
当然, 除此之外他确实说不出更多的好话了,说多了夏凌风这个精明的家伙也不会相信。
他说完了之后又问:“那你当时看我悄悄离开的时候,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夏凌风回忆片刻,之后诚恳地, 没有一丝一毫隐瞒, 也不怎么留情面地回答:“没别的感觉, 我只看到你的背影,蹲着身子跑出去,姿势并不好看。”
卫译没好气地瞪着夏凌风,心想着这个家伙怎么就这么直白地把实话给说出来了,他好歹还修饰了一下。
夏凌风难得露出一脸无辜的样子,“阿译,如果我告诉你,我那个时候觉得觉得你的背影很让人心动,你会信么?”
卫译:“……”
那种话他想想自己都不信,夏凌风这种偏理性的人就更不可能说出来了。
“行吧。”卫译回答,“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美好的初相遇,大家看到彼此的第一眼都不知道会在一起过这么久。”
夏凌风搂着卫译的肩膀,“所以,第一眼也不能决定什么。”
“那倒是。”卫译回答,“我们也并不是那种一见钟情的情侣,没有什么宿命呀,有缘呀之类的感觉。”
夏凌风低低笑了,也承认这点:“确实是这样。”
“行吧。”卫译拍了拍夏凌风的胸口,说:“我们也不用忆往昔,还是先找个地方吃午饭吧,大年初一,不知道校门口的店有没有开门的,没有的话我们就得走去一条街外的金拱门或者开封菜吃了。”
万幸有一家粉面店还开着,里面有粉也有面,店里面还坐了几桌客人,看着生意不错的样子。
俩人找了张桌子坐下来,小店是扫码点餐,先结账后上菜,卫译拿出手机扫码,随后问夏凌风想吃什么。
夏凌风看着墙上贴的菜单,之后说:“牛肉面。”
卫译点好餐结了账,之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夏凌风,“怎么,这次不跟我抢着付账了?”
夏凌风沉默片刻,显然知道卫译在指什么事情,之后表情有些无奈地说:“阿译,这种时候就不要翻旧账了。”
“不是翻旧账。”卫译摇头,笑着说:“只是现在回想起那些事情,并不觉得很生气了。”
他们两个有的时候非常奇怪,都没什么钱的时候会抢着结账,像现在都有钱了,反倒是不会抢着结账,更没有出去吃一定要谁付钱这种说法,都是谁方便谁结账。
好像,他们有的不多的,对方也缺的时候,就会想把自己有的那些都给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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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他们开车去省会城市的机场,卫译有种他好几年都不会回来的感觉,靠着车轻声问了夏凌风一句:“你说这里还有吸du的么?”
夏凌风皱起眉头,认真叮嘱:“阿译,别想那些了。”
卫译摇了摇头,回答:“我没有在钻牛角尖,我就是想知道,想知道那些人还在不在。”
夏凌风仔细观察着卫译的表情,看了片刻才说:“有。”
“贩du是一件暴利的事情,有庞大的利益需求在,吸du就无法完全杜绝。”夏凌风叹气,“就连B市也有,我们医院经验丰富的急诊医生,能一眼看出哪个人是瘾君子。”
瘾君子,远比他们想得多很多。
对于普通人来说,瘾君子也许很罕见,但对于医院的医护,尤其是急诊的医护来说,瘾君子,以及因为瘾君子而上演的悲剧十分常见。
现在的治安虽然比十几年前好很多,B市的管理也比他们那个偏远的小县城好很多,但这些事情依然存在。
庞大的利益链条永远也无法消灭。
卫译母亲的悲剧并不是个例,每年都有无数这样的事情发生,只不过很少报道而已。
“别多想。”夏凌风走过来抱着卫译,“往事跟你无关,你现在要好好活着。”
卫译把头埋在夏凌风怀里,有些想哭,但是他最终忍住了。
每天都有无数的家庭在发生悲剧,那时他的家庭只不过是其中非常普通的一个。
无论往事如何,他现在很幸福。
到机场办了登记在候机室等的时候,卫译忽然跟夏凌风感慨:“我会写好遗书,如果我将来哪天去世了,身上能捐的地方都捐了,能做大体老师最好,如果不能就直接烧了骨灰扔大海,也不用买墓地不用人祭拜。我活着的时候享受生活珍惜一切就好,人走了就不要给大家添麻烦。”
夏凌风抿着嘴唇,皱紧眉头,其实并不喜欢卫译提起这样的话,在这方面他反倒是不如卫译看得开,“别说这些。”
卫译笑了笑,安慰道:“好,我们不说。”
夏凌风抱紧卫译,看着他认真地说:“我们都会好好活着的。”
“嗯,我们都会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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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一个短暂的年节就过去,夏凌风就又去上班了。
上班没几天他就带回来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英国那边有家医院十分愿意邀请夏凌风过去交流学习,不过不好的一点是那家医院距离卫译目前收到offer的那所学校有些远,他们到了英国也没办法住在一起。
“再等等。”夏凌风说,“还有好几家医院没有给回复,肯定会有别的医院邀请,你也会收到别的学校的offer。”
“嗯,好。”卫译笑了笑,“现在我们都有保底的,目前最差的情况就是我们只能做周末夫夫,也还可以,比一年几乎见不到强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