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本官知道了。”裴玉矜持地扬起精致的下颌,抬手从袖笼里摸出张十贯宝钞递过去,“拿去打酒。”
“奴才谢大人赏。”小太监恭谨地双手接过宝钞揣入怀中,又机警地左右看了看,“人多眼杂,奴才就先告退了。”
裴玉点点头,见那小太监走远了,这才懒洋洋地抖开大氅披在肩头。
皮毛丰美的大氅才裹在身上,瞬间就隔绝了外头的寒凉。
大氅的主人个子应该极高,裴玉披着厚重的大氅,下头还有一小截儿拖曳在地上。
忽然,裴玉皱起眉头,大氅里头有什么东西硌着他的胳膊了。
他在大氅的暗袋里摸索片刻,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油纸包来。
打开油纸包,里头躺着十余颗琥珀色的松子糖。
裴玉不屑嗤笑:“当谁小孩子呢!”
顺手拈起一颗松子糖塞进嘴里。
一口咬下去清甜酥脆,口齿留香。
唔,再来一颗。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求收藏:《当穿书反派遇上重生男主》
文案:
李不言拿到影帝的那天穿书了,穿成了仙侠小说《不灭》中与他同名的反派师尊。
李不言清楚,某点的师尊性命不保,某江的师尊清白不保,某棠的师尊节操不保。
无论在哪里,师尊都是个高风险低收益的职业。
看着被原主虐得奄奄一息的男主,李不言慌得一批,只想拎包跑路。
然而放着被虐得只剩一口气的男主不管,他又狠不下这个心。
终于,李不言认命地叹气,把男主抱入怀里。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演技不够,人设来凑。只要他当个好师尊,想必弟子也不会再对他痛下杀手。而且他家弟子修的是无情道,更不用担心自己被酱酱酿酿。
然而,李不言没有想到的是,在他怀里睁开眼睛的男主云蹊霜,是重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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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蹊霜睁开眼,见到的就是早已死于他剑下的师尊。
然而这个师尊和他记忆中的大不一样,不但尊老爱幼,除魔卫道,对他更是谆谆教导,春风化雨。
不过云蹊霜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只要时时刻刻跟着李不言,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总能等到他原形毕露的那天。
月复一月,年又一年。
李不言的人设没崩,云蹊霜的无情道先崩了。
第3章
新钱悬案
当裴玉咯吱咯吱咬碎了最后一颗松子糖时,陈玄德才慢悠悠地从正殿中退出,与穿着银蓝蟒袍的高振并肩行至皇极殿门口。
“督主,此次锦衣卫和西厂联手办案,还请多多关照啊。”陈玄德停下脚步,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高振。
高振今年年过五旬,鬓染霜白。
他身形高大挺拔,面白无须,脸上总挂着温和无害的笑容,像是一名慈祥老者。
但是在场的人都清楚,他狠辣起来有多么残酷。
“陈大人说笑了,互相关照、互相关照。”高振老狐狸也跟着笑了笑,微微眯缝起来的眼睛却不经意掠过站在旁边的裴玉身上。
这个年轻人颇得灵武帝信任和宠爱,提任的速度更是前所未有的快,年仅十九便已经位列三品大员之列,假以时日,只怕又会是西厂劲敌。
裴玉的盛宠,让高振感受到了小小的威胁。
“督主。”裴玉像是没察觉高振的审视,微微俯身行礼。
“裴大人客气了。”高振收回视线,笑道,“天儿也不早了,咱家就先走了。”
旁边的太监见状,立刻撑伞迎了上来,另有两名太监上前搀扶着高振离开。
陈玄德微笑着目送高振离开后,眼底的笑意才一点点变冷。
这两年,西厂的气焰是越来越嚣张了,高振在他面前也敢人模狗样地拿乔了。
“总教头,”裴玉站直了身子,又拢了拢肩头的大氅,视线随陈玄德望着高振离开的背影,“咱们要和西厂联手查这件案子么?”
陈玄德收回视线,轻叹了口气:“这是陛下的意思,你猜,圣上为何要让我们两方联手查案?”
裴玉垂眸:“陛下的心思,属下猜不出。”
陈玄德斜睨他一眼,不经意地问:“你这小子倒是个滑头,陛下提前召你入宫,也是为了此事么?”
裴玉摇摇头,诚恳道:“此事我也是听周舍说了才知道,不过陛下未曾细说,属下也不敢打听。陛下召属下入宫,是为了……”
“停,”陈玄德微微抬手,打断了裴玉的话,举步就往宫门外走:“陛下既然秘召你入宫,则事为机要,不必告知于我。”
裴玉跟上,垂眸一笑:“总教头说笑了,陛下让我明查此案,想来也有敲山震虎之意。更何况您对我有提携之恩,陈、裴两家又是世交之谊,即便是陛下秘旨,告诉您总是无妨的。”
陈玄德闻听此言,俊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你父和叔父都曾与我同殿为臣,照顾你也是我分内之事。”
河西陈家虽不比颍川裴家名头响亮,却也是簪缨世家,底蕴也不差。两家世代交好,也颇有些情谊,故而裴玉才会投在锦衣卫门下。
“总教头你看这个。”裴玉说着,递过去两枚成色不一的铜钱。
陈玄德借着宫墙下昏黄的灯光打量了两眼,这两枚铜钱都是天圣通宝,因为新旧不一,故而轻重不同。
他又掂了掂,便察觉出不妥来。
虽然两枚铜钱新旧不同,但是新钱的重量却比磨损不少的旧钱还轻了几分,这点儿重量常人察觉不出,但是落在他们习武之人手上,略上点儿心便能第一时间发现。
“这新钱的成色不对,上头的字迹粗糙了些,钱币周围还有没磨平的毛刺,不像官造……”陈玄德用拇指摩挲着两枚铜钱,转头看着裴玉。
裴玉轻声道:“此物乃是民间私铸的铜钱,近些时日却暗中在市井流传使用。下面有人发现了,准备去报官,谁知他头天去了衙门报案,晚上就被人发现淹死在井里。”
“竟有此事?”陈玄德轻轻挑眉。
裴玉颔首:“死的那人是忠亲王府长史之孙,此事恰巧被西厂密探得知,便秘报陛下。陛下担心此事与皇室宗亲有关,故命我光明正大地调查,若能震慑某些人收手正好,以便维护天家颜面。毕竟死了个长史孙子的事,到底瞒不住天下人的耳目。”
陈玄德舒了口气,裴玉这番话倒能解释清楚,为什么圣上要召他入宫了。
怕是在召来裴玉之后,才出现三皇子中毒的事件,这不过是个巧合罢了。
他思忖片刻,拍了拍裴玉的肩:“放手去查,我拨仪鸾司的一百好手随你调用。”
锦衣卫下辖两司,仪鸾司和镇抚司。
仪鸾司在本朝开朝之时,更多的职责在于充当皇帝仪仗。发展到如今,仪鸾司的职责已经变为充当天子耳目,专司巡查缉捕朝廷重臣、宗室亲贵之职。
镇抚司则专管日常训练和诏狱的拷掠刑讯。
仪鸾司共六百余人,镇抚司则有上千人,共同组成了锦衣卫这个上至皇亲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都谈之色变的庞大机构。
“多谢总教头。”裴玉立刻拱手行礼。
陈玄德走到宫门口,登上自己的骏马,勒住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着裴玉,“过两天是寒食节,百官休沐,你来家里坐坐,我让你嫂子备好宴席。”
裴玉一笑:“属下必然登门叨扰。”
“记得带坛好酒来,你嫂子管得严,不让我多饮酒,不过在外人面前,她却是不管的。”陈玄德哈哈一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一提缰绳,身下骏马立刻急奔入雨幕中。
看着陈玄德的背影消失在大雨中,裴玉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掌心的两枚铜钱。
四人抬的青衣暖轿和跟在暖轿后面的锦衣卫安静地停在他身边。
裴玉回头瞟了一眼宫门内的承天门,一排串红色的灯笼垂下,照着宫门一侧那抹影影绰绰的黑色人影越发欣长孤寂。
他拢了拢肩头水泼不进的大氅,提起衣摆钻入暖轿,将仍旧温暖的手炉捧在掌心,淡淡吩咐:“回府。”
很快,暖轿便被人抬起,稳稳地融入暗色的夜幕中。
裴玉的父亲原本在朝廷为官,后来因身体欠佳便辞官返回颍川,倒是裴家留在京城的宅邸还一直在,如今便宜了裴玉,一人独居这栋五进的大宅邸。
轿辇虽稳当,但是也免不了有微微的晃荡。且这小轿外面看着不大,里头的空间却颇为宽敞。
裴玉懒洋洋地靠着身边的软枕,将双脚搁在轿前的圆墩上,用手支着额头,微微阖上眼闭目养神。
嘈杂的雨夜,他却连轿夫的脚步和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裴府位于朱雀大街,乘坐轿辇去皇城仅需一炷香的时间。
就在裴玉昏昏欲睡时,就感觉轿辇已经停了下来,只是依旧被轿夫扛在肩头上。
他缓缓睁开眼睛,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主子,已经到了。”外头轿夫轻声道,随即便有人上前揭开轿帘。
裴玉下轿,抬眼便是裴府内的第三进院落,他所居住的澹墨院。
因知道自家老爷不大爱动弹,轿夫们直接将轿辇抬到了他寝院门口。
“哥儿,您回来了。”闻讯赶来的一位老嬷嬷立刻撑伞上前,替裴玉挡住了头顶上的雨,又伸手要接他手中的墨狐大氅。
“秦嬷嬷,不是让你别等我么?”裴玉顺手将手里的暖炉塞给她,推门走进房间。
秦嬷嬷是裴玉的奶娘,领着两名丫头住在后头的倚绣堂,与前院的十名护院和府上的两名厨子一同伺候着裴玉这位正经主子。
见裴玉不肯把手里大氅交给她,秦嬷嬷愣了一瞬,瞥见少主人的脸色后,便识趣地不再追问。
她把手里的暖炉和雨伞塞给身边春澜和夏锦两名丫头,自己跟了上去。
两个小丫头知道小爷不喜旁人进入他的内屋,便都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候着。
房间正中摆着一尊八宝鎏金火炉,里头还躺着几根烧得正旺的银丝碳。裴玉才踏入房间,便觉得身上的寒意都被房间里的温度驱散不少。
这银丝碳本是敬上的御碳,无烟无味,外头难寻得很。
不过裴玉自幼怕冷畏寒,不等他开口,便有乖觉的人主动将这银丝碳偷偷送到他府上,那满满五大车好炭堆在柴房,烧过一冬还余大半。
“玉哥儿在卫所用过晚膳了么?”秦嬷嬷一边递过去干净的锦帕一边关切地问。
裴玉将大氅挂在木施上,顺手接过锦帕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还没有,嬷嬷备了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