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一个小丫头,他可不敢沾手。
故而无论卢斌几次试探,裴玉都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接他的话茬。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时辰,众人才醉醺醺地散了。
陈夫人的两颊微红,但是看上去却十分高兴的样子。
她见裴玉和其他人一同起身告辞,还想开口将他留下,却被自己的丈夫一把扯住衣袖。
陈夫人不解地看着陈玄德,后者却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还吩咐府上的马车务必要把裴玉安全送回裴府。
花厅中客人都散尽了,陈夫人这才对着菱花窗的方向喊了一句:“人都走了,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名穿着水红色长裙的少女便小跑着冲进花厅里。
少女梳着俏丽的惊鹄髻,绯红的发带在发髻间飘摇不定,若只看她这身打扮,便是一位柔美的大家闺秀。
“母亲,他……他怎么说?”陈绫追问,在提及自己的婚嫁大事时她却丝毫不害羞。
“现在还不是时候,过些日子为父再问问他的意思。”陈玄德拍拍女儿的肩道。
“哦。”陈绫低头,眼底难掩失望。
陈夫人看着她怀里抱着的牛皮纸包问:“你怀里抱的什么?”
陈绫抿唇:“裴玉送来的点心,你们也不爱吃,我带回去慢慢吃。”
陈夫人忍不住摇摇头:“那裴玉就这样好?你就这样喜欢他?”
陈绫十分肯定地告诉他:“他的功夫俊,长相也好,旁人都比不上他。”
陈玄德看了眼自家闺女,没有说话。
他已经让卢斌隐晦地跟裴玉提了一嘴,裴玉却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这桩亲事怕是希望不大。
第12章
师弟醉酒
裴玉回到裴府时,眼神已经开始迷离。
他推开了想要上来搀扶的春澜和夏锦两人,踉跄地回到房间。
秦嬷嬷吩咐两名丫头去煮醒酒汤来,自己则担心地站在房间门外拍了拍房门:“玉哥儿,你吃醉了酒,让嬷嬷进来照顾你吧。”
裴玉头晕目眩地扶着门,声音却十分冷静:“我无妨,嬷嬷你下去休息吧。我要歇息一会儿,不要让人来打扰了。”
秦嬷嬷闻言,犹豫着转身离开了。她家小主人主意正得很,说出的话便不会再改口。
看来她今天带着小丫头们准备的青团、艾饺和清明果都只能自己吃了。
秦嬷嬷回到厨房,吩咐两个丫头把备好的青团等寒食取出来。
“诶?”夏锦抱着蒸笼里的艾饺和清明果楞住了。
“怎么了?”秦嬷嬷问。
夏锦困惑地挠了挠后脑:“我记得昨天我们分明蒸了两屉艾饺,怎么眼下却少了些?”
秦嬷嬷打眼一看,也觉得好像是少了。
只是她们家中人多,这艾饺青团又不算什么稀罕的东西,便算着分量给每个人都预备下了,如今虽少了,却也不打紧。
“许是哪个人饿了,拿了几个去吃吧?”秦嬷嬷也不想追究这些细节。
夏锦却还是有些不大高兴:“小爷还没吃呢,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春澜上前,陪她一同将面点装盘,招呼院子里的杂役过来吃。
裴玉进了房间,便将肩头的披风扔在地上,又解下腰间腰封,脱下月白色外袍,一路走一路脱。
等他扶着床栏坐在床边时,身上便只剩下了白色的中衣中裤了。
他抬手解开头上青玉小冠,随手扔在枕边。一头鸦色长发瞬间披泄而下,散乱在白色的衣襟前,越发衬得他肤白胜雪。
“咳咳咳!”一阵猝不及防的呛咳声突然从头顶传来。
下一秒,裴玉手边的玉簪便嗖的一声疾射过去,一声闷响后钉入屋顶横梁,入木三分。
萧玄策避开了玉簪,见裴玉迷糊中探手去取挂在旁边墙上的绣春刀,立刻丢开手中还没吃完的青团,扑上去抓住小祖宗的手:“师弟,是我呢。”
“是你?”裴玉摇摇晃晃地眯着眼睛,抬头打量着面前比他还高了大半个头的男人。
看了半天,眼睛还是未能聚焦。
萧玄策闻到了一股冲天的酒味,不觉皱起眉头:“你到底喝了多少酒?进屋时连房顶藏了个人都不知道。”
裴玉眨眨眼,因为喝酒的缘故,他白皙如玉的脸颊泛起一层淡淡的粉色,倒比妙龄女子们抹在脸颊上的胭脂更好看。
萧玄策觉得嗓子眼有些发紧。
裴玉没有回答萧玄策的问题,只是一手抓紧了萧玄策的衣襟:“你是谁?长得……嗝……长得还挺像我师兄。”
萧玄策黑了脸。
他扶着裴玉在床边坐下,自己则蹲下身给师弟脱靴。
今天他不当值,在京中混了一圈后,两脚就像是自己有意识一样,不由自主地就奔来小师弟家来了。
只是裴玉不在家,他又没吃饭,便厚着脸皮去厨房摸了几个艾饺青团,还没吃完呢,醉醺醺的裴玉就自己摸回家了。
裴玉酒量不好,喝酒多了就爱任性胡闹,故而以前在山上,萧玄策从不让他沾酒。
可惜他根本管不住这位小祖宗,毕竟裴玉想要喝酒,总能找到自己的路子搞到酒。
后来他们师兄弟二人先后下山,裴玉倒是自己主动不沾酒水了。
只是他今天却喝醉了,官场之上,无论是谁都身不由己。
萧玄策刚把师弟脚上的罗袜脱下,还迷糊着的裴玉便一脚踢在他肩头。
若不是他的下盘功夫扎实,这一脚保准能给他踢飞出去。
好在裴玉喝了酒,力道不足,萧玄策高大的身躯微微晃了晃后,一把握住裴玉细白的脚踝。
谁知他粗糙的大手刚一握上去,裴玉就慌了。
他一把抓住手边的枕头,狠狠地朝着萧玄策的脑门砸下来,一边挣扎还一边委屈地喊:“你是谁?你放开我!师兄,师兄你在哪里?师兄快来救命!”
萧玄策面无表情地用另一只大手接住软枕,抬手捂住了裴玉的嘴:“别闹,我就是你师兄。”
裴玉看着忽然凑近的俊脸,眨巴眨巴漂亮得过分的大眼,含混地问:“泥斯沃师兄?”
萧玄策点点头,注视着面前这张美得比女人还妖孽的脸,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移开了视线,转身开始捡起裴玉扔了一地的衣袍腰带,像个老妈子一样一件一件地叠好,放在旁边的软榻上。
裴玉便安安静静地坐在床头,双手托腮,看着萧玄策给自己收拾衣服,片刻后他摇了摇头,只觉得大脑中的浆糊好像越来越多,塞得他根本无法思考了。
他索性往后躺去,两眼一闭准备休息。
只是下一秒,砰的一声惊得萧玄策愣了片刻,随后飞快地往床边走过去。
就见裴玉双手捂着后脑勺倒在床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头顶的暗青色纱帐。
萧玄策心中一紧,把师弟拉过来,挪开他的手就要看后脑勺,语气更是焦灼:“师弟,脑袋磕哪儿了?给师兄看看?”
这时,裴玉才像是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疼痛。
他也不说话,只是委屈地瘪着嘴,用眼圈泛红的眼睛控诉地看着萧玄策。
萧玄策:“?”
“师兄,你为什么打我?”裴玉颤抖着嘴唇问。
萧玄策百口莫辩:“我没有!”
“你是不是还记恨我把摔坏师父九玉环的事推到你头上,所以要打我?”裴玉眼泪汪汪地质问。
萧玄策微微眯上眼睛:“师父的九玉环是你摔碎的?”
裴玉又问:“你是不是记恨我下山到处跟别人说你有婚约,所以要打我?”
萧玄策挑眉:“这也是你做的?”
裴玉吸了吸鼻子:“你是不是记恨我把你养的野貂烤来吃了,所以要打我?”
萧玄策微笑:“我现在的确想打死你。”
裴玉立刻瞪大了眼,用‘你看吧我就知道’的眼神盯着萧玄策:“你果然想打我。”
萧玄策用大手握住青年纤细的后脖颈,带着薄茧的大拇指不经意掠过青年的玉枕穴。
他在考虑现在把这头醉猫点晕过去是不是会好一点?
“师兄。”裴玉的声音变低了不少。
“嗯?”萧玄策收回手,拨开青年的长发看了看他的后脑勺。
啧啧,磕出一个包来,难怪这小祖宗疼得哭了。
他把青年的脑袋压在自己肩头,用另一只手轻轻地为裴玉脑袋上的包按压消肿。
裴玉疼得倒吸了口气,但是他已经没什么精神了,便只低声咕哝道:“你要对我再好些。”
萧玄策要被裴玉气笑了,他对这小祖宗还不够好么?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他摇摇头,手上的动作却更加轻柔了几分。
裴玉惬意地享受着自家师兄的贴心服务,继续嘀咕:“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就不要你,跟别人去了。今天总教头邀请我去他家吃饭的时候,还想把他家闺女说给我呢。”
他话音刚落,萧玄策的大手一抖,压得他脑袋上的包又疼了起来。
裴玉立刻像是挨了火烫的猫仔一样轻轻叫了一声。
萧玄策连忙收回手,又看着半睡半醒的师弟,追问:“你刚才说什么?陈玄德要把他的闺女嫁给你?”
然而裴玉已经睡过去了,根本没有听见他的问题。
萧玄策的心底像是有猫在抓挠,他很想把青年喊醒,把事情彻底地问个清楚。
但是看着青年闭上眼睛后,那两道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就像蝴蝶的羽翼,在他的脸上投下两道长长的阴影,他又不忍心了。
待裴玉后脑的淤包散了,萧玄策才将人侧放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