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仍旧抱着怀里的人没有撒手,甚至还脱了外套披在那钱小姐身上。
裴玉看着对岸的萧玄策救了人却还没有及时抽身离开,眉头越皱越紧。
在这种场合,萧玄策出手救人并无不妥,只是他和花辞镜在那边磨蹭了这么久还不走,落在有心人眼里却又有另一番解读。
师兄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所以……是花辞镜那边出了什么差池?
他扶着栏杆的手指微微用力,直至指甲泛白。
对岸的水阁上,两位少女身边的嬷嬷们纷纷赶来,用厚重的大氅包裹着自家小姐将人带回去更衣。
看着其中一名嬷嬷有些眼熟,裴玉的脸色彻底地黑了。
萧玄策救的那名少女落水时背对着这方,他便没看清那女孩的模样。如今他看见少女身边神色紧张的嬷嬷,哪里还猜不透对方的身份?
宣和公主竟然也来了?还和另外一位世家贵女一同跌落水中?
女眷那边的水阁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不等裴玉想清楚,萧玄策和花辞镜两人就已经折回阁中,继续饮酒聊天,仿佛刚才那个小插曲并没有发生。
其余人也都默契地不提此事,阁子里的气氛也和乐融融。
裴玉漫不经心地斜倚在栏杆上,拍了拍他的手方才扶着的位置。
坚硬的黑檀木栏上嵌着五条深深的指痕。
不多时,忠亲王才在万众瞩目中缓缓登场。
他的模样与灵武帝有几分相似,但或许是因为终日沉溺于酒色的缘故,他的面皮松散,双眼无神,没有灵武帝那份温雅雍容的气度,眼底倒是透着阵阵油腻的精光。
他落座之后,笑眯眯地端起酒杯,与众人同饮一杯之后,才坐在主位上,询问方才的骚乱为何。
有那知趣的已经打听清楚了,便故意大声笑道:“说来有趣,几位小姐们都久仰裴家玉郎盛名,想要瞧一瞧裴大人真容。几个不醒事的丫头凑上去,无意便将在水池边站着的人挤落水中了,却也不是什么大事。”
周围的人闻言,都戏谑地看向裴玉。
裴玉面不改色地端着酒杯,刚喝了一口,脸色就微微变了。
他杯中的酒味道不大对,虽然酒香醇厚,却依旧遮掩不住杯子里头腻人的古怪浓香。
裴玉沉下脸色,用手帕捂着嘴角吐出酒水,暗沉的凤眸往四周环顾一圈。
周围的人依旧你来我往地推杯换盏,看上去好不热闹。
左边,高位上的忠亲王眯着眼睛观望水面上的舞姬,身边还跪坐着一名美貌的娈童在旁边服侍。
忠亲王一手拈着酒杯,另一只手放肆地搓揉着娈童的细腰,嘴角的笑容扭曲放肆,周围的人却都像是没有看到。
相传忠亲王是个荤素不忌、男女皆可的,如今看来,传言不假。
附近几名权贵正在与忠亲王敬酒,几人的笑声不加掩饰,不断地夸赞着忠亲王身边的娈童乖巧,又盛赞他府上的舞姬舞姿曼妙。
右边,不远处的花辞镜撑着下颌坐在座位上,神色古怪地望着对面水阁,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面前的酒盏。
萧玄策则被几名护卫围在中间,像是在解释什么,不过很快,他还是被人请走了。
应该是和方才宣和公主落水的事情有关。
裴玉皱眉,推开酒杯起身想要跟上去,却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儿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立刻一把抓住座椅的扶手坐下,结果却发现自己的头越来越昏沉,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花。
方才那酒,他沾唇便吐,断不至于中招。
除了那酒……
裴玉的目光落在了眼前的糕点上。
他喜欢甜食,在京城几乎人尽皆知。毕竟每日,裴家下人都会去城中的几家点心铺子定制裴玉爱吃的几样点心。
裴玉深吸了口气,起身扶着旁边的柱子缓缓站起身,踉跄两步走到水阁边,探头看了一眼湖中锦鲤。
那群锦鲤竟一反常态的活泼,一团团拥簇在一起,搅弄得水面水花不断。
裴玉攥紧了拳头,那点心里果然被人下药了。
他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血气下涌至小腹间,不觉咬紧了后槽牙冷笑一声,用的还是这等下三滥的药。
旁边也有人注意到水里鱼群的异常,不觉奉承道:“亲王殿下府上的锦鲤都知道今日您遍邀名士,在水中起舞助兴呢。”
忠亲王哈哈一笑,转头看着水阁中的人:“诸位,可有人能以水中锦鲤为题,赋诗一首?”
响应者云集。
裴玉盯着忠亲王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后扶着柱子往水阁外走。
“裴大人怎么才小酌一杯就醉了?”旁边有人用不轻不重的嗓音道。
裴玉瞟了一眼对方,是那个小言官柳鹤姿。
随着那人的这一嗓子,周围的人也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裴玉。
或许是那药的效用太猛,才不过短短几息的功夫,裴玉那白皙胜雪的脸上便蒙上了一层浅淡的红。
他的凤眸里氤氲着浅淡的水汽,眼尾的深红如女子的口脂,越发衬得眼前的青年秋水为神玉为骨。
纵然列席众人八成不好男色,但面对这般姿容的青年,却仍不觉被他吸引了目光。
就连十分看不惯他的柳鹤姿也不得不承认,裴玉醒时如雪月高悬,醉时如玉山将倾。也不知他上一世修了多少福缘,这辈子才能生得这般模样。
“本官不胜酒力,先去醒醒酒,诸位请继续,不必为我扰了各位雅兴。”裴玉淡漠道,仍旧扶着栏杆走出水阁。
“来人,引裴大人去清苑休息。”忠亲王见状,立刻吩咐道。
旁边有人听话上前,抬手想要搀着裴玉,却被裴玉冷冽如冰的目光冻在原地。
“引路便可。”裴玉冷冷地看着对方。
那小仆连声诺诺,也不敢再多看裴玉,低着头便在前方引路。
裴玉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脚步也越发轻浮,且尽管他已经脱了大氅,却总觉得浑身高热,热得他想要再解开外衫凉快凉快。
“大人,前头便是清苑。”前头小仆的声音忽远忽近。
裴玉发觉,那药效发作起来比他想象的更加厉害,他的眼睛已经难以聚焦,就连眼前小仆的模样都看不清了。
等小仆推开了门,裴玉不等他说话,拎着人的衣领直接将他扔出门外,随后啪地一声关上了房间门,落下门栓。
这里的房间布置得奢靡华丽,里头还有一张巨大的床铺。
裴玉的眼睛泛红,他急促地往床铺的位置走了几步,想要坐下来略休息片刻。
只是还未接近,他便觉察不妥。
那纱幔垂下的大床上,像是伏着什么东西。
裴玉揭开纱帘,床上躺着个衣衫半解的女人。
女人鬓发散乱,香肩半露,眼神裸露地望着站在床边的裴玉:“公子,你……”
话音未落,便惊惧地看着裴玉颤抖着手将随身携带的短匕首贴在她脖颈上。
“你是谁?谁安排你在这里?”裴玉颤声问。
女人战战兢兢地咽了口口水:“我、我是王爷的侍妾,是管家吩咐我在这里候着,说是有贵客要来,让我仔细伺候着。”
权贵世家,经常会用自己府上的侍妾待客,这也不算稀奇。
裴玉抿着嘴唇没说话。
女人见他眉眼妩媚,心跳不觉加速,便小心翼翼地从被褥下探出白壁胳膊:“公子您便是那位贵客吧?奴家愿意伺候您的……”
裴玉面无表情地用手刀将女人敲晕过去,自己则摇摇晃晃地推开房间旁边的窗户,有些费力地跳出窗户。
他的双脚刚一落地,就听到不远处有嘈杂的脚步声往这头走来。
裴玉的眸色越发冷厉。
事实很清楚,有人故意做局想把他套进去。
他深吸了口气,左手用力地握着刀柄猛地发力,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了。
裴玉一声不吭地用衣袖胡乱缠住血肉模糊的掌心,挑了个无人的方向越过墙头,一步一步地往偏僻的后园走去。
才走了片刻,他便又听到前头有一男一女正在谈话。
那男人的声音他无比熟悉,不是他师兄萧玄策又是谁?
裴玉心中一喜,正要走出去,却毫无预兆地听见女子的声音:“你救了我两次,还敢说你不喜欢我么?”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落水的宣和公主。
裴玉停在了阁楼拐角处的阴影下,垂眸看着掌心的血迹。
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掌心刀口的痛楚,只是觉得心脏的位置涨得很疼,让他有些恶心想吐。
这样的阳光太过刺眼,也让他极为不舒服。倒不如藏在这阴暗的角落,还能带给他几分清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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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以退为进
不远处的树梢上,几只雀鸟正在欢叫。
裴玉斜倚着冰凉的雕栏石壁坐在地面上,忍受着体内越发剧烈的莫名渴望,一点一滴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每每受不住了,他便用力一握左手掌心,让他的神智不至于完全沦陷在这种陌生而汹涌的欲望里。
耳边,萧玄策的声音时断时续:“多谢公主厚爱……微臣……婚姻大事……”
裴玉咬紧牙关,试图集中精神听清楚两人的谈话,借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但是无论他如何忍耐,都难以抵御一波高过一波的渴望浪潮,同时他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有了反应。
特别是听到师兄那低沉浑厚的嗓音时,他越发觉得心底委屈,鼻腔也不自觉逸出有几分粗重的喘息声。
树下,萧玄策耳尖微微一动,隐约听到了不远处的阁楼转角处传来€€€€€€€€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