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中满是戏谑和试探,湛蓝的眼珠颜色也渐深。
宿时漾哼了一声:“我才不会因为你那一桌子菜就被收买。”
贪嘴和被吃豆腐孰轻孰重,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其实他这段时日为了后.庭着想一直在忌嘴,兰烈想必也知道此事,所以才借此来拿捏他。
想到那些美味,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只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才勉强克制住。
“是么,皇子倒是有骨气。您要是不介意还有个人在这看着,那我也无所谓。”
兰烈语气轻扬着,眼睛弯成了月牙。
宿时漾瞪他:“你是打算拿大王子的事威胁我,好让我屈服?”不然他想不通兰烈怎么一副胜券在握,认为他一定会屈从他的样子。
“当然不是,”兰烈矢口否认,“就只是逗一下您而已。”
他笑罢,在看见宿时漾羞恼得面颊如抹了胭脂般时,才正色道:“皇子愿听我一言么?”
宿时漾不爽地看着他,不愿意还不是要听,难不成这狗东西还会主动放他离开吗?
兰烈对小皇子的腹诽心知肚明,他眼睛愈发弯了:“我只简单地猜测一下,皇子这次前来十之八九不单单是就外出转一圈就足以。您平时最不耐烦出门闲逛,想来这次忽然出行也是有要事处理,现在跟我耗着,您也很着急吧。”
一针见血,一语中的,谁听了不想给他鼓掌。
兰烈真不愧年纪轻轻能混至中兴之主大夏王亲卫的男人,城府极深,还算无遗策,把人心拿捏到了极致。
他死死捏住了宿时漾的命脉,将他摸得明明白白。
“是,我要去找江望尘。”宿时漾想着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痛快承认了。
兰烈眼眸一暗,“好,我答应皇子。只要你把这奴隶支走,我就放你去寻江望尘。”
这一回连江统领都不愿意喊了。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宿时漾先履行自己的承诺,如兰烈所愿命令萨蛮奴离开:“你就先去外边等着我,”
“是,皇子。”萨蛮奴卑恭地说,他是最忠诚听话的恶犬,对外人狠戾无情,却会老老实实地听从主人的命令,没有丝毫怨言。
面对宿时漾的话也没有任何质疑,只除了在上药和使用玉柱时,其余时候都满足小皇子所有的要求。
他的悒郁与苦涩都暗藏心间,只有丝丝甜能品鉴,尝完就只余苦痛。
这是他的命。
等人走后,宿时漾果断开口问:“那我还能吃那一桌子菜吗?”
兰烈:“……”
兰烈微笑:“当然。”
宿时漾满足了,他也不算太吃亏。
兰烈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宿时漾还是有点紧张的。
所有人都被支走了,即便是知道兰烈不敢真的对他做什么,该有的慌乱也不会少,谁知道这人能使出什么变幻莫测,让人招架不住的手段呢。
“你、你要跟我说什么?”宿时漾紧紧盯着兰烈的蓝眼珠,决定先发制人。
他就像是中原里最受巷子人家喜爱的狸奴,兰烈曾见过一次,貌美可爱,见着外人就会炸毛哈气。而现在这位灵透柔软的小皇子简直和狸奴的性子无异,娇纵又胆小。
“皇子殿下倒是狠心,一门心思就想着同我高谈阔论,连旧情都不顾了么。”兰烈做出一副黯然伤神的模样,却对坐在柔软毛毯中的小皇子步步紧逼。
巨大的阴影袭来,压迫感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手掌搭在左右两边的扶手上,双臂圈着宿时漾,几乎没有逃脱的余地。
“你要干嘛,别冲动!”宿时漾吓得手脚发软,本来就因着身体里的东西坐不稳,现在更是瘫软得不像话,一双黑漆明亮的眼珠湿漉漉的,可怜又可爱。
【官耽世界也太多喜欢男人的家伙了吧!】宿时漾不理解,宿时漾想哭。
系统宽慰他:【要不怎么叫做官耽世界呢,反正来都来了,既然不能反抗,那就选择接受它吧。】
宿时漾这会儿正慌里慌张跟系统吐槽呢,兰烈就察觉到了他的走神。
于他而言这正是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的体现,近在咫尺了这小皇子都能把他忽视,叫他怎能不气不恼。
于是本来什么都不打算对宿时漾做,只想吓唬他一次的兰烈后悔了,他眼睛威胁地眯着,竟趁宿时漾不注意时咬了他一口。
这一下直接咬得宿时漾生疼,许是破了皮,他眼中一下就蓄满了水雾,还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注视着对方,像是不能理解兰烈居然会如此狠心地对待自己。
“唔……!”柔软的舌趁他不备时钻进来,宿时漾羞恼,狠狠地咬下去。
不成想他已经尝到了血腥的铁锈味,兰烈也不避不闪,横冲直装鲁莽地闯进他的嘴里。
亲吻不似亲吻,爱抚不似爱抚,贴近着就像打架一般。柔弱可欺的小皇子这次竟然毫不示弱,莽莽撞撞就跟兰烈杠上了。
没有甜蜜,只有不服气。
甘美的血液被兰烈用舌尖一卷,就到了他嘴里,他就像是对血液无比饥渴的阴暗生物,只浅浅尝了一口,脑海中就只余愉悦。
血好似沾了发情的药物,一路从喉咙滚到胃,全身都变得滚烫燥热,声音也低哑干涩了许多。
“殿下,求您恩赐。”
宿时漾不好容易把人推开了,手腕却被紧紧抓握住,柔嫩白皙的掌心触在滚烫上,杏眼睁大,眼神里充斥着惊恐与慌张。
兰烈此前的话说得缠绵旖旎,尾音拉长,像支羽毛轻轻搔着心尖,痒得紧。
他头抬起,直勾勾地注视着宿时漾,一对蓝色眼珠酝酿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逐渐炽热。
宿时漾手颤个不停,他看见了那双愈发暗沉的湛蓝眼珠里的势在必得。同为男人,他自是清楚这种眼神的含义,今日今时,逃脱不了。
小皇子紧紧闭上眼睛,没吭声。
兰烈见了唇角往上扬,他知道,这便是怯怯地允了,只是需得他主动而已。
……
…………
白嫩的手掌都破了皮,红通通的都微肿了,两只手都是一样的下场。
宿时漾真想一巴掌扇在那个得意洋洋,满脸餍足的俊美男人面庞上,他都说手痛了手痛了,对方还不愿放开,现在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铜盆里装满了一盆温热的水,丝绸缟帕成豆腐块状搭在盆沿。
秋日虽寒凉,于他们这些常在苦寒草原上久居的人却早已司空见惯,用水冷热与否都不值一提。
那温水要早日命人烧着才会一直到这时才恰好是暖的,他们这些草原人都不用,这是用于谁身上的便显而易见了。
纤长美丽的双手沾湿了水,显得更为灵透,上边儿的白色黏浊都被细细擦拭干净,兰烈的细致让人惊讶。
膏药拿过来,掀开盒子后又一点一点地抹至伤处。
宿时漾撇嘴嫌弃:“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还得是你会啊。”
刚刚才尝过美味的兰烈舌尖从嘴唇里滑出,稍微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他笑着对小皇子说:“兰烈一切皆是出自真心,何来皇子这话。不过是情难自禁。”
手上好了药,也磨蹭了一段时间,宿时漾看兰烈,意思很明确了。
“你什么时候可以放我离开?”
兰烈轻笑一声:“不急,皇子何必那么着急忙慌去寻那江望尘?先上菜吧。”
宿时漾在一桌子美酒佳肴和去找江望尘那里艰难抉择,最终还是抵不过良心的谴责。
“不行,我要走的。”
兰烈和他对视一眼,将胸腔里涌动着的不虞压下,面上仍是笑吟吟的模样,任谁都瞧不出他心中的阴暗。
他自知挽留不住宿时漾,忽然谈起另外的事:“殿下,大王中毒已深,俨然是回天乏力了。”
这话题转移得极其生硬,在场的宿时漾却没心思关注这点,而是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竟然把如此隐秘的事情就这样轻易说出来了?”宿时漾不可思议,表情都是空茫茫的,理智摇摇欲坠,压根做不到冷静思考。
兰烈挑眉:“那又如何,反正要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不再是秘密。”
宿时漾双手都是抖的,他想要喝口水定定心神,因为他发觉自己在心底下意识就不太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倒不是说他对萨纳尔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只是那个男人给他的压榨和束缚感太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对方好像无所不能,只手便能遮天,以至于对这句话他没什么真实感。
“这是真的吗?”刚脱口而出,宿时漾就觉得自己是说了一句废话。
兰烈就算再怎么无所顾忌,也不可能用大夏王的性命来逗他。
实际上已经有不少的蛛丝马迹都指向萨纳尔的身体已然是不大好的状况了,聪明人恐怕早就发觉不对劲了。
“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宿时漾一脸狐疑加警惕。
兰烈爽朗地笑出声:“若说我对皇子有意呢。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向往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不能脱俗。”
宿时漾皱眉怼他:“你竟是如此肤浅的人,只是看我长得漂亮就喜欢我,要是我这张脸毁了容呢,待到人老珠黄了岂不是要被你抛弃。”
无怪乎他这般说,实在是宿时漾极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好吃懒做,连一个优点都数不出来,闹不明白这人看中自己什么。
要说美人,不信他们这些人没见过,怎么就专门扒着他不放了。
兰烈的笑意微敛,神色变得认真了许多:“皇子且听我说完可好?初见确实是被皇子的美貌所惊艳,此事我不能否认。”
“可在那之后却是被皇子的性格所吸引,非得让我说出个所以然实在是太难。只能叹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喜欢就是喜欢了,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唯一愧对的便是大王,可是说句大不敬的话,他能照顾你的时日不多了,你总要寻个退路,我相信自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宿时漾被对方的直白震得呆在原地,兰烈说的话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组合到一起他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他语无伦次地跟系统吐槽:【他要不要听听他自己在说什么,撬墙角撬得如此熟练!!】
系统沉默,系统也想不通。
宿时漾这样傻白憨的直男究竟有什么能值得被惦记的,它的代码疯狂运转,烧坏了都没办法推测出人类的思维逻辑。
当然,兰烈的筹码定然不止此事,他还道:“况且,皇子是真的信任那两位王子么?四王子骄纵霸道,大王子心思深沉。”
他面无异色地开始讲着头顶上司的坏话,没有丝毫愧疚心和同理心,“他二人毛都没长齐,又能明白什么。”
“于那两人而言,皇子就像是精美的摆件,就只能被抢夺来去,尤其是四王子的小孩子心性。方才皇子也发现了,四王子对您不正是玩闹居多么。唯有我不同,我对你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便是有再紧要的消息,也是率先告知您,这便也是我的诚意。”
“您现在明确知道我的心意,最差我们也是利益交换,您大可以放心。”
好家伙,连自己的亲表弟都不放过,还要踩低别人来捧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