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真是太高了。宿时漾这个笨蛋直男要是能有兰烈这么会说话,还会挑拨离间,也不至于到了现在别说早恋,连女孩子的小手都没拉过。
“至于江望尘,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他今后必定是会回魏国的。”
兰烈直直地注视着宿时漾的眸子,见到对方眼中的震惊时微微翘起唇角,“这样的答案很容易就能得出,江望尘是典型的魏国君子,若非有紧要的事,如何能放得下双亲一门心思奔赴大夏?”
“答案有三,前程,孝心与尽忠。在大魏,人之行莫大于孝,得出结论就很简单了€€€€跟他的生父有关吧。”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嘴强王者,光是凭借言语的魅力,口若悬河就能将人说得哑口无言。
若宿时漾若真的是被养在温室,置于蜜罐里长大的小皇子,恐怕早就会被对方哄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了。
宿时漾听得麻木了,他无奈承认:“你说的没错。但是我不会把江望尘的事告诉你,这是我身为皇子的骄傲。”
他抬了抬下巴,眉眼尽是矜贵的傲气,“你可别忘了,当初你还用小皮鞭抽我,打在身上可疼了。口说无凭,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嘴里所说的真心。”
记仇的小皇子忽然就变得格外机灵了。
他坐在椅子上,高高在上地睥睨,好似就该站在高处,践踏他漠视他。
兰烈稍稍收敛自己眼中的痴迷,脑子转得飞快:“当日事当日毕,我当初也是受大王之命尽心教导殿下,不过也是我之错,当时太过鲁莽,还望殿下大人有大量,能够原谅在下的无心之失。”
他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别人消气,无非就是高贵者低头,从前骄傲高他一等的人现在低声下气。
兰烈低敛着飞扬的眉目,对他顺从、温驯,瞧着比谁都要乖巧听话,完全不似大夏王手中最锋利的刃。
明明谁若是敢招惹他,被扒层皮都算是轻的。现在却讨好他,亲手给自己的脖子戴上镣铐,链子又递于他的手中。
宿时漾轻哼一声,就见兰烈从耳廓上取下自己银制的耳夹,那是镂空的圆柱。花纹是两条缠绕着的衔尾蛇,交合之处是两个上下交叠的菱形,彼此嵌合着,又能轻易打开。
他眼睛转了转,心说兰烈不会也像萨敖那样用个珍贵的信物把他哄过去吧,他当初可是为了撮合主角攻受才接受的,实际上这玩意儿对他可没什么吸引力。
没想到那耳夹的镂空圆柱上方还有个小小的弹扣,轻一打开,里面竟是一个小小的碧玉图章。
兰烈将它递给宿时漾,他便拿在手中仔细观察,里面有一个繁琐复杂的字,具体是什么字他其实是不认得,隐约能够从大概的形状和它的主人名讳出是个”“烈”字。周围又纹有一圈的衔尾蛇,分明是米粒大小,细节处却栩栩如生,雕刻得直教人拍案叫绝。
“这是能够号令我手底下部族和铺子的图章,只要握有它,别说是珍奇异宝,便是十几座城池都买的。”兰烈说这话的时候不无骄傲,目光直直地注视着宿时漾,这种实打实的利益恐怕很难有人会不心动。
饶是宿时漾这个异世来客都忍不住咂舌,说真的,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感觉手里拿的已经不是普通的图章,而是烫手山芋了。
这便是来自大夏王身边亲卫的实力吗,他都要忍不住嫉妒了,对方要是放在婚恋市场肯定很受欢迎,竞争力也极强吧。
此时此刻,笨蛋直男仍然没有把自己摆放在被追求的位置上。
“你有心了。”宿时漾说,“不过我不能要。”
兰烈被拒绝,脸色顿时一沉,不过他很快就恢复过来,脸上带着笑,轻问:“为何拒绝?皇子不想过得舒服一点么。若是您接受了我,接受图章,此后半生都无虞了。”
宿时漾挑起眉,比他还嚣张:“可是我不会经营这些,此物合该你自己收着。你来经营,然后拿着黄金珠宝养着我。就该如此,才恰恰合适。”
他一拊掌,满脸的理所当然,显然是认为自己的主意妙极。
偏生兰烈竟也不觉有何不对,湛蓝眼珠一点点染上愉悦,对宿时漾的痴迷更甚。
“殿下所言是极,合该如此,合该如此,哈哈哈。”
他偏爱的向来都是任性嚣张的宿时漾,爱他的狂妄爱他的自得,心之所向哪里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兰烈收回了赠给宿时漾的图章,小心将它收好。
“殿下,我会履行自己的承诺,您且先候着吧。”兰烈不再多言。
他心知小皇子也是自宫中出来的,甜言蜜语不知听了何许多,岂会被人三言两语就骗去。说的再多不如做的,倒不如脚踏实地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诚意。
想通后,兰烈也没有纠结太多,唤来了早就为宿时漾安排好的美食。
有葫芦头泡馍、羊肝饼、通花软牛肠、水晶龙凤糕、玉梁糕、单笼金乳酥……看得宿时漾眼花缭乱。
兰烈还道:“皇子,你用完餐食后再去见江望尘也不迟,耗费不了太长时间的。”
宿时漾想了想,确实如此,便欣然接受了。
饭菜很快就盛上来了,宿时漾见兰烈没有要唤萨蛮奴进来的意思,便主动道:“不让萨蛮奴进来么?”
兰烈与他对视,眼中尽是漠然:“皇子,他只是个奴罢了。”
这是回绝的意思了。
宿时漾就知道自己是多此一举了。
古代等级森严,他不该多嘴的。
“那便让他自己下去用膳吧,待会儿还要伺候我呢。”宿时漾故作满不在意地说,这一回兰烈同意了,吩咐人下去给萨蛮奴安排好餐食。
了却心事,宿时漾就积极开始炫饭。
大口大口地吃着外焦里嫩的肉,还有饱蘸鲜香汤汁的泡馍,他简直吃得心满意足,最后还打了一个小小的嗝。
在外人面前打嗝属实是有点儿尴尬,宿时漾擦嘴的时候还用滴溜溜的眼睛去看他,引得对方忍俊不禁。
他也是没心没肺的主,吃饱喝足一抹嘴就要走人了。
兰烈对他的无情习以为常,在他走前忽地说道:“皇子,您若实在不适的话,我还能帮您取出体内的那物。”
宿时漾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后,倏然震惊,瞪大眼眸试图从兰烈的话中找出蒙骗自己的迹象,可一无所获。
作者有话要说:
*出自刘彻的《秋风辞》
国庆节快乐!大家玩的开心!!!
第28章 和亲皇子
“不过,”兰烈拖长了语调。
宿时漾死鱼眼地盯着他,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可能吃亏的兰烈肯定是事事都有条件的!
“我不是现在帮您取下来,而是等你寻完了江望尘,之后来找我。”兰烈凝视着宿时漾眨巴眼睛的小脸,心渐渐柔软,“到时候我会帮你。”
宿时漾机灵的小脑瓜动起来了,虽然面前这个狗东西也在惦记他的屁股,但是为了让他相信他那热烈赤忱的心意,肯定在这个时候会想尽千方百计讨好他。
四舍五入就是他目前可以信任兰烈,好让最近可以过一段舒舒服服,不至于身体不适的好日子了。
其实一根手指的玉柱用久后,除了有点磨以外,他竟是有些适应了那般微妙的异物感,不是那么难受了。
宿时漾拧着眉头,心想自己可是直男,怎么能这么快就适应那种东西呢!
“好,你可不许骗我。”他对着兰烈哼哼唧唧地说。
兰烈脸上的笑容更大:“我怎敢欺骗皇子呢,哪怕是对天发誓,我都会帮您取下来。”还是亲自用手慢慢取。
宿时漾没察觉到危险,在他看来都愿意把身价全奉献给自己的兰烈到现在为止满心满眼都是讨好自己,肯定不会做什么太讨人嫌的事。
全然没有发觉,自己就像是被诱饵一点点引上钩的猎物,天真得要命。
得到了想要的承诺后,兰烈放宿时漾离开时便大大方方了许多,还垂敛着眼睫,将自己放得又温顺又贤惠。
“还望皇子早点归来。”
宿时漾没去看他这尊望夫石,小没良心的一获得自由就往外跑,头也不回地挥手:“我知晓,你先去忙吧。”
雨早已停了。
铅色的云还蠢蠢欲动地笼着大地,只是淡了许多,空气变得清新空蒙许多,不经意瞥过一眼的苍穹也是清澈透亮的。
天地之间全是潮湿的水汽,踩一脚草地,全是咕啾咕啾的水声。
宿时漾问旁边的萨蛮奴:“我叫你拿着的小本子还在吧?”
萨蛮奴恭恭敬敬地闷声道:“在的,殿下。”
宿时漾满意了,他乐乐呵呵地说:“我就知道交给你是最放心的。”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澄澈又干净,笑起来柔软且甜蜜,就像是月牙一般。
皇子那般漂亮的神仙人物,却半点都不吝啬于对他展现温软的笑靥,眼中全无他人对自己的鄙夷和厌恶。
萨蛮奴忽地庆幸起自己生长得阴暗过长的头发,它从额前垂下,隐隐约约挡住自己的视线,也遮挡住了旁人瞧见他那眼中对皇子下贱又恶心的恐怖觊觎。
“快些过去吧。”
小皇子用清甜脆亮的声音一唤,萨蛮奴便是有再多黑暗见不得人的心思也一并压下,只讷讷不敢言地跟在他身后。
到处都是重兵把守,巡逻之人不胜其数,以防有病患逃出来,导致传染源扩大,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担心小皇子乱跑,兰烈还派了专门的人领他去找江望尘,贴心到了极致。
所以这些男人能不能周全考虑事宜,单看他想与不想罢了。
宿时漾这个笨蛋直男觉得自己又从兰烈身上学到了一点。
没走多远,宿时漾就寻到了江望尘等人的身影。
许是太过忙碌,没什么时间用膳,他就直接站在草药旁啃饼子,一点都没有身为达官贵人的架子。
那饼子宿时漾看了都觉得干干巴巴,难以下咽,可江望尘却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还不忘抽空看一下手中的公文。
他余光瞥见了宿时漾的身影,就将手中的事利落放下,径直迎了上来:“殿下。”
很是主动欢快,漆黑的眼珠里映着一两点光,让宿时漾无端想起了忠诚的小狗,也是这样见人就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下一秒就会对你摇尾巴吐舌头那种。
“我有事找你,跟我来。”宿时漾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走在前边。
江望尘吩咐了一旁下属两三句后,连忙走过去。
萨敖和萨仁他们和江望尘一样,分别负责不同的地方,大抵是分散点能更好控制疫病,以免招架不住。
他从萨蛮奴手中接过此前写好的防疫事项,说是小册子,实际上就是许多张纸叠在一起,稍微给它缝针订制了一下。
宿时漾的字丑,也不能说是鬼画符,就是软绵绵的提笔无力,写出来像是毛毛虫一样。
毕竟他没学过毛笔字,自小就是写硬笔。原身受宠,也是个不爱学习的主,以至于身体连所谓写龙飞凤舞好字的肌肉记忆都没有。
当谦谦如玉的君子用一双清凌凌的眸子落在那沾了团团墨迹,放在科考中甚至连入主考官眼中的资格都没有的纸上时,宿时漾难得发窘。
江望尘看他给的东西还不是随意扫过去,而是仔仔细细地看,虽说可能还是一目十行,可那认真的劲儿就叫人惭愧。
宿时漾的脚趾显然已经抠出来一个城堡了,好在江望尘对他的字不作评判,抛开美观度,其中的内容简直让他如获至宝。
“殿下,此等防疫筹算您是从何处所获?!”饶是冷清如江望尘,此时此刻都难以维持平静,他紧紧捏着手中的纸张,又猛地松开,双手捧着,生怕捏碎了碰坏了。
“这些都是我从游记和皇家珍贵古籍上看来的,还有一些是我外祖的书典上学来的。怎么,不可以吗?”
不少都是医师们从血与泪的防疫中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他们自然不吝于用在那些可怜的劳苦大众身上。
江望尘知晓,皇子的母妃郑妃出自杏林世家,其父更是那一脉的族长,珍藏的私人医学典籍定然数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