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吕西安卧床不起的同时,巴黎的政治局势每分每秒都在发生巨大的变化。根据吕西安后来听说的情况,布朗热将军在前一晚和博纳曼夫人见面以后,在德€€拉罗舍尔伯爵的劝说下,决定回到杜兰咖啡馆带领支持者们向爱丽舍宫进军,然而等到他重新回到咖啡馆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之前的支持者们大多都已经回家睡觉了,在这天晚上发动政变的可能性已经不复存在了。
从这一刻起,局势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向不利于布朗热将军的方向发展。卡诺总统虽说是工程师出身,但他做起事来比起以军人风度自诩的布朗热将军要雷厉风行的多€€€€当天晚上,他就按照吕西安的建议,派人前往首都近郊军队的驻地,向这些军队的长官许以高官厚禄,同时命令他们整备军队,预备在巴黎举行阅兵。第二天天还没亮时,总统又使用电报向全法国除巴黎以外的九十五个省,以及北非阿尔及利亚和突尼斯殖民地的总督发布公告,表示“巴黎秩序井然”,同时要求各地长官“务须以雷霆之手段维持社会秩序,震慑宵小”。
总统的“雷霆之手段”很快取得效果,首都附近各支驻屯军的长官们在二十四小时内都向总统和内阁表示,会按照政府的安排进入巴黎参加阅兵€€€€枪炮终于站在了总统和内阁这一边,政变的一切可能性就此消弭于无形之中了。
这些事情,卧病在床的吕西安是一概都不知道的,他刚刚病倒,阿尔方斯就接管了整座府邸的运作,以吕西安“身体不适”为缘由,不接受任何客人的拜访,也不让吕西安看报纸,“避免病人伤神”。这座豪华的房子转瞬之间变成了一个镀金的鸟笼,将吕西安这只金丝雀软禁在了里面。
2月1日,来自巴黎周围驻屯军队的四万名士兵全副武装地沿香榭丽舍大街穿过巴黎,接受总统的检阅。在凯旋门的正下方,举行了一个简短的宣誓仪式,所有参与阅兵的军官向宪法和总统本人宣誓他们将忠于共和国,并维护宪法。或许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只是把这场宣誓当作一个虚伪的表态,但这样的宣誓本身就有着浓厚的政治意味:军队承认了共和国的合法性,至少是在目前,他们不会站到她的对立面去。
于是,就这样,布朗热派的狂潮终于从顶点开始退潮了,那些之前噤若寒蝉的报纸,如今全部调转方向,用最为尖刻的语言评价这位将军。围拢在将军身边的投机者们眼看着将军日薄西山,纷纷做鸟兽散,等到最后恐怕只能留下那些极少数真的忠于将军的支持者€€€€如果除了博纳曼子爵夫人以外还有这样的人的话。
就在举行阅兵式的当天傍晚,阿尔方斯再次来到了吕西安的府邸里,他穿着晚礼服,胸前挂着总统之前许诺给他和吕西安的那枚荣誉团大十字勋章,这是总统在早上的仪式上亲手颁发给他的。
吕西安此刻正躲在他的卧室当中,这几天里,这间卧室对于他而言成了一个庇护所是的存在,让他得以把头埋在沙子里,暂时不去思考外面的风云变迁。
当银行家进来时,他正在床上吃着晚餐,看到阿尔方斯进来,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对方,但他握着叉子的手却颤抖了几下。
“您上午没去参加阅兵式。”阿尔方斯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木盒子,放在床头柜上,“这是您的勋章,我给您带过来了。”
吕西安打开盒子,将勋章掏出来看了看,那星形的勋章用珐琅制成,挂在一根金链子上,十分精美。
“这就是发给犹大的赏钱?”他冷笑一声,随手将最高等的荣誉团大十字勋章扔在地上。
阿尔方斯耸了耸肩,他弯下腰,将勋章捡起来,重新放在床头柜上。
“这东西摔坏了可不好补,您总不想戴着有个裂口的勋章出门吧?€€€€哦,别这样看着我,”他摆了摆手,“也别说您不戴这样来的勋章之类的话,我知道您总有一天会把它挂在自己的脖颈上的。”
他坐在床边,看着吕西安,“您的病好了吗?”
“怎么,您自己看不出来?”吕西安将餐盘放在了勋章的边上,翻了个白眼。
“您知道我指的是您的心病。”阿尔方斯伸出手指,朝着吕西安的胸口点了点,“您良心那不合时宜的抽搐,如今都消失了吧?”
“这用不着您管。”吕西安粗暴地说道。
“我看您似乎已经恢复活力了……好极了。”阿尔方斯站起身来,“那就请您起来穿衣服吧,我们得快一些了。”
“这是什么意思?您要带我去哪里?”吕西安怀疑地看着他。
“去歌剧院。”
“歌剧院?我去歌剧院干什么?”
“今晚歌剧院要上演威尔第的《麦克白》,我们两个是赞助人。”阿尔方斯说,“这出戏原本计划在初夏完成排练,但在我支票的激励下,他们要提前公演了。”
吕西安用了十几秒的时间,才想起在布朗热将军遇刺的那晚,阿尔方斯曾经在维尔涅小姐的化妆间里承诺过,要用他和吕西安的名义赞助一出新戏……那时德€€拉罗舍尔伯爵也在场的。
熟悉的酸涩感在他的心头翻涌着,“他怎么样了?”
“您说的是谁啊?”阿尔方斯故意摆出一副天真的样子。
“您用不着装傻。”
“如果您真的想要知道关于那个人的消息,”阿尔方斯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那么您至少应当有勇气说出他的名字。”
“路易€€德€€拉罗舍尔,他怎么样了?”
“今天下午,他向外交部长提交了辞呈,”阿尔方斯托长了音调,“而外交部长€€€€愉快地接受了他的辞呈。”
吕西安僵硬在床上,说不出话来,他感到自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张大嘴巴呼吸却仍然感到透不过气来。这样的结果他早有所料,但当他的推测被证实的时候,那种感觉依旧像是有人把他的心脏活活从胸膛里挖了出来€€€€先是剧烈的疼痛,而后则感到空落落的。
“您做了什么?”过了快半分钟的时间,他才勉强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我做了什么?”阿尔方斯摊开手,一副无辜的样子,“我可什么都没做呀€€€€全都是您的手笔,您的决定,我只是帮了您的忙而已呀。”他脸上的笑容让吕西安想要把他的鼻子打歪,“您可别忘了,他如今丢了官职,可也算是全身而退,要是真的让我来对付他的话,我一定不会这样心慈手软的。慈悲为怀从来不是我擅长的€€€€尤其是对那些不长眼敢偷我东西的窃贼。”
“按照阿拉伯人的律法,偷窃者要被砍掉那只偷窃的手,”阿尔方斯抓住吕西安的手,拖着他坐起身来,“或许我也该用这种方式对付他€€€€把他的作案工具砍下来。”他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但他说起正经事来,同样也是用的这种玩世不恭的语气,“需要我把那东西作为礼物送给您吗?”
吕西安的手紧紧抓住床单,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我不想听这种粗野的玩笑话。”
“可我就是想说,”阿尔方斯回答道,“另外提醒您一句,这也不一定是个玩笑话€€€€现在起来,我帮您穿衣服,否则就要错过第一幕了。”
“我不想去,”吕西安摇了摇头,“我感觉不舒服……”
“我不是在和您商量。”阿尔方斯从壁橱里翻出吕西安的衣服,亲自将衬衣往他的上身套去,“您如今是风云人物啦,早上您没去阅兵式已经引发了不少猜测,如果您今天晚上连自己赞助的歌剧的首演都不到场,那么传言就要满天飞了。过不了三周您就要做主管文艺和教育的部长,在这样的场合露面对您有好处。”
他将衬衣的扣子一粒粒扣好,又给吕西安打上丝绸的领结,“您不但要去,而且要表现的开心,自豪,甚至有些洋洋自得€€€€您做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成了共和国的大救星,人人都觉得您现在应当是这样的,那您就要演给他们看。或许您没有心情看歌剧,但是未来的文化部长必须让大家觉得他看的津津有味€€€€不过今晚演出的是《麦克白》,我倒觉得您看起这出戏来会有一点共鸣呢。”
“这是您想出来报复我的方式吗?”吕西安的脸因为屈辱而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您把让您当部长称作报复?把帮您在公众场合树立形象称为报复?”阿尔方斯从梳妆台上拿起象牙梳子,粗鲁地为吕西安梳着头发,“您真是个不知感恩的混蛋,就像是狼一样……看来要让您听话用温柔的方式是没用的,得用皮鞭和烙铁才行。”
“穿好衣服,”阿尔方斯做了一个命令的手势,“马车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第169章 麦克白和班柯
吕西安和阿尔方斯在幕启前十分钟的时候抵达了大歌剧院,坐进了他们的包厢里,此时剧场的前厅和走廊里都已经挤满了参加首场公演的观众,整个剧院灯火辉煌,巨大的水晶吊灯放射出耀眼的光芒,简直就像是把太阳挪到了室内一般。
“我感觉一大半人都是为了看我而来的。”吕西安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让自己免于看到下方池座和隔壁包厢里投来的好奇目光,“这让我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里的一只猩猩。”
“谁叫您这么久没有公开露面呢?大家都很好奇。”阿尔方斯将手放在前方被天鹅绒包着的栏杆上,“把头抬起来,显得骄傲一点,开心一点,毕竟我们刚刚一起拯救了共和国呢。”
“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吕西安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剧场里乱哄哄的场面让他已经消退了的头痛似乎又有死灰复燃之势。整个巴黎€€€€至少是值得一提的那部分€€€€似乎都挤在了这个大理石,丝绒和天鹅绒打造的笼子里,就像是养鸡场里那些因为空间不足而叫个没完的家禽。他看到了脸色困乏的金融家在包厢里打着哈欠;一脸纵欲过度样子的某议员朝一个年纪足以做他女儿的姑娘露出黏腻的微笑;某位戏剧评论家在自己的座位上抖动着两片薄薄的嘴唇,似乎下一秒就要从中喷吐出一连串伤人的恶语。
“这简直就是一群弗兰肯斯坦的怪物。”他尖刻地点评道。
“上流社会不就是这些家伙组成的嘛。”阿尔方斯说,“我知道您很想离开,但您是赞助人,这也就意味着在谢幕的时候剧院经理会上台感谢您……所以恐怕我们得一直在这里坐到散场。”
“棒极了。”吕西安叹了一口气。
开演的铃声终于打响了,舞台前面的一排脚灯升了起来,强烈的灯光照在红色的幕布上,让那块巨大的红丝绒看上去就像谋杀案现场沾满受害人鲜血的窗帘。乐队指挥像一只地精一样,从下方的某个地洞里钻了出来,站在了乐池里,他的脑袋看上去简直比乐手手里的铜号还要锃亮。他朝着观众们聚了一躬,转向乐队,挥舞了一下指挥棒,于是乐队开始演奏序曲。
“为什么选了《麦克白》?”吕西安有些不满,“有那么多的歌剧可选……您却偏偏选了这个。”
“您是担心大家会把您和麦克白类比吗?因为你们都朝朋友的背后捅刀子?”阿尔方斯抿了抿嘴,“这的确是很有讽刺效果,我要是一个戏剧评论家的话,可一定会在我的专栏里提到这一点的。”
“您没有去写戏剧评论,可真是艺术界的一大损失啊。”吕西安假笑了一下,阿尔方斯就像是强效的除草剂,他敢断言把此人喷洒在任何领域,那个行业的从业人员都会遭受到灭顶之灾的。
这部威尔第歌剧的第一幕的场景,设定在苏格兰边境的某处树林当中,一群又瘦又黑的小个子女人首先登场,他们饰演的是拥有预言能力的森林女巫。她们进行了一段颇为阴森的合唱,而后饰演两位苏格兰将军€€€€麦克白与班柯的演员登场了,他们都穿着华丽的盔甲,头上还插着一尺半长的羽毛,看上去不像是刚从战场归来,倒像是刚参加完狂欢节。
“那些是什么人?”麦克白发现了女巫,他朝身边的班柯问道。
“你们是谁?”班柯唱道,“你们来自这个世界还是别处?我本想称呼你们为女人,但你们脸上那些肮脏的胡须打消了我的这个主意。”
“来吧,快说话!”麦克白唱道。
女巫们围着两位将军,她们的手无意义地摆动着,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像是一群围绕着祭品跳舞的阿兹特克人。
“万岁,麦克白!戈莱密斯的勋爵。”女巫们突然开口了,“万岁,麦克白!考特的勋爵。万岁,麦克白!苏格兰的国王!”
麦克白和班柯面面相觑,“这些欢乐的预言是否让你颤抖呢?”班柯又看向女巫,“若是你们能看到将来的事,那请你们也告诉我我的命运吧。”
“万岁!万岁!万岁!”女巫们举起双手,“你会比麦克白更低微,却比他更高贵!你没有麦克白那样快乐,却比他更快乐!你不会做国王,却能做国王的父亲!麦克白和班柯万岁!麦克白和班柯万岁!”
吕西安微微发抖,这歌声的确令人有些毛骨悚然,刚才还闹哄哄的观众也一下子都安静下来了。他在椅子上动了动,听到身下传来椅子的咯吱声,连忙又把后背挺直,正襟危坐。
女巫们从舞台上退了下去,上来的是国王邓肯的信使,他们通知麦克白,考特勋爵已然因为叛国罪被处死,国王命令麦克白接任。
“女巫的预言实现了!”班柯惊讶地唱道。
“两个预言现已应验!”麦克白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第三个预言承诺我一顶王冠,可为何这却令我感到毛骨悚然?这血腥的想法从何而来?命运要把王冠赐予我,可我并不打算伸手去把它来抢夺。”
“哦,得到一个王国的希望,让他变得何等骄傲!”一旁的班柯唱道,“然而地狱来的恶魔却常常告诉我们真相又背叛我们!诅咒我们!我们被遗弃在那为我们而挖掘的墓穴当中。”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复杂。
麦克白和班柯退场了,之后上场的是维尔涅小姐饰演的麦克白夫人,而剧中的场景也切换到了麦克白的城堡里。维尔涅小姐身穿一条和幕布一样红的裙子,头上戴着红宝石的头冠,让她看上去如同纸牌上画着的红桃皇后,观众们用如雷的掌声欢迎她。
“情况很不错,”阿尔方斯一边鼓掌一边说道,“我觉得这出戏会很成功的……最近我们的运气真是好得出奇呀,是不是?好消息纷至沓来。”
麦克白夫人从丈夫的信中得到了关于女巫的消息,她野心勃勃,准备用一切手段让预言当中的王冠落到丈夫的头上。
“麦克白,你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你追求更高的地位,但是你是否足够邪恶?通向权力的道路是由罪恶铺就的,那些游移不定,踏上这条路又退缩的可怜虫将会粉身碎骨!”
“来吧!赶快些!我要在你冰冷的心中燃起火焰!我要给你勇气去走出这冒险的一步!那些女先知应许你苏格兰的王位,为何要拖延?接受这礼物,登上王位为王吧!”
“她简直就像是长了胸的阿尔方斯,”吕西安心想,“而我就是麦克白,半推半就地走上了这条路……但愿那些戏剧评论家不会意识到我们的相似性€€€€被人比作塔列朗或是喀提林已经够了,我实在不想再多一个绰号了。”
剧情继续进展,苏格兰的国王邓肯派来信使,宣告他要在麦克白的城堡过夜,麦克白夫人怂恿她的丈夫借机弑君夺位,“你若不踌躇就不会失败。听啊,是国王到来了,和我一起露出欢颜,让我们去迎接他吧!”
在国王入睡之后,麦克白夫妇在卧室里刺杀了国王。麦克白惊恐万状,不屑的麦克白夫人讥笑丈夫的懦弱,“麦克白,你无畏无惧,但却没有胆量!你半途中犹豫,然后就停下来。你不过是个自高自大的孩子!”
麦克白夫人冷静地为一切善后。她将国王的血涂在熟睡的守卫身上,并将凶器留在守卫身边以嫁祸给他们。第二天早上,国王的尸体被发现,于是麦克白夫妇和城堡里的其他人一起合唱,请求上帝为国王报仇。
“地狱呀,张大你的口,把一切的造物吞入你的腹中!天堂呀,愿你的烈火降临在那不知名的,可憎的行刺者头顶!上帝呀,您能透视我们的心灵,请帮助我们,您是我们唯一信赖的真神!我们仰望您,请您给予我们光明,引导我们将黑暗的帷幕撕破!致命的惩罚者呀,愿你那可畏而迅速的愤怒将这罪犯拿下,并在他的头上做记号,就如同你在人间的第一个谋杀者的头顶上做记号一样!”
幕布落了下来,第一幕结束了,观众们纷纷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活动他们僵硬的四肢。
阿尔方斯叫人送来了一瓶冰镇的香槟,他用一只手揉着自己的大腿,另一只手拿着酒瓶子,给他和吕西安分别倒上了一杯酒。
“您在让他们排这出戏的时候,就预料到了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是不是?”吕西安抿了一口酒,“您早就想要扭着我的手,让我捅出这背后的一刀。”
“我可不是会预言的女巫。”阿尔方斯说,“不过我的确早就打算要对付我们的贵族朋友了,我记得这件事我完全没有对您保密过。”
“可这么久您都没有做什么!我怎么知道您是认真的?”
“那就是您自己判断失误了。”阿尔方斯耸了耸肩,“我当然不会在时机未成熟的时候做什么,这就像打猎一样,只有新手才会不停的放枪。真正有经验的猎人很少扣动扳机,但他每一次射击都能确保把子弹打到猎物的脑袋里去。”他指了指房门,“您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用不着,我受不了别人看我的那种好奇的眼神。”
第二幕的铃声在十五分钟后响起,观众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在城堡的房间里,成为国王的麦克白开始忧虑女巫的另外一个预言€€€€班柯的子孙将会成为国王。夫妇两个商定,他们要在宴会上将班柯和他的儿子一齐杀死。
“阳光消退,明灯黯淡!”麦克白夫人着魔般地盯着舞台中央的王座,“期待已久的夜晚,请用你那夜色的黑布,盖住那沾满罪恶的杀人之手!”
“一次新的谋杀!一桩新的罪行!然而我必须如此,必须发出这致命的一击!权力对死人而言毫无意义,留给他们的只有挽歌和永恒!”
“哦,对王位的渴望呀!哦,至高的王权呀,你最终是属于我的了!我的欲望在你面前终于平静了下来,那个被预言为国王父亲的人很快就要失去自己的生命了!”
接下来的场景切换到城堡外的树林里,刺客们受麦克白的指使,要来刺杀前来赴宴的班柯父子,班柯满脸忧虑之色,他似乎已经意识到大祸将至。“快逃跑,我的儿子!快逃离这些黑影!我感到心中涌起一种不知名的感觉,我的心里充满了悲惨的预感和怀疑!”
“黑暗从天空降下,就是在如此的一个晚上,我的主上邓肯国王被冷血地谋杀。一千个狂乱的影像,正向我宣告不祥之事!鬼魅和恐惧充斥着我的思想!”
刺客们围拢上来,班柯推开自己的儿子,“快逃啊,我的儿子!”他怒视着领头的刺客,怒斥道:“背信弃义!”
突然,吕西安听到身后的包厢门被敲响了,如同台上的演员所唱的那样,他的心中顿时也“涌起了一种不知名的感觉”,这可不是什么好的信号。
“是谁?”他咽了一口唾沫,打起勇气问道。
门外的人并没有回答,那人又敲了几次门,随即吕西安听到了包厢门锁被打开时发出的“咔哒”声,房间的门打开了。
德€€拉罗舍尔伯爵那张惨白的脸出现在吕西安的面前,他没有穿大衣,只是穿着单薄的晚礼服,领结也有些歪斜。当他们对视时,即便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吕西安依旧能够清楚地看到伯爵眼睛里的血丝。
“班柯的鬼魂来了,麦克白陛下。”阿尔方斯笑着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