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话说太满,今日就容易倒霉。
谢长留取过后座的毯子,披在赫佩斯身上,无奈叹了口气:“药吃了么?”
“吃了……”赫佩斯打了个喷嚏,搂紧毯子。
一年到头重伤颇多,已经习惯生病受伤的身躯,竟然会被小感冒打倒,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谢长留打开悬浮车内的制暖功能,朝他平静道:“睡一会儿。”
赫佩斯本就晕涨的脑子更加发懵,心脏隐隐作痛,堵塞的鼻腔却闻到一股清冷的气息。
他忽然意识到那是谢长留带有安抚性质的信息素。
红发军雌缓缓闭上眼,任由自己坠入黑暗,安静睡了过去。
谢长留坐在副驾,静静看车窗外的景象。
身侧是军雌并不平稳的呼吸声。
他闻声转过头,便见赫佩斯眉间紧皱,像是困在梦魇中无法挣脱。
红发军雌几乎把自己盘成了一个茧,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3055小声说:“仙尊,他好像很难受。”
谢长留长久注视着他,并不言语。
车厢内,霜雪般的凛冽气息却更加明显了。
一个小时后,悬浮车到达目的地停下。
尤里乌斯€€格莱森顿接到家用智能虫有访客的消息,知道是侄子来了,取下围裙打开了家门。
门外,是端着赫佩斯的谢长留。
见到尤里乌斯,谢长留朝他微微颔首充作招呼。
尤里乌斯低下头,看见他的便宜侄子睡到天昏暗地,人事不省。
“饭好了,进来吃饭吧。”
半晌后,这位内阁大臣神色难辨地说。
第40章
谢长留和赫佩斯到时正好赶上饭点。
尤里乌斯不是军雌,只是个政客,精神力等级B级,对婚配需求并不大,也就没有雄主。
但与赫佩斯相比,他的烹饪课在读书时期是满分过关。
独居生活也继续锻炼了他的烹饪能力。
总而言之今天的晚餐出自他手,是一桌很正常的饭菜。
谢长留还端着他家年轻的、睡到昏天暗地的雌君赫佩斯。
他低头看了眼红发军雌,又抬头看了眼尤里乌斯。
内阁大臣读懂他面无表情之下的为难,同样面无表情道:“客厅沙发,把他丢那儿吧。”
谢长留从善如流,将赫佩斯放到沙发上,甚至掖好了毯子。
尤里乌斯用隐晦的挑剔视线上下打量谢长留。
帝国雄虫享有特权,雌虫与亚雌明面上的尊重一点都不能少。
但尤里乌斯并没有兴趣捧着雄虫,保持基本礼仪就是他能给出的最大尊重。
更别提还面对和自家侄子结婚的C级雄虫。
只不过,他看谢长留从头到尾的动作,从黑发雄虫身上忽然感受到某种同类的气息。
一时间打一照面时流露出来的不喜都收敛不少。
也愿意表现出明显的好脸色。
“怎么睡成这个样子?”他朝赫佩斯抬抬下巴。
谢长留平声道:“淋雨感冒。”
尤里乌斯难以置信:“淋雨感冒?!他一个军雌为什么这么娇气?”
军雌的身体素质是虫族公认的强悍,自愈能力更不用提,寻常小病小伤根本影响不到他们。
赫佩斯往日断臂骨折满身大伤都能谈笑风生,如今一场感冒就虚弱成这个样子。
虫族的教育方式向来如此,在锻炼武力上一向不留情面。
尤里乌斯疼爱侄子,该让赫佩斯吃的苦受的锻炼,一点都没少。
谢长留闻言并未回话,他意识到这是虫族的铁血教育,与人世间又有区别。
沉默片刻后,他又忽然开口:“他工作辛苦。”
尤里乌斯起初还不明白他的意思,转念一想,明白一句话下的另一重含义。
赫佩斯工作辛苦,劳累过度才淋了场雨就感冒,没有必要训责他。
“护雌君倒是护得紧。”尤里乌斯摇摇头,有些牙酸道。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雄虫,闻言看向谢长留的目光都多了点好奇。
赫佩斯还在睡,暂时没法开饭。
为了维持表面的尊重,尤里乌斯还是问了谢长留一句:“阁下饿不饿?要不要先用餐?”
“等他。”谢长留道。
他的口腹之欲不重,几乎到了没有的程度,吃不吃晚饭对他而言没有区别。
赫佩斯还在睡,于情于理,都该等他醒了再用餐。
尤里乌斯原先想叫醒他,还是因为谢长留那句话停了动作。
整个公寓安静一片,只剩下赫佩斯并不安稳的呼吸声。
没了话多的赫佩斯做调解员,谢长留和尤里乌斯两个话少的只能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沉默无言。
尤里乌斯也就在处理公事上话多,不维持社交状态时,基本一天都能不说话。
谢长留更是一个人在昆岚峰修炼,中间有段时期,将近四百年没有开过口。
如今肯多说点话,也就是遇到赫佩斯才开始。
意识到他不会率先开口提起话题,尤里乌斯只好把自己转到社交模式,率先开口:“你雌父是做什么的?”
雄父一般不在询问对象里。
谢长留老实按照3055给他伪造的身份信息回答问题。
和赫佩斯说的那些,并没有必要和第三者谈及。
尤里乌斯早前就查过他的资料,问这些也不过找个简单的切入点询问。
他又问道:“你还在读军校吧,撑得下来吗?”
雄虫少有长那么高的,他乍一见到谢长留真容,心里有抹不开的惊讶。
谢长留点点头算作回应,思索后又补充道:“并不难。”
体力跟得上,复杂的教学内容他也没多少问题。
能跟上与十六州全然不同的时代的知识。
尤里乌斯点点头,一时间竟想不到要说什么。
谢长留问一句给一个回答,多的是一个字都不肯说,直接干脆终结了话题。
他只能和对方相顾无言。但又不好让气氛冷下来,他只好绞尽脑汁找话题。
好在过了最初尴尬的坎,他也能从谢长留的回应中多少察觉一点谢长留的性格,从谈话里得到了兴趣。
相顾无言就变成了单方面的相谈甚欢。
忽地,沙发上睡得极沉的赫佩斯发出了一点动静。
红发军雌开始大喘气,眉间紧皱,困在毯子下的手不停止挣扎。
不过一会儿,他高声喊道:“谢长留!”
这一声不仅惊动谢长留和尤里乌斯,也叫醒了他自己。
他坐在沙发上不停喘着粗气,全身克制不住颤抖,面上还带了点惊惧,显然刚从梦魇中挣脱。
赫佩斯等情绪冷静下来后抬起头,就见神色复杂的尤里乌斯,与面容平静的谢长留。
坐在沙发边,齐齐转过头看他。
“做噩梦了?”尤里乌斯问道。
赫佩斯抓了抓头发,哑着嗓道:“差不多。”
“怕什么,虫还在这好好坐着。”内阁大臣冷哼一声,又无奈道:“过来吃饭。”
红发军雌点点头,仍旧坐在沙发上没什么动作。
身侧的沙发因重量凹陷下去,他抬起头,是谢长留。
“梦见什么了?”谢长留沉声问道。
在梦中都要用惊惧的声音喊他的姓名。
赫佩斯回想起梦中谢长留决绝离开的背影,模糊不清的血肉,阴森森的牢房,还是缓缓摇了摇头:“没什么。”
谢长留没再多问,他向来不会多打听,赫佩斯也没有多言的意思,他就保持沉默坐在军雌身边。
却有意释放了带有安抚意味的微量信息素。
赫佩斯的呼吸渐渐平稳,梦魇带来的阴影逐渐消退。
他站起身,对谢长留道:“雄主,我没事了。”
谢长留收回信息素,和他一起往餐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