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假象 第27章

“小年。”徐纪阳笑了笑,亲热地来搭陆宜年的肩膀,“有没有水?我一吃完饭就赶过来了,现在渴得要命。”

陆宜年赶紧点头:“有的,在楼下。”

视野里医生打开医药箱拿出了一卷新的纱布,有医生在周逢厉也不可能再出事。

陆宜年多看了几眼,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随即转过身:“我带你去。”

两人先后离开卧室,临走前徐纪阳还体贴地关上了主卧的门。

厨房只有凉水,徐纪阳也不讲究,一口气喝了两杯凉水,舒服地叹气。

在客厅玩耍的猫咪一不小心找到了沙发底下的水果刀,它以为是玩具,伸着猫爪把水果刀从沙发底下踢了出来。

他们这个聊天的方位完全能看清那把沾血的水果刀,陆宜年吓了一跳,慌乱地瞥了眼徐纪阳,欲盖弥彰似地开口:“……雪球,不可以玩那个。”

“喵€€€€”

徐纪阳瞧着陆宜年焦急走向客厅,一下子没忍住笑。

€€€€客厅那种凶杀现场都不见陆宜年害怕,没想到此刻竟然能见到陆宜年紧张的模样。

有徐纪阳替周逢厉看着陆宜年,周逢厉终于少了很多顾虑。

剧痛的感觉是久违的熟悉,眼前的光影渐渐变得虚幻。男人闭上眼睛,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大抵心里一直想着陆宜年,再者徐纪阳刚刚提到了邹延。回忆如同灰色的海流扑面而来,遽然没顶。

六年前,在陆宜年跟周逢厉认识的一个月。晚自习结束陆宜年回到出租屋,嘟囔着跟周逢厉撒娇,说头疼。

S市第一中学是市里最好的贵族高中,高学费和高门槛的限制使学校接收进来的学生都是非富即贵的家庭背景。

大部分学生一毕业就会出国,原则上他们未来的发展不会在国内。

白底浅蓝的秋季校服穿在陆宜年身上过分宽大,学校的每件校服都会在袖口内侧印上学生的名字。

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周逢厉翻过校服袖口,发现那么不合身的校服确实是陆宜年的。

陆宜年租住的出租屋只有十平米左右,里面摆放着一张床和一些旧家具,这样的居住条件根本不适合学习。

幸好学校的晚自习每天到晚上十点结束,基本上陆宜年可以在学校里完成所有作业。

但是陆宜年学习成绩很一般,偶尔也会出现试卷太难题目不会做的情况。

认识周逢厉以后陆宜年便拿着那些难题让周逢厉帮他做,最开始周逢厉根本不会理会陆宜年。

后来周逢厉就能看见陆宜年趴在台灯下愁眉苦脸的样子。

没过一会儿陆宜年手里的笔转移到了周逢厉手里,周逢厉把解题过程写在草稿纸上,陆宜年再把这些内容原封不动地抄在试卷上。

因此今晚乍一听到陆宜年说头疼,周逢厉以为是陆宜年新找的借口,想让自己帮他做作业。

头顶天花板中央那盏灯总是灰扑扑的,周逢厉看着陆宜年慢吞吞地放下书包,瞬间发现了不对劲。

“陆宜年。”

被点名的男生闻言转过来,周逢厉凝视对方惨白的小脸,皱起眉:“哪里不舒服?”

“……头晕。”话还没说完陆宜年便蹲在了垃圾桶面前,开始不受控制地呕吐。

周逢厉走到陆宜年身边,摸到了陆宜年额头的冷汗。

明明昨天陆宜年还好好的,今天的气温也跟昨天差不多,陆宜年不至于会感冒发烧。

陆宜年吐了一阵觉得舒服了一些,眯起眼睛跟周逢厉描绘自己头疼的位置。

这会儿周逢厉才醒悟陆宜年说的头疼是真的脑袋疼。

陆宜年靠过来,挨着周逢厉的肩膀。周逢厉安抚似地摸了摸陆宜年的脸颊,接着在他的后脑勺上摸到了一个肿起来的包。

那也是周逢厉第一次知道陆宜年会被学校的同学欺负,那些同学把课桌上的保温杯当成玩具,午休的时候顺手砸向在他们前方睡午觉的陆宜年。

“我们去医院。”

陆宜年使劲摇头,大概是有轻微的脑震荡,这一摇头陆宜年眼前立刻出现了许多星星。

这两天孟汀烟出差培训,诊所关了门,除了孟汀烟他们信不过其他医生。

挨着自己的男生似乎并不在意后脑勺的血肿,周逢厉听他嘀嘀咕咕地说话,原来是在跟自己分享他的想法。

“你不能去医院所以只能我自己一个人去,但是现在好晚了我想睡觉,等明天睡醒也许就不疼了。”

回想起一个月前自己在小区楼下找到周逢厉,陆宜年小声说道:“哥哥,我已经保护你一个月了。”

“你不可以被找到,不然再被关进地下室就更可怜了。”

实际上比起自己,周逢厉觉得陆宜年现在这副被人欺负的模样也挺可怜。

四周光影灰暗,周逢厉沉默片刻,伸手轻轻去揉陆宜年的脸颊。

然后低声夸奖他:“你很厉害陆宜年。”

第31章 心碎纪念日。

夏日伴随而来的雨季漫长又黏人。时间倒退到一个月前,某天凌晨,孟汀烟的诊所迎来了一位陌生的病人。

诊所很小,冷风空调被设置到最低温度。昏黄的光线反射在掉漆的墙面上,晕出一片朦胧漆黑的身影。

诊所里只有一张病床,穿着T恤的男生搬了塑料小凳坐到病床边,安静地盯着静脉针扎进周逢厉的血管。

而躺在病床上的病人穿着陆宜年的校服,过于宽大的校服穿在周逢厉身上倒是意外合身。

输着液接下来要处理周逢厉感染的伤口,实际上周逢厉身上伤口很多。新的旧的,相互交叠,显得触目惊心。

孟汀烟向来没有八卦的喜好,但因为对方是陆宜年,于是多问了一句:“哪里碰上的?”

“我家楼下,对面不是有一个巷口嘛。”陆宜年小声回答,大致给孟汀烟描绘了一下当时的场景,“放学的时候下着好大雨,他靠着那个水泥围墙,我走过去就看见他了。”

距离陆宜年放学到现在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在出租屋陆宜年有对这些伤口做过简单的处理。

假如感染的伤口没有致使病人产生高热的症状,陆宜年多半也不会带他来诊所。

两人聊天没有避着周逢厉,正在输液的药水有止痛的作用,可以减少病人的痛苦。

病人身上除了深浅不一的淤青,最严重的伤口是在腰侧,居然有七八公分,纱布拆开不停地往外冒血水。

孟汀烟蹙了眉,随口问道:“怎么现在才来找我?”

“……是哥哥。”陆宜年眨眨眼,不情愿地努努嘴,“他不愿意来呀,说没关系,睡一觉就会好了。”

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待了那么长时间,惊人的忍耐力和强大的身体机能使周逢厉每一天都能顺利醒过来。

周逢厉以为这次也是一样的,他都能顺利逃出地下室,腰腹这些错乱的伤口他自然也可以熬过去。

外伤治疗是孟汀烟的强项,即便如此陆宜年也在一旁等待了好长时间。

或许是凳子太小,陆宜年只能蜷缩着坐,看上去特别乖巧的模样。

等到孟汀烟终于处理完离开,陆宜年连忙拖着自己的塑料小凳坐过来。

他抬起头看了看输液的速度,凑到周逢厉身边很轻声地询问:“……你疼不疼呀?”

实际上周逢厉还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刚认识的高中生交流,而对方以为周逢厉是疼的没有力气说话,于是趴在病床边跟周逢厉聊天,小声说了一段很长的话:“这个姐姐脾气怪怪的,但她人很好。以前我救了她那只想跳楼的猫,后来我生病不舒服来她这边看病她都不收我钱。”

“今天也没有收我钱,刚刚孟姐姐说了,在我们离开之前她都不会再接诊了。”

“这里没有摄像头的……”男生小心翼翼碰了下周逢厉输液的右手,看见了周逢厉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筋,“哥哥,如果你觉得困了就睡一觉,我在这里陪你。”

话虽如此,几分钟后先睡着的却是陆宜年自己。大概诊所特别凉快,陆宜年年纪小又没有熬夜的习惯,精神一放松就困得睡着了。

陆宜年趴在病床边,枕着自己的手臂。脸上的脸颊肉挤压出微微的弧度,额发耷拉下来,遮住了他眼皮上那颗小小的痣。

四周更安静了,偶尔能听见屏风外传来翻阅纸张的声响。

其实在药物的作用下周逢厉也很难睡安稳,他习惯了警惕、防备,和身体带来的不间断的疼痛。

孟汀烟来换药水时周逢厉第三次睁开眼,身旁陆宜年仍然睡得很香,背上盖着一条棕色的小毯子。

“还有两袋,可以再睡一会儿。”医生说的话看似在表达关心,可孟汀烟的语气很敷衍。她换完药水,很快走了出去。

最后两袋药水输完,外面天都亮了。天亮以后又开始下起雨,与夏日的暑热融合在一起。

病床上的动静惊动了睡着的高中生,陆宜年脑袋动了动,慢慢醒了过来。

眼睛都没睁开他的手已经摸到了周逢厉的手臂,细瘦的手指来回摩挲了两下,发现对方的皮肤温度终于不像几个小时前那么滚烫。

退烧后周逢厉身上也有了力气,他起身艰难站起来,下意识推开了凑过来的男生。

这是自己潜意识的举动,周逢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就已经先推开了陆宜年。

气氛有一瞬间的僵硬,周逢厉始终保持着拒绝的姿态,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我身上脏。”

男生似乎对周逢厉的解释很不满意,他伸手来抓周逢厉的校服袖口,不满地嘟囔道:“……我的校服才不脏。”

天亮以后这片拥挤破陋的老城区渐渐热闹起来,忙碌的上班族陆陆续续离开小区,曲折狭长的巷子开始热闹起来。

陆宜年特意挑那种人少的巷子走,他在这里住久了,对这边的路况十分熟悉。

回去路上男生一直拽着周逢厉的袖子,这仿佛是一个牵手的动作,可两人始终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

雨雾朦胧,陆宜年低着头走得很慢,有意照顾着周逢厉满身的伤。

这是周逢厉跟陆宜年的第一次见面,开始于夏季的一个阴雨天。

出租屋只有一张床,最炎热的夏天过去以后,屋里终于不像一个月前那么闷热。

一台老旧的电扇档位被开到最大,发出很大的噪音。

相比于不见天日的地下室,这间十平米的出租屋已经算是极好的居住场所。

而且这栋居民楼不像对面那栋是公共浴室,出租屋有一个很小却独立的卫生间,这也减少了周逢厉跟别人见面的次数。

陆宜年洗完澡走出来,浑身泛着潮湿的水汽。

单人床上整齐地摆放着两个枕头,男生踢掉脚上的拖鞋,磨磨蹭蹭地爬上床。

一张单人床睡两个人肯定会特别拥挤,周逢厉睡在外侧。陆宜年翻身睡进来,小脸朝下趴在了枕头上。

陆宜年皱着鼻子在枕头上翻滚了两下,周逢厉伸手去摸男生的后脑勺。

刚才周逢厉用热毛巾给陆宜年敷了一会儿,那块血肿却依旧很突兀。

两人身上是相同味道的皂香,男生察觉到对方的动作,侧过头来看周逢厉,白嫩的脸颊被枕头压出了红红的印子。

出租屋的灯光始终是灰色的,并不扎眼。想到陆宜年一直喊困,周逢厉关掉了那盏唯一亮着的灯。

陆宜年转过头,摸出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机,把闹钟设置成早上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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