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宜年赶忙用手背擦脸,然而越擦越脏,没过多久陆宜年也放弃了。
两个男生浑然不顾眼前奄奄一息的男人,任凭脏污的鲜血弄脏整块地毯。
6号瞧着陆宜年冒冒失失的举动,似乎也发觉了陆宜年的不同。
“陆宜年,你好像变厉害了。”
实际上6号也不知道陆宜年哪里变得厉害,只是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陆宜年始终被陆家挟制着。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陆宜年都要非常谨慎的看别人眼色。
陆宜年没有很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以为6号在夸奖自己揍周€€的行为。
于是陆宜年冲6号笑了一下,骇人的血迹映衬着男生过分精致的五官,无端端有种诡异违和的美感。
“是周逢厉教我的。”陆宜年顺着这句话解释道,“……他说只有这样,这些讨厌的人才不会有反抗的能力。”
一辆黑色越野车疾驰在高架桥,男人踩着限速把车开得飞快。
保镖在十分钟内发现陆宜年的失踪,可是祝驰燃借着自己医疗家族的关系,摸清了医院的内部结构。
绑架陆宜年的人巧妙避开了医院摄像头,好在那辆二手货车是从地下停车场开出的,车库摄像头拍到了对方的车牌号。
追踪的结果最后准确定位在笛梦。
没有人不会懂此时此刻出现的笛梦包含着怎样的意味。
开车的男人稳稳握着方向盘,远处绚烂的路灯照进昏暗的车厢。
男人神情冷峻,向来冷静的面容却出现了不易察觉的裂缝。
几分钟前停车场的监控被翻看,周逢厉在那辆货车上看见了周€€。
对方好似故意想被人发现,也许就是想对周逢厉炫耀。离开前周€€把头探了出来,冲着摄像头阴森森地笑。
重蹈覆辙这个词可以用在很多方面,周逢厉跟陆宜年之间的感情,或者陆宜年用在周逢厉身上的小聪明。
三年前周€€为了对付周逢厉拿陆宜年威胁,三年后周€€为了对付周逢厉,故技重施把陆宜年当成了人质。
然而这三年周逢厉的地位明明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明显不应该、不容许被重蹈覆辙。
又是周逢厉,还是周逢厉。从六年前直到现在,陆宜年受到最严重的伤害都来源于周逢厉。
冬天的夜晚,城市夜景依旧繁华斑斓。
黑色越野车驶进黑夜,一闪而过的路灯照亮了男人脸上的恐慌。
每周,再细致一点每天晚上,笛梦都会发生受伤事件。
受伤的人分别员工和客人两类,情况不严重的是淤青,严重一点就是流血事件。
不会有人去追究受伤原因,客人有稀奇古怪的癖好,来笛梦所有意外都可以归结成快乐跟情趣。
踏进笛梦的那一刻空气中飘浮着的幽淡香气紧紧缠绕上来,穿过静谧的大厅,电梯上行停在了某个楼层。
前面那几个房间一直敞开着房门,整个走廊都散发着糜烂的气息。
慌乱的侍者带着客人径直走到倒数第二个房间,开门时手一直在发抖。
外面的动静惊动了里面正在聊天的人,陆宜年才解释完自己下手这么重的原因,开门的声响令他立即去拿丢在地上的小刀。
大抵以陆宜年的脑袋他最多只能解决掉一个周€€,麻烦解决大脑就开始宕机。他没有第一时间想到逃跑,没有去考虑万一后面还会有人来帮周€€。
看起来只是聪明了一点。
事实上并不存在周€€设想的时间差,周逢厉来得很及时。这扇沉重黑色的房门被推开,入眼是一片血泊。
陆宜年愣愣看过来,这时他也意识到自己把房间弄得这么吓人,有些尴尬地向后退。
下一秒男生跌入了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
“……你来得好快噢,我没有受伤。”片刻的安静,陆宜年下意识地想挠脸,一抬手就看见自己满手的鲜血,“我身上都是血,不要弄到你身上。”
“你在发抖。”
头顶光线明亮,浓重的血腥味萦绕不散。
陆宜年默默放下手,紧绷的神经一直无法放松,他耷拉着眼睛很小声嘟囔道:“我有点害怕。”
对于陆宜年来讲这些都是无妄之灾,因为他再次同周逢厉有了联系,才会被牵连,造成这样的局面。
曾经惶惶不可终日的噩梦以同样的方式降临。
当下的现实再一次成为了指控的证据,周逢厉好像的确没有爱陆宜年的能力。
第58章 爱情怪圈。
就像规定的那样,笛梦一向不会出面处理客人的私事。今晚无论是陆宜年出事还是周€€出事,笛梦不会对任何事故负责。
郑文卓和祝驰燃两位公子哥晚到一步,他们看见停在笛梦的警车,难得起了警惕心。
周€€被警方带走,正好周€€还与曾意贞的自杀案件有所联系。
按照领班那边的记录6号不该出现在周€€的房间,今晚6号明明应该招待另外的客人。
不过这些都是笛梦内部的小事,跟陆宜年干的大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6号很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临走前他终于想明白为什么陆宜年会发生改变。
€€€€因为如今陆宜年做任何事都不用去计较后果,跟他结婚的周家男人会替他收拾好所有的烂摊子。
比如在周€€这件事上,放在从前陆宜年的想法一定是逃跑大于伤害,他不会想到去给自己惹麻烦。
6号并不清楚陆宜年跟他老公具体有哪些过往,从旁观者的角度有一个最直观的感受。
€€€€陆宜年的婚姻似乎没有自己想象那么糟糕。
清水冲走脸侧凝固的血块,陆宜年对着镜子洗脸,镜中反射出清晰的身影。
男人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沉默地凝视陆宜年的动作。
与三年前一样,周€€对陆宜年的伤害只是让陆宜年很短暂地害怕了一下。
现在事件平息,陆宜年洗干净脸,迅速走到男人身边。
水珠顺着莹白的脸颊淌下来,周逢厉伸手摸了摸陆宜年的眼皮,替他擦掉上面欲落未落的水珠。
“洗干净了嘛?”陆宜年仰了下脸,询问周逢厉。
“嗯。”
陆宜年的语气中不再有刚才的胆怯,他眨了眨眼睛,看见男人伸手来牵他。
“手很冷。”
陆宜年觉得周逢厉在说废话,大冬天用冷水洗脸,怎么可能不会手冷。
但是他没有拒绝周逢厉牵手的动作。
回去路上两人先去了商场,陆宜年身上这件白色羽绒服外套不能再穿,周逢厉去商场买了新衣服。
男人记得陆宜年的尺码,所以新买的外套异常合身。
距离陆宜年离开医院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陆宜年惦记着母亲,一回到医院便匆匆忙忙地赶到病房。
病房没出现任何意外,阿姨安静地坐在窗边,而李禾芸仍然陷在深度睡眠中。
陆宜年的到来令门口的保镖和病房的阿姨齐齐松了口气,他们不约而同地庆幸陆宜年安然无恙。
看望完母亲时间来到深夜,陆宜年同周逢厉一起离开了医院。
黑色越野车依然驶向东郊€€园,车厢空间静谧,陆宜年主动提到了周€€。
在没有与周逢厉重逢前关于周家的家族内斗陆宜年只能从网络或者他人口中知晓,然而这些言论始终都不完整。
“周€€真的在精神病院嘛?”
“嗯。”
周逢厉意识到陆宜年的潜台词,解释道:“前段时间那家精神病院失火,周€€逃了出来。”
接着周逢厉告诉陆宜年曾意贞纵火自杀的社会新闻,陆宜年惊讶地睁大眼,难怪刚刚在笛梦男人会联系警方。
这一整天发生了太多事,此刻放松下来陆宜年瞬间觉得特别疲倦。
他倚靠着车座昏昏欲睡,而周逢厉把车开得很稳,趁着红灯的间隙不自觉地偏过头。
€€€€陆宜年的睡容十分乖巧,车窗外的光线像淡色的金粉虚虚笼罩下来。大抵今晚的遭遇费了太多心神,陆宜年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男人习惯性地伸手,在手指将要触碰到的那一刻堪堪醒过神。
片刻以后周逢厉转回头,他垂下眼睛,手指重新落在了方向盘上。
深夜老宅的医生前往东郊€€园。
周€€使用的强效迷药很容易留下副作用,医生给陆宜年检查一番,确认没有药物残留周逢厉的神情才缓和了一些。
等医生离开陆宜年早已困得眼皮打架,他想到刚才医生的反应,被逗得直笑:“哥哥,你看起来好凶,那个医生一直在瞄你。”
跟周逢厉相比,陆宜年显然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陆宜年甚至记起小园提到的改变,这会儿陆宜年竟然还有点小得意。
三年前周€€这么对他,现在终于让陆宜年找到了机会报仇。
这个遗憾被填补,今晚睡觉都会变得更香了。
在浴室洗完澡陆宜年连忙爬上床睡觉,明天他要早起去花店给母亲买花。
主卧关了灯,一片漆黑中身侧的男人给陆宜年盖好被子,从背后抱了上来。
夜晚轻易滋生情绪,陆宜年会心软。他听到周逢厉喊的那声“宝宝”,迷迷糊糊应了声。
“对不起。”男人的道歉听起来很诚恳,语调不再是往常的冷静,隐隐透露着慌乱,“总是让你害怕。”
陆宜年睁开眼睛,不过眼前也是黑漆漆的。他转过身,看不见男人的面容,只能摸索着摸到了周逢厉的侧脸。
“……不要愧疚呀。”陆宜年脑袋困话也说得很慢,每个字都黏在了一起,“又不是你的错。”
三年前陆宜年也是这样说,不是周逢厉的错,他不希望周逢厉愧疚。
然后陆宜年便告诉周逢厉自己想要分手。
如今他们并不是情侣,不存在恋爱关系,倒省去了分手这个环节。
感情实在存在太多怪圈,因为太喜欢舍不得所以情愿被骗被利用,想方设法把对方留在身边。
最后给对方带来了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