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当备胎也不容易 第76章

这个时候,有人将祁宴害死钟若蘩的证据交给了他。

就算他再怎么不在乎亲情和世俗,似乎,他都不能和一个杀母仇人在一起。而且,虽然他和先帝的感情寡淡,但生母却对他百般疼爱。

所以他同意了裴翊的计划。彼时的他已经分不清对祁宴究竟是仇恨还是爱而不得了。

可……

“陛下,你真好命。”

身后,裴翊突然说道。

祁闻淮转身,似乎是想听他何出此言,可眼眸中只剩下了虚无一片。

裴翊低低地笑了起来:“祁宴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还不够好命么?”

“他利用商止聿刺激你,逼你谋反,用商止聿刺激靳骁、刺激沈霖、刺激我,再隐瞒镇北王一事去刺激檀钰,逼迫我们站队。他其实只是想把这个江山拱手让给你罢了。”裴翊左手捂着面中,只从指缝中露出看不出情绪的双眸,笑得让人心颤。

檀钰将北镇王造反一事告知了他们,但却隐瞒了通敌一事。

“……可他若想要让我为帝,为何起初又拼命争抢?”祁闻淮轻声问,似乎又像是在叩问他自己。

“你自己知道,不是么?”裴翊看着他说,“你应该比我懂他。”

是啊,祁闻淮是最懂祁宴的人。只是他唯一没懂透彻的,是祁宴对他的感情。

祁宴这样的人,比任何人都渴望强大和力量,可他们骨子里却始终不会宽恕自己。所以在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权势和力量后,在他清算了曾经的仇人后,在他能够肆意左右自己的人生后,他依然是在沉重地活着。

过去的欺辱、罪恶、血,都已经化成沉重的枷锁牢牢禁锢了他的魂灵€€€€无论是别人对他的罪,还是他对别人的罪。

或许本质上,他也觉得这个位置本该属于祁闻淮。

他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他不仅想要把这个位置还给祁闻淮,他也没有给自己留任何的活路。

裴翊看着祁闻淮的发根在转眼之间花白了,甚至其他地方还在不断变白,他知道这个人的心中有多疼,可是他却没有四号心情去劝慰他。

他甚至觉得祁闻淮比他们幸运多了。

至少祁宴爱他,而且只爱他,而他们其他人,都只是祁宴成全祁闻淮的工具罢了。

……

第二日的朝堂之上,发生了两件让所有人心惊的事情。

一是陛下一夜白头,二是裴丞相辞官。

可看着陛下那前所未有的凝重冷肃的模样,他们全都大气都不敢喘,谁也不敢提出质问。

……

许多人虽然明面上不敢为窃国贼祁宴说话,可心中却也钦佩他的治国之高明,担忧这位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新帝上位,大夏会再次动荡,百姓们也会再次吃不饱饭。

但渐渐地,他们发现自己似乎多虑了。大夏依旧海晏河清,蒸蒸日上,这位新帝治国手段同样超绝,而且多年来未曾封后未曾纳妃,似乎把自己全部的时间都投在了国家上。

这些人又开始担忧了,在这样下去大夏岂不是要绝后?好不容易送走了祁宴那喜欢男人的,结果来了个虽然看不出来喜欢男人但是也看不出来喜欢女人的君主??

但是也正如他们无法劝住祁宴一样,他们也根本无法劝住祁闻淮。

祁闻淮登基的第七年,临国发起了对大夏的战争。

登基五年的新帝商止聿御驾亲征,冲锋在前、百战不败的靳骁,被一只飞蛊洞穿了肩膀。

马上的商止聿笑得讽刺:“靳骁,你自诩对祁宴忠心耿耿,不但倒戈造反,逼死了他,如今还要替祁闻淮卖命,还真是可笑的忠心。”

那飞蛊已经飞入靳骁的胸膛啃食他的心脏了,靳骁的瞳孔疼得涣散,他只是哑声对商止聿说:“他说,要善待大夏百姓。”

这是他唯一能为祁宴做的事情,尽管这唯一的嘱咐,也并非是对他。

可他只要知道这是他的陛下想要的,就够了。

商止聿笑容微凝,神色也怔住了。

就在此时,靳骁猛地挥动□□,将将砍在了商止聿的肩膀上。

看着摔马而下的商止聿,靳骁缓缓闭上了眼。

……

大夏和大临的战争以大临国君主重伤为结局结束了战争,从此以后两国各守疆土,互不侵犯。

祁闻淮本应该很长命,因为他武功高绝,内力深厚无比。可他在得知一切后,便心魔入骨,没日没夜都在受着心魔的煎熬和疼痛。他强撑一口气去执掌大夏,直到他培养出来的人能够管理大夏,他便迫不及待地合了眼。

死于五十三岁。

他没有埋在皇陵,而是随意地埋在一处荒郊,荒郊上有一座山,山的另一头,就是祁宴的墓。

已然是中年模样的沈霖如常地来到祁宴的墓前,低头浇下了一壶酒。

“新酿的桃花酿,喜欢么?”

第101章 我当皇帝的那些年(37)

祁宴醒了,可醒来后的他看见了他们却像是见了恶鬼一般。

他把自己往床的里面挤,沈霖试图伸手去拉他,却被他一口咬在了手背上,祁宴毫不收力,沈霖的手顿时一片血肉模糊。

沈霖疼得脸色泛白,但是想着的却是趁此机会与祁宴沟通:“祁宴,是不舒服吗?”

祁宴盯着沈霖,却没说任何一句话,眼中满是陌生和恐惧。

他咬着沈霖的手,就像是在撕咬一块肉一样。而沈霖看着他此时的模样,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安的设想。

他又和祁宴说了一些话,但祁宴都没有回应,只是戒备地看着他。

其他人都走上来,但是现在就算强行把祁宴和沈霖分开,以祁宴目前的力道,保不齐把沈霖手上那块肉直接咬下来。而且比起沈霖的手,他们自然是更加担心前的情况。

最后沈霖只能白着脸点了祁宴的麻穴,趁着祁宴松嘴时,猛地将手抽了出来。

沈霖顾不得血肉模糊还在不断地流淌着鲜血的手,只是神色紧张地看着祁宴:“你还记得我们吗?”

祁宴没有给与半点回应,他看向沈霖的神色中空洞而恐惧,他如被魇住了一般不住重复:“魔鬼……你们是魔鬼……”

他口中只是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突然尖叫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情景,然后在他们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祁宴直接抬起手腕用嘴撕咬了起来。

腕部脆弱而致命,顿时鲜血如丝绸般潺潺地在苍白的手臂上蜿蜒起来。

所有人都面色一变,檀钰离得最近,他飞快地制止住祁宴,按住他的肩膀和手臂,避免他再次咬破自己的血管。随后他转头看向沈霖,急切道:“快给他处理!”

沈霖自己的手上都没处理,但是此时他也顾不上自己了,而且祁宴咬的是腕部,不及时处理恐怕危急性命。

伤口止住血后,众人也并没有松下一口气,祁宴的情况跟他们设想得完全不一样。

为了防止祁宴再次伤到自己,檀钰依然扣住了他的双手和肩膀,然后看着商止聿,沉声问:“他怎么回事?”

商止聿的脸色也不好看,他再次检查了一下牵丝母蛊,可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他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在牵丝上看不出端倪,但……篡改记忆和思想本就风险重重,或许,出了意外。”

“他好像不记得我们了。”沈霖说。

而且,不光是不记得……

沈霖神色复杂地看向祁宴:“这些表现……像是癔症。”

也就是说,疯了。

“闭嘴。”檀钰厉声呵斥。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一下疯了?

沈霖没再说下去。他比檀钰更加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可他是医者,自然比檀钰看得更明白些。

祁闻淮走上前,眸色沉郁:“我跟他说说话。”

众人没有制止,纷纷看向他和祁宴。祁宴原先最在乎的就是祁闻淮,这点,就算他们再不甘,也能看得出来。如果祁宴还记得祁闻淮,或许还没完全失忆。如果祁宴连祁闻淮都不记得了,那……

“祁宴。”祁闻淮走到祁宴面前,看向他的双眸,“祁宴,你可还记得我是谁?”

祁宴看向他的目光,原本跟看向沈霖的目光一模一样,陌生、戒备、恐惧。

可随着祁闻淮缓缓将身体倾下,靠近祁宴时,看着那张在眼前越来越清晰的面容,祁宴的神色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

“我是祁闻淮。”

“祁闻淮”这三个字就像是魔咒般,骤然让祁宴瞳孔缩起,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怖的洪水猛兽一般,拼了命地挣扎起来。

他全身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一下子爆发,檀钰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挣脱了,就在他担心祁宴会再次伤害自己时,这次祁宴却止顾着不断后退。

他看向祁闻淮的神色就像是在看一只凶恶至极的恶鬼,他再次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那声音凄厉而恐惧,像是一个垂死之人在经历莫大的痛苦一般。

“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走开,走开啊!!”祁宴歇斯底里地喊着。

他甚至不知何时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恐惧到了极点。

“我没有杀皇后……我没有杀钟若蘩!你放过我好不好,求求你放过我……”他双眼空洞地不住重复这些话语,语气中满是癫狂和哀求的交织。

祁闻淮一愣:“……她不是你杀的?”

此时的祁宴好像什么话都听不到一样,他只是低头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状如疯魔。

刚醒的他还很虚弱,再加上刚刚咬破了手腕流了好些血,他在嘶吼半个时辰后,终于还是力竭昏了过去。

靳骁上前抱住了他仰下的身体,面色极其沉重。

“到底怎么回事?”

可没有人能回答他。

…………

祁宴又昏迷了一天一夜。在这期间,沈霖和商止聿翻遍了各种古籍,都没有找到祁宴这种情况的缘由,也无从解决。沈霖只能给祁宴喂了些镇静的汤药。

而祁闻淮一面为祁宴的情况心焦,一面又对祁宴说的话上了心。

祁宴并非做事不敢当的人,反倒是一个喜欢逞强倔犟的性子。或许他母后真的不是祁宴杀害的,只是从前祁宴倔强,硬是承认了下来。

他开始让人去着手调查这件事,可这件事饶是祁宴,也调查了数月之久才锁定到李、阮二氏,虽然这也跟彼时祁宴缠绵病榻,没有精力,手下的情报网也松弛了有关,但至少也不是祁闻淮在几日内能调查出来的。

他只是命人去调查了,大部分的时间,还是留在地宫守着祁宴。

可等祁宴再次醒来时,众人发现,祁宴又换了一副模样。

他不再疯魔似的叫喊,也不再伤害自己,可他的心智却像是变成了小孩子,也几乎没有记忆。

他甚至不像是幼时的祁宴,因为幼时的祁宴戒备得像一只狼崽子,几乎不和人交流,只会以最大地警惕去待人。

可这个醒来的祁宴,却像是个天真的孩子,他醒来时看到将他团团围住的众人,眨了眨眼,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们是谁?我娘亲呢?”

所有人都一愣。

祁宴的娘亲,他们中没人不知道,可宸妃早在祁宴五岁时就已经凄惨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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