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连九十八个铜板都没有。
只要他足够穷,就不会有人能骗到他!
在与光团嘀嘀咕咕说完小话后,剑灵一脸犹豫地走到虞渊面前,嚅喏道:
“剑主对不起,枯井幻狱内被一个坏女人设了禁制,只有在最后一层幻境里最终得到我本体的人才可以出去。这次除了你外还有两个人也来了……”
他说完又看虞渊一眼,拍着胸脯保证,
“不过您放心,您是剑主,我一定会尽全力给您开后门的。这个幻境中唯有我是主宰,我们一起搞死那两个混蛋,然后出去逍遥!”
虞渊:“……”
虞渊当然没忘记魔剑最后成了男主的佩剑,而剑灵都还被抹杀了。
眼看剑灵要作大死,他不由发问:
“你想怎么做?”
剑灵抬手打了个响指,下一秒半空中便多出两个散着淡光的水镜。
第一个水镜中,凌辰面前站着同样红衣红眸的小孩。
他“唰”一声将折扇合拢,洋洋得意仰头大笑,竟罕见露出一截深藏不露的脖子。
小孩则深情款款道:“汝之容貌英伟,气势雄浑,恰似吾主当年。除了你,我谁也不跟。只是这次还有另两人来了,不若我们合力将二人弄死……”
虞渊觉得眼睛不适,转而去看第二个水镜。
段成璧也见到同样的孩子,收到同样的彩虹屁:
“从我第一眼见到您开始,我就知道我的主人回来了。我多么希望自己能跟您走,只是枯井幻狱最终只有一个人能走出去……”
“......”
虞渊默默看着一切,再想想剑灵对着自己又是抱大腿又是哭的模样,一时竟不知自己对他来说真是特别的那个,还是只是他万千鱼塘里的一条鱼。
一旁等待夸夸的剑灵见他这副表情,差点跳起来赌咒发誓:
“剑主你当然和他们不一样,我跟他们这般说辞是为了离间二人,对你才是真心的。否则我也不会让你知道这些!”
虞渊在心底默默补了一句,你也可能是看我太弱,不足为惧,所以不怕我知道你的图谋。
不论事实如何,眼下段成璧和凌辰无论谁赢,自己这个第三人都得死,虽不知道剑灵打的什么主意,他也只能暂时和对方合作,再徐徐图之。
于是他装出一副深信不疑的表情问:“然后呢?”
剑灵兴致勃勃地补充:
“另外两人里,那个死胖子又贪又蠢,不足为惧;而那个瘦高个的手里拿着我的本体,实力最强,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弱点。”
“哦?”
见虞渊好奇,剑灵愈发得意:
“他有心魔,古往今来多少绝世天骄,一方大能最后死于心魔。最后一个幻境我会与他心魔勾连,将他元神困在心魔境中,到时候他记忆不全,实力也最弱,剑主您入他的心魔境内找到他夺剑,我们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说完后,剑灵和光团一齐叉腰狂笑,猖狂得像活不过一章的炮灰。
事实上在原著里,他们也只作为回忆杀出现了一两段就再不见踪迹。
虞渊先对他的想法给予高度赞扬,然后问:
“要是他在幻境中恢复记忆怎么办?”
“到时会幻境会崩塌,他能走出去,但留在幻境里的人就……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事,剑主您放心!”剑灵语气笃定地立起flag。
对于别人来说不可能的事,放在男女主身上只能算常规操作。
少年你路走窄了啊。
但虞渊还没来得及细问剑灵有没有别的办法,下一秒周遭景物再次巨变。
黑雾翻涌,若云海波涛。待雾气散开后,天地被渲染成另一副景色。
头顶黑云如墨翻涌,将天压得极低,抬手可触。而在黑云下方,伫立着一座庄严巍峨的黑色城池。
整座城枕山抱水,占地千里,城墙厚重威严高逾千丈,两侧敌楼相伴,赤红王旗于风中猎猎飘扬。
从远处流经的殷红长河撞击岩壁,激起赤白浪花,黑与红的极致对比中,浩然磅礴之气扑面而来,将人压得喘不过气。
他尚未回神,剑灵早已不在身边,耳畔只传来他急促而抱歉的声音:
“剑主对不起,段成璧他好像裂开了!”
虞渊:“你说清楚,裂开是怎么回事,和我现在在这里有关系吗?”
“最后一层心魔境已经开启,他用禁术将神魂撕裂成两半,一半沉溺于幻境中记忆不全,另一半有记忆但实力大打折扣……”
打骨折都不是他能对付的好吗!
“不过您放心,剑在没有记忆的段成璧手里,他现在只有十四岁,对您绝对构不成威胁。您只要在大的找到小的之前将剑骗过来,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
虞渊一时无言,打量四周裸露嶙峋的岩壁,确定自己身处一处孤山高崖。
既然是以段成璧为主的幻境,发生地应该是魔界。
再结合他曾读过的各类游记风物志,此城通身由玄武石筑造,分内外两城,内城高耸外城低矮,又兼殷川环绕,应该就是魔界王都€€€€未昀城。
“我该怎么去找到他?”
剑灵沉默很久,才弱弱地说:“规则让我感受不到持剑者的位置,他又把自己分裂了,我也不知道定位到的会是哪个他。”
万一是大的那个,他们可就玩完了。
话虽如此,虞渊仍不死心地等剑灵一个“但是”。
然而他等了很久,任他如何呼唤,剑灵却像失踪了一般再无消息。
虞渊:“?”所以说好的给我放水呢?
怪不得最后你被抹杀了,就这不靠谱的样,不抹你抹谁?
他看着陡峭的山壁,正思考该如何下去,下一秒忽然眼前一花,自己就被传送到一处宫室外。
怪石墨黑嶙峋,宫殿森然华美,周遭却鲜少有树,宫室建筑完全无人间的轻灵精致,反而处处透露一股厚重的威严,像粗线条勾勒下大开大合的古画
此时此地正发生一场斗殴,一群手里拎着木棍麻袋的小豆丁们见忽然有人出现,纷纷停住打人的手,齐齐望向他。
其中一个小胖子站得离他近,手里的鸡腿甚至被吓掉了,扁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黯淡光线下,虞渊目光在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
这个太胖,像凌辰,不是男主。
拿棍的是个红衣服女孩,不是男主。
旁边套麻袋的太丑,应该也不是。
地上挨揍那个还穿着裙子,也不是。
所以把他传送过来的男主呢?
他正疑惑着,却见先前因他出现而错愕的豆丁们纷纷回神,红衣裳的女孩伸出细嫩食指指着地上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姑娘”,一副跋扈姿态:
“段成璧,好啊你,长本事了,被我们揍居然还敢请帮手?”
第11章 魔尊他不堪回首
月隐星匿,街道岑寂,唯两侧低矮破落的房屋中偶尔传出一两声高亢叫骂亦或痛苦呻.吟,证明此间尚有活人存在。
段成璧穿行在外城狭窄错综的巷道中。黑天不见五指,暗影如潮水死寂,脚下道路崎岖起伏,稍不注意,就可能被忽然出现在前方的东西绊一个趔趄。
那些东西可能是路中央凸起的石头,也可能是尸体。谁的尸体都有可能,流浪汉的,平民的,杀手的,乃至贵族的。
外城地形过于复杂,除城东一条供内城人出行的官道外,几乎没一条正经的路。
因而流传一种说法,只要死了人往这儿一抛,谁也别想再找见,因为路太窄太乱,恶臭四处弥漫,稍不留神就会迷路,根本不是魔能存活的地方。
但偏偏就是这样的地方,生活了城中将近六成人口,并且藏污纳垢,来者不拒地吞吃一切。
但段成璧却对恶臭和叫骂没有任何不适,他穿行在曲折错杂的道路中,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往前三步路中央有一块石头;左拐五步后步子该迈大,那里有一条浅水沟;直走十步,瓦上传来细微响动,是一只野猫。
这是他年少时,住过十余年,走过无数次的地方。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对他来说早已烂熟于心,就像空气进出肺腑,血液流过心间一样自然。
没有人知道魔尊的少年时代曾如此黯淡荒芜。当段成璧在世人面前扬名时,就已经是狠辣无情的魔尊,魔帝最宠爱的外甥,以及,最忠心的狗。
少年天才嘛,仿佛生来就活得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被赞美与艳羡簇拥着一路顺遂。
至少在所有人心中,段成璧在成为魔尊那天开始,好像才真正地活着,出生,默默无闻,然后忽然一天名动天下,就和寻常人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他最后一次迈过街头老乞丐横伸出的一条腿,踏入内城。
脚下道路变得整洁宽阔,视线里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灯火。
朝朝不见日,岁岁不知春。
未昀城常年不见天日,气候严寒,尤其是入夜以后,若无灯火照明,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在这里,灯火成了彰显身份财富的事物。
未昀王宫中,金碧辉煌的宫室内镶嵌光芒柔和的夜明珠,更兼翡翠瓦,琉璃灯,长生烛,煊赫辉煌,明若白昼;
内城里,只有少量居民能在入夜后点起一盏灯。放眼望去,如稀星拱卫皓月,而外城则是一潭死水。
高低贵贱,一目了然。
段成璧脚步不停,直奔王宫而去。
这里是他的心魔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年幼的自己会在哪里。
从发现自己身处何地开始,他就一刻不停地往那边赶。纵然厌弃曾经这段时光,但最了解自己的还是自己。
他有自信,绝不会有人能比他更快。
鸦啼三声,他已绕到未昀王宫角落一处隐蔽外墙。
低矮丛生的灌木中有一个狗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