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从起床开始,方雨感受到陆与闻态度上的转变,他对他温柔得不像话,仿佛回到了从前热恋那时€€€€
给他穿好衣裤,挤好牙膏,细心地擦去唇边的牙膏沫,再用浸过热水的毛巾一点一点按压脸上,力度轻柔得像是对待婴儿。
他们起得早,天刚蒙蒙亮,方雨站在窗前看远处不被遮挡的天,层层叠叠的蓝渐次铺开。陆与闻在身后搂着他,彼此无话,像这样能够温存的清晨已暌违许久。
方雨扭过头,陆与闻凑上来,耳鬓厮磨片刻,方雨小声问:“什么时候再说我的事?我想预约你的明天。”
陆与闻手伸向窗户,刺啦一声拉上窗帘。方雨回头看,破晓的蓝随窗帘合拢不见,没开灯的房间昏暗安静,他转过脸,撞入陆与闻深邃的眼眸。
“今天还没过完,”陆与闻将方雨挤到墙边,顺着腰际抚摸他,直到他眼里现出湿润才补完下半句,“这么迫不及待?”
方雨腰间敏感,他抑着轻喘,细弱的声音听起来像刚叫人欺负过,他摸到陆与闻腰间的皮带,“我想你明天也对我这么好。”
陆与闻问:“如果没有明天呢?”
“才不会没有,不能没有,”方雨倔强地道,作势要解陆与闻的皮带扣,看他的眼神充满迫切,“那我再做得好一点。”
陆与闻覆住方雨的手背,重重打了一下,“不许。”
“除非,你再说一件以前的事,今天额外给你点甜头。”陆与闻循循善诱,带着方雨的手按住皮带扣,使他说的甜头仿若唾手可得。
方雨立刻上钩了,着急问道:“你还想听什么?”
“这次我问你答。”陆与闻毫不犹豫道。
方雨稍显迟疑,“不想答的可以不答吗?”
“可以。”陆与闻十分爽快。
电影里,陈秉万对李立没有使用任何称呼,这是昨晚方雨又过一遍剧本发现的细节。他快把剧本倒背如流,然而就像灯下黑,越熟悉的事越难察觉。
如同此刻,他仍未看透陆与闻的意图,可他还以为自己足够了解陆与闻。
方雨知道自己没得选,他点了头,“你问吧。”
陆与闻的问题没他所想的刁钻,也没有试探他心中不愿触及的那部分,他面红耳赤,只因那些爱不爱、要不要的恼人问答。
接连回答了几个拷问真心的问题,方雨已有些心痒难挠,陆与闻的皮带被他扯出一半,好像他已经尝到了那甜头。
陆与闻这时毫无征兆地问:“你继父的房子那么大,你睡哪一层哪一间?”
“一楼的房间,”方雨怔愣几秒,不解问,“怎么问这个?”
陆与闻盯着他,“这么多年都睡那个房间?没换过?”
“没有,你忘了我还在疗养院待了几年。”方雨感到疑惑,他不明白陆与闻为何问起他的住处。
陆与闻继续道:“能告诉我你在疗养院一天的日程安排吗?通常需要做什么?”
“你是不是担心我照顾我妈会很辛苦,”方雨恍然,他环抱住陆与闻的腰,“我没事,其实没有很累,我有很多时间做自己的事。”
“你一般都做什么?”陆与闻问道。
方雨回忆,“上午有医生问询,下午是自由活动,我会画画、涂色,天气好的话到外面走走。”
“听起来还可以。”陆与闻没能从方雨回答里得到有用信息,而他又不想追根刨底,任何询问都有可能揭开方雨的伤口。
最后他尽量以温和的口吻问道:“你家里人对你好吗?”
方雨语气平缓,“他们对我很好,继父鼓励我回去上学,帮我找学校、联系老师,我妈也对我很好,她说她来了美国一天也没有忘记我。”
陆与闻没再问下去,他将方雨抱得更紧,方雨却不甘心待在他怀里,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推开他后立马跪下来,渴求的眼神看着他。
陆与闻到床边坐下,方雨挪动膝盖来到他腿边,脸伏于大腿。陆与闻抚摩方雨的脖颈和脸颊,揉弄着越来越红的耳朵。
时间还算充裕,距离集合还有半个多小时,大不了把吃早餐的时间也用掉。陆与闻心里盘算着,捏了一把方雨的后颈,低声道:“给你,你自己来。”
方雨难掩欣喜,须臾间,陆与闻的皮带已被他抽出扔地上,拉链拉下的声响使他不禁呼吸一窒。
他知道自己的动作太快太急不可耐,可他早不是十多年前什么也不懂的男孩,他不需要一边想要一边求饶,欲擒故纵不适合他,他也演不了拒绝和矜持的戏码。
他能诚实面对自己对于陆与闻的旺盛情欲,他也接受自己放荡的模样,他愿意为了爱人放下脸皮,只要陆与闻喜欢,他知道陆与闻喜欢。
没人比他更懂陆与闻有多喜欢。
这些时候陆与闻的眼神总是很凶,那是野兽撕咬猎物时凶恶残暴的目光,谁也不能从野兽嘴里抢食,方雨明白他很快会在陆与闻嘴里、在他身下、在他腰胯的统治之中。
从他第一次给陆与闻做这种事,在父亲葬礼之后、陆与闻找到他的那个清晨,他便发觉陆与闻有多喜欢。那个早上,陆与闻几乎要把他的嘴唇啃掉。
方雨睁着眼睛,不愿错过陆与闻神情间细微的变化,他也能想象此刻的自己会是何种模样。他不合时宜想起曾对他造成冲击的一幕€€€€
母亲藏起来的东西不止那条带血的布料,还有一小段视频,母亲千方百计偷拍下来,他曾经误打开,视频开头就叫他如同挨一闷棍,头脑嗡嗡响。
弟弟在哭,在偌大的房间里竭尽全力地躲避,可门是锁着的,不管他往哪跑,最后双脚都会陡然悬空,他像一只小鸡崽一样被人轻轻松松拎起来,甩在房间中央那张可怖的大床上。
这像是一个恐怖电影的开头,他花了很多年忘掉这一幕,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性也是一种制裁,是最屈辱、最令人无能为力的处刑。
很长一段时间,只要他一想起陆与闻,动情的时刻总是很短,他很快会自责落泪,继而浑身哆嗦不止,仿佛他做错了事,他不该产生情欲,更不该以此为享受。
人们常说双胞胎有心灵感应,他不知道,自己这迟来的感同身受也算吗?gzh盗文死翘翘
方雨眼角有泪滑落,已经不是被困住的那些年,但眼泪永远与意志背道而驰。陆与闻替他揩去泪水,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好了可以了,别伤着自己,快起来,听不听我的话?”
方雨被陆与闻抱到腿上,陆与闻用指腹擦拭他红红的嘴巴和眼睛,而后含着他的嘴唇吮吻。方雨心里莫名很酸,手放在胸口,能揉出一把眼泪。
陆与闻尝了他的泪,说:“苦苦的,是不是难受了?还是我又让你委屈了,不哭了乖,我亲亲你,不许哭。”
方雨搂着陆与闻的脖子和他接吻,这个清晨的每一分一秒都没有浪费,情人分秒必争地亲近,用吻和爱抚填满时间。
这天开工前,方雨上妆比平常用时更久,化妆师为了消除他哭过的红眼睛想尽办法,他向化妆师道歉,趁其背过身,悄悄揭开衣领端量肩窝里的咬痕。
幸好衣服能遮住,幸好陆与闻留有分寸,知道咬在看不见的地方。
他正想着陆与闻,陆与闻的人出现在镜子前,他拉了拉衣领,问:“去哪了?”
陆与闻用手指挑开衣领,触摸肩上的牙印,神色自若道:“接了个电话,家里打来的,问我们回不回去过年。”
方雨猛地睁大眼睛,慌张地转过头,陆与闻笑笑,掐一掐方雨的脸颊,让出位置给化妆师上妆。
他没说实话,刚才他并未接到家里的电话,他只是打给了曾医生,托他帮忙找人调查方雨的继父。
他觉得他太轻信方雨说的话,以至于他总是不清楚方雨的眼泪因何落下。
第108章 心头肉
结束上午的拍摄,方雨由陆与闻的助理领去保姆车休息。
上了车听说电影的珠宝品牌赞助商来了剧组探班,方雨以为他也要过去,被陆与闻助理叫住:“陆哥说了,你就在车上待着,其他人事都别理。”
“他呢?”方雨扯来座椅上的厚大衣盖住身体,双眼好奇地打量保姆车内部,陆与闻竟然把大衣也拿了过来,还有一只图案褪色的双人枕头搁在座椅后的小床上。
方雨眼睛弯了弯,伸长胳膊把枕头拿过来,连同大衣一起搂住。
助理刚要说话,车门被打开,陆与闻上了车,直盯盯看着方雨,朝助理一挥手,“行了你出去吧。”
车门拉开又关上,车内吹着暖风,方雨抱着大衣和枕头不撒手。陆与闻在他旁边的座椅坐下,好整以暇问道:“你抱着它们就够了?不抱我了?”
方雨半边脸藏在枕头后,眼睛一眨一眨,手肘不知误按了哪个按钮,座椅靠背缓缓放倒。
他顺势躺下,仰躺的姿势使他看起来极易掌控,像是等待着被什么制服€€€€
至少陆与闻是这么想的,他把座椅中间的扶手收起来,继而一个翻身,匍匐到方雨身上,膝盖压着椅面,是完全将其压制身下的架势。
方雨乐于被困,抱有大衣枕头的手臂圈不住陆与闻的腰,陆与闻拿掉枕头,大衣成了彼此唯一的隔阂。
“大衣拿走,”陆与闻以不容置喙的口吻命令,“衣服也脱了。”
“不要,我要盖着,很有安全感。”方雨对着陆与闻笑。
陆与闻眯了眯眼,“我后悔了,我不该把它拿上车。”
方雨没被压住的腿动了一下,踢了踢陆与闻还穿着鞋的脚,“脱了,你脱,”他小声地道。他早换上宽松的鞋子,双脚轻而易举从鞋子里伸出来,再试图夹住陆与闻的脚踝,双脚往下蹬,费劲地剥掉陆与闻的鞋。
鞋子如愿脱下,袜子脱不掉,方雨艰难抬起头,看一眼陆与闻的白袜,忽地情动,两条腿迅速纠缠上来。
腿开始缠磨,身体便不可能分离。陆与闻重重地压在他身上,方雨吃痛地叫了一声,然后笑,“猪,重死了。”
“你对我的肌肉有什么怀疑?”陆与闻把人抱了满怀,发出满足的叹息,“睡觉,签合同时我就跟导演说,中午必须给我半小时休息,年纪大了扛不住。”
方雨忍俊不禁,故意揶揄他,“年纪大了不行了?”
陆与闻立刻要起来,方雨连忙搂着他,把他毛刺刺的脑袋按向颈窝,嘴上哄道:“好了你一点也不老,你最厉害了。”
陆与闻哼哼地道:“我本来就很厉害。”
方雨只笑不搭话,陆与闻恶意地挺动腰胯,方雨不为所动,陆与闻又下流地顶了顶,方雨嘴里溢出轻吟,他横了陆与闻一眼,“光说不练假把式。”
陆与闻正要反驳,助理在车外敲敲车窗,他本不想理会,方雨催促他:“快去,可能有急事找你。”
陆与闻拉开车门,助理递进来响个不停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他回头眼神示意方雨,方雨点点头,展开大衣盖住不整的衣衫。
脸上的温柔在转身后敛了起来,陆与闻没下车,倚着车门接听电话。曾医生简要说了前情,接着直入正题,讲调查的结果。
曾医生的女友是一名律师,所在律所曾接过一个案子,委托人被亲属指控常年性侵未成年继子,虽继子已去世,但其母提交的证据足够将委托人性侵未成年的罪名定死。
委托人主张是继子引诱他发生性关系,并在法庭上反咬原告亲属,坚称是妻子亲自将继子送上他的床,继子的主动离不开妻子的唆使。
法庭上双方爆发激烈争吵,甚至演变为肢体冲突,当着法官的面厮打互殴。
最终委托人被判处15年有期徒刑,而身为原告的妻子因当场承认了指控,同样被判了刑。
曾医生许是觉得调查到的事实太骇人,电话里的讲述用的是委托人、原告等称谓,尽管没有指名道姓,但陆与闻心知肚明事件里的每一个人分别是谁。
昨天看照片时的猜测充其量是怀疑,未得证实,心里的风暴不过只现出雏形。直到此刻曾医生的转述,怀疑成了真,他见识到风暴侵袭的威力和破坏力,恐慌一瞬间攫住他的心脏€€€€
有个疑问他迫切想知道答案。
方雨的继父和母亲都要入狱服刑,只剩方雨孤苦伶仃一个人,此后数年乃至更长的年月,方雨是怎么过的?
陆与闻向方雨看去,方雨整个人蜷缩进大衣里,双脚也拘谨地藏起来,似乎想把自己包成一个蚕蛹。
注意到他的视线,方雨朝他笑了笑,好像是为自己的孩子气感到难为情,也好像那就是个单纯的笑,单纯地见到他就笑了。
陆与闻动了动嘴唇,用口型对方雨说了两个字,等我。随后他跳下车,顾不上穿鞋,只着一双白袜走远几步,到四下无人的空地。
他猜想曾医生只是从他女友那听说了案情大概,其他的一概不知。但当年负责本案的律师,或许会知道那个家里还有个人在,有可能见过方雨,也有可能知道方雨当年的境况。
他低着头,想了想,一字一句道:“我向你爱人打听一个人,当年那家人里还有个儿子,对,我想知道他的去处,父母入狱后,他一个人怎么过。”
曾医生应承下来,说会帮他打听。这次调查方雨的继父,能这么快出结果,也得益于曾医生女友的律师身份,正巧接手了方雨继父的案子。
陆与闻有种预感,他离他想知道的真相不远了。冥冥之中,像有一只手刻意拨开十多年来遮蔽眼前的迷雾,把所有他不知道的事统统摊开在阳光下。
挂断电话,陆与闻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余光看到方雨打开车窗,探出头向他张望。那模样着实可怜,方雨长久执拗地望着他,就像要用目光把他盼回来。
陆与闻快步回到车上,方雨在他上车前一秒仍看着窗外,此时立即扭过头,张开双臂等他。陆与闻刚坐下,方雨半蹲下来,搬起他的小腿搁在膝盖上,拣走袜子沾上的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