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命中 第105章

第140章 十八岁的我们

陆与闻下车前解开了几粒纽扣,将扎进裤腰的衣摆扯出来一点,对着车前镜左右端详自己的脸,怎么看都是酒后亢奋的模样。

他又揉了一把脸,脸颊发红发烫,这和酒精无关,任谁刚和爱人热吻,怀里还残留爱人的体温,都不可能太快镇定下来。

出门前,方雨知道可以监听,不再闹着要跟他出去,只是缠着要亲要抱,不知脸皮为何物,下个楼梯也要索吻,拉着他踉踉跄跄地退到墙角,搂着他吻住了便不肯放开。

到了门口,方雨的双手还挂在他脖子上,他说松手,方雨说不要,他说听不听话,方雨一个劲的叫老公,他说乖,方雨说只想要老公。

他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陆与闻不记得从前他和方雨是怎么谈恋爱,是否也这么难舍难分。最近他很少想起往事,尤其是十八岁的方雨,在他梦中简直像消失了一样,他找寻无果,但他不觉得遗憾,因为怀里的爱人,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奇怪的是,昨晚他又梦到了十八岁的方雨,方雨忽闪着明亮的眼睛,对他说要好好对这个家伙,他疑惑方雨说的是谁,方雨一指他怀里,说:“他啊,他一个人孤苦伶仃了很久,差点活不下去了,很辛苦才回到你身边。”

陆与闻低头,怀里正是酣睡的爱人,三十多岁的年纪比十八岁还要依赖他,没了他就不行。梦中他感到心口酸胀,用力抱紧爱人,他问十八岁的方雨,那你呢?

十八岁的方雨仰起脸冲他笑,笑容灿烂又动人,他说,我要去找陆与闻了,这个笨蛋也等我很久了。

陆与闻很想告诉十八岁的方雨,不要离开陆与闻,哪怕一天也不要,老天最爱开玩笑,他会让有情人分离。

如果那些厄运无法避免,如果他们还是走散了,不要怕,不要被击垮,要早点回来,早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钟回到陆与闻身边,回来把所有事都交给他,他们不会再分开了。

然而梦中的他开不了口,喉咙哽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看见十八岁的方雨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走失在他的梦里,昨晚他醒过来,怀抱空荡荡,他才想起他一个人在会所,而方雨被他留在家里。

不可以再这样了,陆与闻想,他们要每时每刻都在一起。

于是他脱了西装包住方雨的身体,将人打横抱起来,方雨惊呼一声,不等他发话便搂住他的脖子,眼神热切,像是知道自己又一次战胜了他。

方雨不声张不炫耀,很乖地搂着他,他们走出家门,坐电梯到负二层的私人车库,车库里停着他不常开的车,车上有备用衣物。

他抱着方雨坐上后座,给他穿上不合身的西裤和衬衣,车上没有内裤,好在方雨知羞,并拢着双腿,连他要摸一摸也不给。

他和方雨在后座接了一分钟的吻,方雨愿意让他品尝胜利的果实,愿意补偿他这个失败者,除了分开,方雨什么都愿意。

陆与闻下了车,方雨降下车窗,要把西装外套脱给他,他摇头示意不用,给方雨拢了拢衣领,叮嘱道:“在车上等我,有事给我打电话。”

方雨点头,伸手摸了摸他的皮带,陆与闻会意,捏捏方雨的脸,“知道了,乖乖的,等我回来。”

陆与闻大步进了会所,招来服务生问陈鸣在哪,服务生被他不加掩饰的凶恶吓了一跳,打了个电话,再一路指引着他去到陈鸣在的包厢。

陈鸣在这家会所长期包房,陆与闻被领进会客室,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率先质问:“你骗我磕药?我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么害我?”

“你试了?”陈鸣上下打量他,陆与闻怒目横眉,死死地盯着陈鸣,“我按你说的查了,有一种俗称邮票的玩意能达到你说的效果,这是什么你心里清楚,你陷害我?”

陈鸣不置可否,只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问:“你试了吗?”

陆与闻正要回答,手机响了,他按下接听,电话里方雨告诉他保安来驱赶,会所门前的车位不允许停车,他让方雨把手机给保安,对着电话怒吼:“赶什么?车位不能停车哪里能停?我现在过去,别动我的车!”

陆与闻出了陈鸣的包厢,他立即拨了阿志的号码,响两声挂断。来到门口,保安看到他忙说明这是私人停车位,他连声致歉表示理解,态度和刚才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在保安引导下把车停到别处,下车后还想塞给保安一条烟道歉。

方雨不解,陆与闻摸摸方雨的脸,说:“没事了,再在车上待一会儿,我很快出来。”

“要快一点,我们早点回去睡觉。”方雨拉着他的手,要断不断,黏黏糊糊到了极点,陆与闻笑道:“好了,拉拉扯扯的,回家再摸手,回家什么都给你。”

“老公的手是我的。”方雨执拗道。

陆与闻说:“知道,我全身上下什么不是你的。”

陆与闻回了包厢,路上他将双袖捋到臂弯,恰好露出小臂上的指甲刮痕,他一进去,陈鸣便注意到他的手臂,几道显眼的红色划痕,近乎赤裸裸地昭示着什么。

陈鸣在手臂的位置比划了一下,靠着沙发,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看来你试了我给你的东西,还觉得我害了你吗?”

“算陈总还有良知,”陆与闻冷哼一声,“给我的是助兴药,不然吃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真的是你吃了?”陈鸣盯住他。

陆与闻敛去所有表情,眼神极冷,“当然不是,不明不白的东西我不会碰,再说了,陈总是不是贵人多忘事,还是你根本不知道,方雨因为助兴药死的,你现在想用同样的方法害死我?”

“你不是没吃吗?”陈鸣笑道。

“我不知道陈总找我什么居心,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没兴趣。”陆与闻甩脸就走,刚出了包厢,还没进电梯,他看见服务生慌慌张张地跑上来,通知有警察来临检。

陆与闻大步回包厢,对着陈鸣怒喝:“你算计到我头上?外面的警察你叫来的?”

“你又没涉黄赌毒,怕什么?”陈鸣漫不经心道,“偶尔也要犒劳一下警察同志,让他们拿点料回去交差。”

“你这里一定有后门,怎么走?我麻烦事够多了,不想让警察缠上。”陆与闻气急败坏,匆忙拨出一个电话,“我发你个定位,马上来接我。”

陈鸣向他指了个方向,用口型说了句话,陆与闻看懂陈鸣说的是祝你好运,他难得骂了脏话,不再逗留,快步走向陈鸣指的出口。

下楼梯时,陆与闻给方雨打了电话,叫方雨开车过来,他们约定好会合的地点,挂断电话,陆与闻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演得太投入,加之跑楼梯太累,他几乎有种他就是亡命徒的错觉。

一口气跑下了十楼,陆与闻来不及喘气,找到和方雨约定的路口,上了车,看见完好无损的爱人,他才松了口气,倒在车后座上,“累死我了,拍电影都没这么刺激。”

方雨担忧地看着他,陆与闻笑笑,“老公没事,不用担心,老婆你来开车,我打个电话,回到家就不管这些破事了。”

车平稳驶上大马路,陆与闻定了定神,拨通阿志的号码,电话一接通,他简直想仰天大笑,他先问阿志那边的收获,“怎么样?有没有揪出谁是内鬼?”

“有一个可疑的人,他刚好来了检验室,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他是谁,他是我们怀疑的对象之一。”

陆与闻又问:“你还没有拿去做检验对吧,不用做了,我知道是什么。”

“你知道?”

“是助兴药,我来了这里才想明白,陈鸣不会一来就给真货我,在不确定我的立场的前提下,他不敢,他也怕害死人,我爸妈都认识他,他没法交代。”

陆与闻继续道:“如果是假货,那不会是随随便便的东西,譬如他不会拿糖、拿维生素丸开玩笑,最有可能是助兴药,这玩意他知道我深恶痛绝,他故意用这个恶心我,试探我的态度。”

“我当着他的面说了是助兴药,他没否认,我猜对了。”

陆与闻把手臂横放在眼睛上,其实还有个谁也不清楚的原因,当年为了调查,他通过各种正规或不正规的渠道,找来市面上所有能找到的助兴药,他曾熟知每一种助兴药的名称、外观,有说明书的都被他反复看过。

后来医生告诉他,根本不用哪种特定的助兴药,最普通最容易买到的那种,只要服用后过量饮酒,也有可能导致猝死。

医生的话无疑又断了他一条搜证的路,那时他备受打击,把所有助兴药冲进了马桶,包装盒说明书用碎纸机碾碎,他不要再看见这些他曾以为夺走他爱人性命的东西。

其实付出了还是会有收获的,陆与闻想。

昨晚拿着陈鸣给的那包东西,他没能立即想起来,刚才走进了包厢,和陈鸣对质,他才福至心灵地说了出来。

好像十多年前失去爱人一蹶不振的他,在虚空中和他遥遥打了个照面,过往清晰如昨,走过的路、搜查过的线索、罗列的蛛丝马迹,一一展现在他面前,他和年少的自己一起战斗。

陆与闻用手臂压住眼睛,捂住溢出的泪水。

作者有话说:

这章写得真想哭TT

第141章 我有忠实的伴侣

陆与闻又交代了其他细节,他特别提醒阿志,会所有警察来临检,陈鸣言语中毫不掩饰其事先知情,他把陈鸣的原话复述了一遍,不做过多猜测,他相信阿志能领会陈鸣的言外之意。

陆与闻还把刚才他的表现以及和陈鸣的对话,一一向阿志汇报,当他还在绞尽脑汁思索是否有遗漏,方雨忽然说道:“快到家了,保安不认得我不会给我开门,你去刷个脸。”

刚要解释这辆车在物业做了车牌登记,陆与闻反应过来方雨的意思,和阿志说先挂电话。挂断后,他看着方雨专心开车的模样,手规规矩矩地放在方向盘,他没有出声打扰,车开进了小区,方雨熟门熟路地驶入车库。

停好车,两人都从车上下来,陆与闻绕去驾驶座的车门,方雨刚关上车门,被过长的裤腿绊了一下,一头扎进他怀里。

陆与闻抱着人,方雨也顺势圈住他的腰,脑袋抵着他的胸膛,好一会儿才仰起脸,眼睛有些红,陆与闻抚摸不合身西装下细窄的腰身,嘴角牵了牵,问:“都听到了?”

方雨点点头,陆与闻又问:“刚才故意的?不想我打电话,心疼我了?”

方雨不作答,要哭不哭地吸了吸鼻子,陆与闻故作叹气,伸手点了点方雨一抽泣就会泛红的鼻头,“心疼我的话,你主动一点,这几天都乖一点。”

方雨嗯了一声,紧了紧双臂,小声地叫他老公,脸颊在他脖颈处依恋地磨蹭。陆与闻亲了亲方雨的发顶,突然觉得老天待他不薄,不管受了多少苦,现在都得到了补偿,还是以十倍百倍的偿还€€€€

方雨总不会让他吃亏。

“老公抱你回去?”他提议,方雨搂上他的脖子,用行动代替了回答,陆与闻把人抱起来,只要爱人在怀他便很容易满足,他低头和爱人贴脸摩挲,“现在这样多好,现在最好了,老婆同意吗?”

方雨摇摇头,陆与闻问:“那老婆喜欢什么时候?”

方雨说不上来,于是陆与闻开始讲他做的那个梦,梦里十八岁的他们像是好久不见的老友,远远地来到,就为了提醒他们要握紧彼此的手。

陆与闻突发奇想问:“你有梦到过十八岁的我吗?”

方雨点头又摇头,陆与闻颇有点不忿,语气不像谈论过去的自己,倒更像提防一个强大的情敌,“不准梦到他知道吗?那个臭小子连老婆也照顾不好,还是我比较厉害,不准想他,我会吃醋。”

方雨眼含笑意,主动碰了碰陆与闻的嘴唇,陆与闻和十八岁的自己较劲,生闷气、吃味和说这也不准那也不准的神态,简直和十八岁时如出一辙,连眉毛上扬的弧度也一模一样。

从私人车库走到电梯的一段路,不足五十米,但方雨吻了陆与闻数次,吻掉他的愤懑与不平,陆与闻脸色缓和了些,已懂得他的讨好和用意,“知道了,你想告诉老公,老婆最爱我对不对?”

方雨不记得自己是否有回答,总之进了电梯,他们已顾不上说其他。

和阿志的那通电话没讲完的是,当晚会所来了警察,不管是偶然还是刻意为之,恐怕都还会有阴招在后头等着。

陆与闻有这个心理准备,当第二天有警察找上门,说明来意后,他请求给他五分钟的时间,上楼换件衣服。

回到房间,方雨已经醒了,还在床上卷着被子,眨巴着眼睛看他。方才特地关上了门,楼下的动静传不上来,在方雨的世界里,这不过是又一个该被浪费的清晨,他们需要在床上度过,除了离开这张床,他们可以做任何事。

方雨用黏糊糊的声音招他,叫他老公,问他去哪了,又叫他快回来。陆与闻上了床,把方雨连人带被搂进怀里,方雨倚着他的胸膛,问怎么了。

陆与闻亲吻方雨的发顶,决定如实说道:“昨晚会所有警察临检,我在陈鸣指示下从逃生出口走,被监控拍到了,警察怀疑我招嫖,请我回去协助调查。”

方雨慌得当即要下床,说要去跟警察解释,而他昨晚脱光了就没穿上,此时要把裤子往腿上套,手脚无力,险些要栽到床下去。

陆与闻竭力抱着他,安抚道:“冷静,去警局没事的,那里很安全,你知道我没做过,配合调查就能出来了。”

“我能不能跟你去,”方雨握住陆与闻的手臂,不切实际地哀求着,“我跟你去好不好?至少让我送你到警局门口。”

陆与闻有些无奈,他抚上方雨的脸,以未曾有过的严肃面容告诫道:“不可以这样,你听我说,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做,你替我联系律师,帮我找曦姐,这些事都要你替我去做,我身边只有你。”

方雨似乎被他的严词厉色唬住了一点,忍着抽泣,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陆与闻继续道:“男人成年了不能再凡事靠父母,我结婚了,我有忠实的伴侣,在我遇到麻烦的时候,要替我顶上去、给我解决这些麻烦事的只有我的伴侣,只有我老婆,只有你,明白吗?”

方雨流着泪点头,颤声答应他:“我会做的,我会听你的话,我会乖,我会等你回来。”

“我希望回来能看到在床上的老婆,”陆与闻紧盯方雨的眼睛,“我不想回来老婆也不见了,类似惊吓的事一次就够了,再有下次我会把你锁起来。”

方雨知道陆与闻指的是哪一次,那次他害怕得从陆与闻身边逃走,他觉得坏事都是他带来的,只要他离开,陆与闻便不会被他连累。却没想到陆与闻为了他早已不能回头。

陆与闻给方雨穿上衣服,轮到穿袜子时,他捉住方雨的脚踝,凑到唇边亲了一下脚背,方雨躺倒在床上,无助地掉着眼泪。

走的时候,陆与闻不允许方雨下楼来送,方雨就在床上扭头看着他,他体会到心口针扎一样的刺痛,疼痛过后,心口泛起有如电流麻痹般细细密密的快感。

也许是方雨躺在床上流泪看他的这一幕给了他信心,这一次他异常笃定,方雨不会走。

陆与闻走后,方雨分别打给了律师和陈曦,律师知道了,陆与闻的父母不会不知晓,为了让他们安心,方雨也给陆与闻母亲打了个电话,告知陆与闻出了点事,但不用担心会没事的。

打完所有电话,他从床上起来,洗漱,叠好被子,床上有陆与闻换下的睡衣,他没有拿去洗。至于他身上的痕迹,他也不打算去洗,这些将会是他在陆与闻回来之前聊以慰藉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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