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医生欲言又止地说。
纪胜正因为沈慈书的病心里不痛快,听见医生的话,不耐烦地说:“你有话能不能直接一次性说完?”
医生碍于纪胜的身份,只能跟他道歉。
纪胜直接打断道:“说吧,他是不是身体还有什么毛病?”
“不是。”医生迟疑道:“病人他.......他怀孕了。”
纪胜顿住了,他缓缓转过身,用一种很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医生,“你说什么?”
医生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先生他怀孕了。”
纪胜顿时就炸了,“你他妈开玩笑也找对对象,他是个男人,怀个屁的孕!”
医生颤颤巍巍把报告递了过去,“纪少,绝对没有搞错,这位病人的确怀孕了,已经快两个月。”
纪胜看着医生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对方也没这么胆子敢骗他,他脑袋里一片混乱,还是没办法相信,“你确定没弄错报告?”
医生很确信地摇头,“报告出来的时候我们确认过很多遍,的确没错,病人是双性人的体质,您应该听说过吧?”
这个事情已经超出了纪胜的认知,还没等他接受这个事实,医生接下来的话又给了他一个暴击,“而且经过我们检查,病人之前流产过一个孩子。”
纪胜呼吸顿时变得粗重,垂在两侧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
雨淅沥沥地砸在窗户上,仿佛蒙了一层白色的布,外面的风景变得模糊不清。
昏睡了整整一天的沈慈书黑密的睫毛忽然颤动了几下,随即缓缓睁开红肿沉重的眼皮。
“你醒了?”
纪胜在沈慈书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连忙放下手里的手机快步来到病床前。
听见纪胜的声音沈慈书身体僵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纪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手碰到了盖在身上的被子。
不是地下室会有的东西。
纪胜看沈慈书的动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说:“你在医院。”
“你生病了,是我把你送到医院里的。”
说这话的时候纪胜一直在注意着沈慈书的表情,但他只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垂下了眼睛,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纪胜对沈慈书的反应有些不满,“是我把你送到医院的,你不该感激我吗?”
沈慈书把头转了过去,苍白的指尖在床单下一笔一划地写:我没有求你把我送到医院。
纪胜看懂沈慈书写的字后有些来火,“你什么意思?你嫌我多管闲事是吗?”
他掐住沈慈书的下巴强迫他转过头,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纪胜顿时有些心虚,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从里面看见了很微弱的怨恨和失望。
纪胜像被触电似的收回手,反应过来后嫌脏般很夸张地在床单上擦了两下,他有些说不上来的伤心和落寞,很快这种情绪就转化为伤害回去的利剑,“你个怪胎凭什么嫌弃我。”
沈慈书的身体很明显僵了一下。
纪胜目光像扫视市场里最不值钱的物品落在沈慈书平坦的腹部,“卖身就算了,还是个恶心的双性人,怀的孩子都不知道是哪个男人的。”
沈慈书感觉仿佛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大脑轰然一声开始缺氧,冷意从他的脊梁骨散布到整个背部。
你说什么?
写出这句话的时候沈慈书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纪胜扫了一眼,冷冷道:“你怀孕了,两个月,你自己不知道?”
沈慈书仿佛被一把锤子狠狠敲中身体,麻得半点知觉都没有了。
“是蒋晏的孩子,还是蒋正德的?”纪胜冷哼一声,“或者是别的男人的?你该不会连自己孩子父亲都不知道是谁吧?”
沈慈书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脑袋里不停播放纪胜说的那句话,他怀孕了。
是蒋晏的孩子。
“我还真是低估你了,像个女人一样被男人玩就算了,连身体构造都跟女人一样,难怪蒋晏抓着你不肯放手,你还真是.......”
话还没说完纪胜突然看见沈慈书趴在病床前吐了,他吓了一跳,连挖苦的话都忘了说,急忙去拿水给沈慈书漱口,同时按响了墙上的呼叫铃。
“你没事吧?”
纪胜笨拙地拍打着沈慈书的后背,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
沈慈书一整天没吃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酸水,他眼角泛红,睫毛被生理泪水浸得湿漉漉的,颤抖地抬起手抓住纪胜的袖子,无声地说了几个字:我要打掉这个孩子。
第64章 学不会长记性
“打掉?”
听到沈慈书的话,纪胜怔了一下,他还以为沈慈书知道自己怀孕之后会很高兴。
不过纪胜一下子就想通了,像蒋晏这种人怎么可能接受一个床伴生的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半男不女的怪胎。
堵在心口的那口气忽然就松了,纪胜讥讽道:“还算你有自知之明,蒋晏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留下这个孩子,说不定还会让你打掉。”
沈慈书苍白的嘴唇微微发颤,对于纪胜的讥讽,他连痛觉都丧失了。
他比谁都清楚,蒋晏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当初蒋晏说过,如果他再怀孕的话,就会带他打掉孩子。
他这么说,只是不想让蒋晏的孩子待在自己肚子里而已。
纪胜扯下沈慈书的手腕放回被子里,“就算你想留我也不会让你留,在我身边不可能留下别人的孩子。”
沈慈书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已经没办法思考,接连而来的打击让他疲惫不堪,那双虚弱失明的眼睛看着纪胜:你能找人帮我做手术吗?
这种事情对纪胜来说小事一桩,但看着沈慈书的脸,到嘴边的话还是转了个弯,“我帮你的话,我能拿到什么好处?”
沈慈书不说话了。
他怎么会期待纪胜帮他的忙,本质上他跟蒋晏是一样的人。
他闭上眼睛,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透露出很虚弱的模样。
纪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没好气地说:“你找人帮忙就这态度?”
沈慈书别过头,一笔一划地写:我自己会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只要我一句话, 我可以让你永远打不了孩子。”
这话明显是气话,沈慈书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
他不知道纪胜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就算自己欺骗过他,纪胜也已经报复过他了。
纪胜扳过沈慈书的脸,目光停留在他脸上,“你求我,只要我你求我,我就帮你的忙。”
沈慈书厌恶地拍开纪胜的手,这个动作不知道怎么激怒了纪胜,恼怒地把他双手扣在床上,整个人压了上去。
沈慈书看不见纪胜眼中的怒火,他脸上露出点恐惧的怯意,是蒋晏日积月累的折磨带来的,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眼前的人就是蒋晏。
看着沈慈书明明害怕还要故作镇定的表情,纪胜心一软,放弃揍他一顿的念头,鬼使神差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沈慈书,以后你跟我吧。”
沈慈书身体僵住了。
纪胜第一次对别人说出这种话,脸上透出很难察觉的羞涩,“我不会让你吃亏的,蒋晏能给你的东西,我也能给你。”
沈慈书身体细细发颤起来:你喜欢的是女孩子。
有一次两人聊天时纪胜亲口说的,他以前交往的全都是女生。
纪胜表情有些不自在,“我换换口味不行吗?”
沈慈书目光黯淡下去,对纪胜来说他就是个玩具,可是他已经不想再给别人当玩具了。
见沈慈书低着头出神,纪胜以为他动心了,打了个巴掌后又给他甜头,“我可以帮你把孩子打掉,找人给你治好眼睛和腿。”
换成以前沈慈书也许会动心,但经过这么多事情他已经打消逃跑的念头了,纪胜的身份怎么可能撑得过蒋晏的报复。
沈慈书曾经是真心把纪胜当成朋友的,他不想纪胜因为他遭受蒋晏的报复。
与其又像前几次一样被抓回去,沈慈书宁愿不离开。
沈慈书轻轻摇头。
纪胜心头一阵火起,还没人敢这么拒绝他,“你就非要犯贱待在蒋晏身边?”
沈慈书被迫仰着头,他已经失去了争辩的力气,如果纪胜误会之后能放过他的话, 他宁愿纪胜一直误解下去。
纪胜看着沈慈书虚弱得连呼吸都困难的样子,终究还是下不去手,恶狠狠把沈慈书推倒在床上,摔门而去。
沈慈书把身体缩进被子里,他隔着柔软的病号服抚摸着平坦的小腹,还有些接受不了自己肚子里有了蒋晏孩子的事实。
为什么又怀孕了呢?
反正孩子也是来不到这个世上的。
沈慈书身体过于虚弱,躺下没多久就昏昏沉沉睡了下去,恍惚间有双手给他盖好被子, 动作很轻柔和小心。
接下来的一整天里,沈慈书被关在病房里,他哪里都去不了,定时有医护人员来给他检查。
沈慈书知道这是纪胜的意思,但他不觉得痛苦,这里宽敞干净,比潮湿的地下室好了太多。
只是沈慈书没办法再待下去,他不能再拖下去了,他要在蒋晏发现自己不见之前把孩子打掉,然后回到地下室里,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纪胜接到保镖打来的电话,听说沈慈书要见他,他嘴上说没空,身体却诚实的当天就赶过来了。
他站在病床前面无表情看着沈慈书,“听保镖说你找我?”
沈慈书的烧已经退了不少,但人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听到纪胜的声音,他强打起精神写字:你如果不想帮我,可以放我出去吗?
纪胜误解了这句话的意思,表情阴冷下来,透出些暴戾的样子,“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回到蒋晏身边?”
沈慈书垂下眼睛:我要去做引产手术。
这是他唯一打掉这个孩子的机会,如果蒋晏知道的话,也许就不是这么温和的处理态度了。
沈慈书只想要少受些罪。
纪胜嗤笑,“我看你是巴不得早点告诉蒋晏你怀孕的事情吧,想拿这个当条件多要点钱?”
沈慈书没有解释,只是重复那句话,带着股悲凉的意味:放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