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黔甩了甩胳膊,不怎么酸了,把孩子抱过来,南岁还是亲黔黔,搂着爸爸脖子不撒手,用那满嘴口水的小嘴啊呜啊呜去啃脸,容墨眼酸。
见人又要走。
容墨本想追上去,又怕对方嫌烦,薄唇微抿,等人走了一截,偷着追,先知道地址再说。
“子白兄!”容墨字子白,喊他的正是先前跟南黔同节车厢的柳笙,哪怕在来往全是西服的人群中,他仍穿着长衫,今儿是藏青色。
沪上遇同窗,柳笙欣喜不已。
双方背景不对付,暂时还没影响到小辈,柳笙先前跟容墨关系不错。
容墨眼皮重重一跳,有柳笙打岔,人成功跟丢,叹气。
柳笙走到身边,笑:“子白兄见我不高兴?怎得叹气?”
容墨哼,“见你太高兴。”
柳笙笑意越发深,“我是打扰了子白兄什么好事不成?”
容墨见黔黔也追不上了,干脆换话题:“你怎么也在沪上?”
柳笙扇子一展,“经商。”
容墨挑眉,再之后柳笙邀请他去咖啡馆。
黔黔带宝宝回去,把小家伙放摇篮里,衣服放地上都懒得收拾,靠瘫沙发,想着未来,投资的钱还没回本,花店目前不温不火,挣的也只够门面房租。
住房,一年租期,只住了小半年。
怎么算,现在离开沪上都是亏。
容墨没把他认出来,以后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在家也不见得他对自己多乐意,说和离,都不争取一下。
想着想着黔黔把自己洗脑了。
觉得问题不大。
于是安心带着南岁生活下去。
三日后。
花店来了一客人,灰色长衫,黑布鞋,唇角染着谦和温润的笑,叫人直生亲近之意,他一直盯着自己看,黔黔觉得莫名其妙,扭头对视。
柳笙笑,“黎兄,不认识了?”
黔黔乍然想起,“是你啊。”
柳笙:“来沪上几月整日跑,当时也没问黎兄何处落脚,如今也是缘分,脖子上的伤怎么样了?”
黔黔下意识去摸被割伤的地方,伤口早恢复了,连疤痕都没留,眉眼弯笑,摇头,“你生意还好吗?”
柳笙:“还可以,我爹总说我一事无成,又不让经商,如今就等着做番成就,带回去给老爷子看看。”
黔黔:“加油。”
柳笙:“黎兄,帮我包束花吧。”
黔黔:“喜欢什么花?”
柳笙笑意渐浓,“都行,黎兄有推荐的吗?”
黔黔:“送谁啊?”
柳笙:“朋友。”跟着又补一句,“男的。”
黔黔食指碰了碰下颚,说:“向日葵加雪柳吧,再放点洋甘菊,行吗?”
柳笙笑着点头,黔黔就去给他包了。
柳笙去摇篮看南岁,他一直很乖,店里客人逗会笑,柳笙逗也笑咯咯咯的小奶音,别提多招人稀罕了。
“黎兄,我能抱抱他吗?”
黔黔扭头瞅了眼,“你直接喊我名字吧,黎兄听着别扭,可以抱。”
柳笙笑着回:“好嘞。”
黔黔把南岁养的很好,从瘦瘪小猴到现在白胖福娃,柳笙抱着都觉得重了,天气冷,寒风一吹,宝宝打了好几个喷嚏。
摇篮被窝暖,突然接触冷空气,小孩年纪小受不了,柳笙没带过娃不懂,黔黔第一时间把花放下,先去关了半扇门,再开灯。
从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去给南岁擦鼻涕。
朝柳笙笑笑,“孩子给我吧,天冷,他吃不消,躺着比较好。”
两人离得近,柳笙被他的笑晃了神,他原以为自己那时候只是一时乱想,原来再见……心脏还是会为他跳动,耳根子红了。
黔黔把宝宝放回摇篮。
小胖手攥住他手往嘴边送,想啃,嘴里还发出papayiya音,南黔把手抽开,拿了个小玩具放他手里,最近长牙,口水流个不停。
花包好递给柳笙,柳笙还在发呆。
直到一只白皙的手在他眼前晃,回了一点魂,抬眸,对上黔黔那双笑眼,心底又是一阵悸动,把花接来,轻咳,“多少钱?”
“五角,花束保养成本比较高,卖的也就贵了点。”担心柳笙觉得自己坑他钱,黔黔跟着解释了句。
按现代纸币购买力换算,大概是五六百块钱。
在这个吃不饱穿不暖,思想没解放的年代,花五角买一束花,少之又少,黔黔得计算花的成本,店铺租金,以及他自己看店时间。
成本高,哪怕不赚,也得保本,花束卖的自然贵,沪上这时还没人开鲜花店,黔黔算第一家,只是地段一般,没人营销。
柳笙笑,“还好。”说着掏出一块大洋给他。
黔黔收了钱,找时柳笙说,“不用找了,明天再给我包一束。”
黔黔:“啊?”
柳笙:“不可以吗?”
黔黔:“可以。”
柳笙把花放一旁的小桌上,问黔黔:“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黔黔看了圈店面,回:“挺好的。”
柳笙犹豫,还是问出,“你打算给岁岁找妈妈吗?”
黔黔:“不找。”
柳笙:“为什么?你这么年轻……”
黔黔:“我喜欢男的。”
柳笙眼睛一瞪。
黔黔笑了下,“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柳笙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萦绕心头,惊喜,意外都有,他不敢确定心中悸动是什么,更不敢贸然说些出格的话。
敛去神色,摇头,“没有,就是有点小意外。”
黔黔笑笑。
柳笙:“你不怕世俗吗?”
这个年代的唾沫星子真能淹死人。
“不怕。”
黔黔嘴上说着无所谓别人否定自己。
有时候甚至自己否定自己。
细剖内心,其实是到了恐惧的地步。
负面情绪在面对植物都能让对方弯腰,更何况是人。
柳笙眼神复杂,不怕?真的能不怕吗?家族施压,外人戳脊梁,想想就很可怕,黎黔肩膀这么薄,他扛不下来啊……
柳笙没有多聊,道了谢,抱花离开。
他现在心情很复杂。
开始可能有喜,在考虑完后果,尤其是父亲对自己的态度,柳笙萎了,他暂时不敢越雷池。
但又忍不住思念,黔黔那张脸的魔力,堪比拿了万人迷剧本的主角,就比如来花店买花的客人,多数是冲人,跟花的关系不大。
第403章 替嫁新‘娘’(15)
柳笙抱着花去找容墨,心里苦,让好兄弟陪他解解闷,结果去了,容墨正谈生意。
一个小时后才见他。
秘书泡好咖啡,容墨把文件放桌上,右上角放着一部拨转电话,左边放着笔架,他先签了文件,交给秘书,才端着咖啡来到沙发前坐下。
柳笙已经有了杯茶,他不爱喝咖啡。
容墨目光被花束吸引,喝了口咖啡,挑眉道:“花不错。”
柳笙一提花来劲,伸手抚了抚向日葵的花瓣,脑子里闪过黎黔那张脸,如果他是个女孩子,定追了,偏偏生错了性别,叫他犹豫。
“熙安街开了个花店,老板包的花很漂亮。”
“花店?”如今沪上聚集无数财力,该有的生意都在做,鲜花店还第一次听,花的确包的很漂亮,熙安街人少,如果开在明园路……
富家小姐,太太,包括权贵,都是目标客户。
再把鲜花分类,高档低档,包装营销。
容墨从柳笙给的信息中,已经规划好蓝图了。
一样的铺子谁都能开。
“是啊。”
“息成兄买花来我这该不会送我吧?”容墨开着玩笑。
说送朋友,看花这么漂亮又舍不得了。
“你喜欢送你。”
容墨看他表情,笑着往后一靠,姿态慵懒,“君子不夺人所好,怎么这时间来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