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没,这四人长得好生高壮。”
“这几日才出现在咱斜沙城的,住在关掌柜的客栈。倒是不知道哪儿来。”
……
戚昔掀开帘子:“吃饭了。”
常河放好银子,屁颠屁颠跑过去:“来了。”
“诶!戚老板,今儿个中午吃的什么?!”
“鱼!”酸菜泡椒中浮着切成薄片的鱼肉。上青花椒点缀,一把香菜搁在上面。油一激,酸香刺鼻,闻着味儿口水都不知道咽了多少次。
常河一拍大腿,立马去盛饭。
小孩洗了手上的墨汁,又去帮忙端饭。
“今儿个不吃兔子?”门边传来低沉一声。
偏头看去,戚昔嘴角微不可见地扬了扬。“今早起来的时候瞧见兔子生了。”
“生了!”常河饭都顾不得,赶忙去看那放在屋檐下的加固了的笼子。
笼子里铺着草,又在边上盖了木板挡着风。从上头拉开盖子,常河探手进去拎着兔子后颈。
“哇!好多红兔子!”铁树撑着膝盖,眼睛都睁大了
常河:“快,数数多少个。”
铁树立马绷着脸,一二三地数过去。“十五!”
常河放下兔子,又仔细把笼子关上。“也就是说两三个月后我们能吃到十五只兔子。”
戚昔笑着摇头:“冬季了,真要养,还得备着点兔草。”
“知道了!”常河利落应下。
燕戡:“行了,吃饭吧。”
厨房的桌子小,适合一人坐一方。他们五个人,燕戡非要跟戚昔挤着,看得其余三个人偷偷的笑。
“今儿上午铺子里来了几个生面孔。四个门高的大汉,为首一个脸上有刀疤。想跟铺子里做些买卖。”
燕戡给戚昔夹了一块鱼肉,道:“想买酒?”
“嗯。”
“我让人先去查查他们的底细,待问清楚了,夫郎再看看是卖还是不卖。”
常河在一旁不停点头,嘴里不忘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塞鱼。
戚昔眸光一软,点头:“好。”
“多吃些。”
下午燕戡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抱上了燕小宝。
正逢赵石一家又送来栗子。戚昔将铁匠那边做好的栗子开口器拿出来,让燕戡一边带娃一边打发着时间。
雨还在下,斜沙城雾蒙蒙的。街上行人少了,卖东西的摊贩也不见几个。
因着下雨,天黑得更快,食客也走得早。
大家把桌子收拾了,戚昔就开始教铁树算数。方俏儿先回家去,常河正打算关门,远见着巷子里又有是个扎眼的魁梧汉子。
常河低声对屋里道:“那几人又来了。”
戚昔摸摸小孩脑袋:“拿上东西去后面。”
“夫郎,来。”燕戡一手挡开帘子,对戚昔笑道。
戚昔看了一眼掀开的帘子,干脆跟小孩一起进去。
“看看。”燕戡递上刚刚送来的消息。
戚昔一目十行,目光落在那宁德侯府几字。他不明所以,偏头看向燕戡。
燕戡笑了一声:“你母亲二嫁嫁入这里。他们商队是属宁德侯府齐家商行的,背后之人应该是你那异父异母的哥哥齐言峥。”
“他们几个身份不作假,也是商行里普通的收货人,夫郎想如何就如何。”
戚昔头稍点,那头常河就来喊人了。
“掌柜的,我们兄弟几人思来想去,还是想做这个买卖。你能匀得出多少匀多少,可行?”曾二开口。
先前见到戚昔一身气度,不像是个缺钱的主。人家推拒他们自然也不好纠缠。但回去之后越喝那酒心肝越是痒挠。
不用多言,几兄弟都打定主意就是缠也要缠掌柜的卖些。一两五十文,一斤五百文。放在京都连点零头都不及。
海棠醉的招牌一壶都得二三十两银,每日限量,一般人还喝不着。这高粱白要是拿到楼里去,价只会更高。
“最多匀二百斤。”戚昔敛眸品茶。他眉似远黛,清眸倒映着四人壮实的身躯,平静得像冻住的湖面掀不起半分涟漪。
“好!烦请戚老板让人装上,我们明儿过来就带走。”曾老幺最先坐不住,笑得站起来。
曾大看着戚昔拱了拱手:“谢过戚老板。”
“这是五两银作定金,夜深了,不叨扰戚老板了。”曾二也缓缓站起,冲着戚昔抱拳。
戚昔回礼,看着兄弟几人匆匆出去。
“关门吧。”
“是。”
前头没了人,戚昔回到后院。一下午都在忙,燕小宝被带过来见了一下爹爹,赶在天黑前又被送回了将军府。
卧房里只有燕戡,人刚刚洗完澡,披头散发只穿着亵衣侧卧在床上。
衣襟大咧咧地敞着,结实成块的胸肌露出大半。长腿随意支着,手上翻看戚昔常看的书。
戚昔洗漱完走到床边,燕戡合上书放回到原位。腿平放。
戚昔坐上.床,正要跨过男人往里走。眼瞧着那长腿一抬,直接勾着他后腰往前。
秋日床上的薄被换成了厚被,本就软,戚昔被他弄得站不住,只能男人心意直接趴在了他胸口。
戚昔闷哼一声,撑着他光.溜溜的胸口抬头就见燕戡嘴角挂着的笑。
“摔了怎么办?”他平心静气,就事说事。
燕戡手缠上戚昔的腰,身子一翻紧压着人藏入怀抱。他在戚昔脖间拱着,像黏人的大狗,声音压低了显得更加醇厚:“摔着我都不会让夫郎摔着。”
烛光幽暗,墙上硕大的黑影吞噬了入口的绵羊。
戚昔手抵着燕戡的额头推开。
燕戡反过来握住他的手亲了亲,注视着戚昔。“夫郎想不想知道下午那件事儿?”
换做以前,戚昔不会过问任何关于原身的事儿。但现在雪也染了尘,融入俗世。
该知道的还是得知道,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地方。若是遇到了,也好知道怎么办。
“想知道,你说。”戚昔蜷缩手指,试图抽回来。
燕戡长腿一曲直接搭在戚昔腿上,抱娃娃似的将他整个禁锢。
戚昔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重得很。”
燕戡只好委屈收了腿,跟戚昔挤在一个枕头上。慢慢说起了那边的事儿。
“你出身明恒伯府。老伯爷生三子,你父为伯父长子戚文廉。后有戚文谨,戚文堂。”
“你父亲自小养在老伯爷膝下,年少时也算惊艳才绝,温凉敦厚之辈。按理应袭爵,但你三叔投毒陷害,人没死成,落得个痴傻地步。”
燕戡感受到下巴上无意识擦过胡渣的手,笑了笑,也知道戚昔在认真听。
“后事情败露,三房被逐出侯府。你二叔戚文谨坐收渔翁之利,成了这伯府之主。”
伯府虽不敌侯府、国公府,但到底也是正经爵位。就是寻常百姓也会争夺家产,何况有点家底伯府。
戚昔偏头,面对着燕戡。手从他下巴上落到喉结。
燕戡下意识地滚了滚喉结,凑过去啄了一下戚昔嘴角。夫人在怀,还能这般平静说话,他都佩服自己的意志。
“那我……母亲呢?”
“你母亲名为楚燕昙。出身江南商户,但父当初为吏部主事。她因容貌过剩,被你外祖送入伯府。那时你父亲还未曾出事。”
燕戡停下说话,喉结滚得厉害。
戚昔见他不说,一双清水般的眸子疑惑看他。
燕戡的宠溺笑着:“夫郎手松一松,有些喘不过气。”
戚昔手一颤,松开时燕戡脖子都红了,才发觉自己刚刚用了力。
“抱歉。”
燕戡又将他撤回的手握住放在自己胸口:“夫妻之前不用这般客气。”
“你、继续。”
“好。”燕戡拢了拢怀抱,将人与自己贴得更紧。
这些事儿他原本也不关心,但有了戚昔之后就立马让人去查了。说来也是一件糟心事儿。
“楚氏入伯府头几年也算夫妻琴瑟和鸣,但你父亲一倒,二叔戚文谨把持伯府……而你母亲早被宁德侯看上,你那刚升为吏部尚书的外祖为了坐稳这个位置,将人送去了侯府。”
“丈夫痴傻,伯府的人看戏。亲爹强势,再有饿狼窥视。你母亲不得以,只能改名谭嫣成了侯府贵妾。”
戚昔心一揪,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他分不清是原身的还是自己的。
见戚昔脸色泛白,瞧着难看。燕戡鼻尖在他脸上轻蹭:“要不就不说了。”
戚昔抿唇:“说。”
燕戡心疼地拍拍他的背,不管如何,现为人子便担子责。若谭嫣老了,夫郎还是多去看看的好。
那也是个可怜人。
“一晃十年,谭嫣成了侯府当家主母,老侯爷病逝。她将齐言峥养大,如今侯府主人便是你这位异父异母的哥哥。”
“你放心,她如今日子过得去。”
戚昔声音绷着,情绪不明:“当货物一样送来送去,这叫过得去。”
燕戡只当他感同身受,轻拍戚昔背脊。叹声:“她若待在伯府只会被磋磨。去了侯府,好在你母亲是个强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