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以,常河将自己上商队的那些兄弟都叫来跑了。反正自家有马有车,就是费些脚程的事儿。
但跑也不能让他们白跑,按照距离不同,戚昔开了跑一单子两到十文钱。一天下来,脚程快的能跑个上百文出来。
家家有子女媳妇,这样一来还能补贴家用。大家何乐而不为。
等戚昔彻底能把铺子交手出去,回过神来,已经是初冬了。
细雪纷纷扬扬,冰粒子落在肩膀上溅开。虽比绿豆还小些但已然刮脸了。
铺子从手里交托出去,戚昔睡个觉的时间,又被带回了将军府。
外面风吹着冷,门窗掩着开了几道细缝。屋里放着炭盆,暖烘烘的。
戚昔一醒来便摸到身边胖乎乎的娃娃。
他将穿着红色小衣服的胖崽子搂着,偏头去瞧他。
燕小宝已经四个多月大了,先前他忙着,有时几天不见他一次。这会儿仔细看着,与小娃娃对上视线竟有几分恍惚。
“原先那么小小一点,现在长大了许多。”
“啊€€€€”
手指被胖嘟嘟的小手握住,劲儿又大了。
“夫郎。”燕戡端着水盆进来,他拍了下肩膀上的雪沫子,搓热了手才去床边坐下。
戚昔由着他把燕小宝抱过去,看着他道:“我怎么到将军府来了。”
燕戡一笑,半点不心虚:“昨晚夫郎梦游,倒还把我惊了。我跟在夫郎后头就瞧着你往这边走。这不,怕你着凉,就直接给你抱过来了。”
戚昔翘了翘嘴角,皮笑肉不笑:“要回来何不直接说?”
“说了夫郎会答应吗?倒不如一下子抱过来的好。”燕戡哄了哄奶娃娃,又放他在床上。一家三口这些天难得这样聚在一起。
戚昔张开被子将燕小宝抱进去,在他小脸上蹭蹭,一时间舒服得不想起来。
燕戡拧了帕子给他擦脸,又出去端了饭进来。
“要我喂还是……”
戚昔耳垂一红:“多大人了。又不是小宝。”
屋里暖和穿衣倒是不困难,戚昔套上衣服快速下床。留下奶娃娃,跟燕戡吃饭。
饭后,戚昔披上毛领大氅,将下半张脸藏在毛绒绒里然后撑着伞去了铺子。
燕戡声声叮嘱:“晚上回府里睡,冬天冷,那边就收拾出来让常河跟厨娘他们睡。”
戚昔背对着他摆摆手,心里更是好笑。
什么人这是,就为了让他回去软硬皆施。
*
冬日酒肆的生意最是火热。
戚昔从大道拐弯儿进了巷子,见好几个拎着食盒的人在巷子里跑着。
宋四娘双手拢在袖子里,脚下走来走去。见戚昔从大道那边过来笑道:“早上没见你出去,这是走了哪儿回来?”
戚昔一滞,在心里骂了一声燕戡。笑着道:“走了亲戚。”
宋四娘不是个多嘴的,问了一句就打开她那笼屉:“今儿下雪冷得很,捡几个包子去铺子里吃。”
戚昔:“使不得。吃过早饭了。”
“郎君!”
听见铺子里有人叫,戚昔对宋四娘笑笑,立马往铺子里去。
路过外面的板栗摊子,他让阿兴拿上几个给自己,又让他给宋四娘以及边上的武婶子送上些去,自己则进铺子里吃着。
冬季不止农人没活儿,阿兴跟着燕戡忙了那段时间现在也空闲下来。
戚昔现在加紧时间教小孩算账写字,待到来年秋冬季,也好帮忙看着外面的板栗摊子。
吃完热乎乎的栗子,就该做今日的大事儿了。
今儿十月中,铺子里的人到现在又干满了一月的活儿,该发月钱了。
趁着现下客人不多,戚昔将他们一个一个叫到后头。
跑外送的人是一天一发,其余的月中一发。
常河干得多,现在已然算是半个掌柜。戚昔给他的月钱提到五两。这只算铺子的,将军府那边他还领一份钱。
再有方俏儿的,小姑娘自进来以后做事尽心尽责,虽都是打下手做些上菜洗菜的功夫,但也早出晚归,难得休息。月银是二两。
厨娘燕二婶既是府上老人,自不会亏待。她领府中月钱,也领这边主厨的四两银。
最后是天天来铺子报道的铁树。
虽人小,但习字之余还会帮着做些事儿,戚昔给他开了一两银。
对比其他酒肆,戚昔这手笔已经实在大方。
领了月钱,大家伙儿都高兴。
众人散去,小孩又一个人找来了。
“大哥哥,银子给你。”
戚昔摸摸他的头:“不留一点儿?”
“不留。离过年还长呢,到时再留。”小孩笑着,眼里好像藏了星星。
戚昔轻笑:“好,我给你记上。”
小孩是在还之前给他爷爷治病的时候戚昔给垫付的医药钱,戚昔并没推拒。
对小孩来说这样做他能从中学得为人,也能打心里踏实。
给小孩的账记下,戚昔在铺子里转了转。
现在大家都能做好手上的事儿了,他也该做点其他的了。
靠着铺子虽说能挣钱,但斜沙城的盘子就这么大。若以后去了京都更是处处是开销。养娃费钱。
第51章
在铺子里坐了一会儿, 瞅着常河打着算盘颇有模样。戚昔教了教小孩,又进屋去了。
燕戡说得没错,冬日寒冷, 像方俏儿、常河以及燕二婶这些常常要早出晚归侍弄铺子的, 受不得外面那寒冷。
戚昔进到卧房里, 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出来。好在当时带回的东西不多, 一个箱笼都能装完。
“大哥哥,你收东西做什么?”小孩站在门边, 一手撑着门, 站在门槛外往里看。眼里透露着几分紧张。
戚昔冲着他招招手:“收东西搬个家,就在城里。”
“那我给哥哥帮忙!”小孩一下子直起脑袋笑开, 不像刚才如那霜打了的小草一般发蔫。
“你就坐着玩儿。后头天寒了, 每日你也不用来这么早。若雪不大, 午间来一次就罢了。”
“等路上堆了雪外面不好走了,我给你布置点作业。你就在家温习,也不过来。可知道了?”
“大哥哥我知道。”
斜沙城的冬日极其的冷, 能不出来就最好不要出来。
听阿兴说前些年有个外地的人过来见着外面的雪高兴, 跑出去玩儿了一通结果摔了一跤,把耳朵给摔没了。
那耳朵就搁在雪面上,不见红, 吓得边上的人指着那耳朵喊:“耳朵、耳朵!”
冻住的耳朵可不似屋里那般活气,加上小孩皮肉更嫩, 戚昔可不敢让他再往外跑。
“大哥哥,那你搬去哪儿啊?”小孩亦步亦趋跟在戚昔后面, 忍不住问。
戚昔捧着衣服的手停下, 他低头看清小孩眼中的期待,笑道:“去北城找了个房子。若你想去, 我可以带着你过去。”
小孩高兴点头:“好,我就跟着大哥哥去看一次,以后自己就找得见路了。”
戚昔捏捏他小脸:“好。不过你一个小孩平日还是少在外面走动。”
“大哥哥我知道的。”
闲聊着,戚昔拿了衣服,小孩就帮他将衣服拿去放好。没多久柜子里就彻底空了。
不仅是才将军府带出来的,还包括戚昔之前从京都过来在路上买的衣服。
“这屋子大,就留给俏儿跟燕婶子住。隔壁你常河哥哥在住。”
“我在两个屋子中间给你隔出一间小屋子,若你中午想休息了就进屋。冬日不像春夏,不是外面随便趴个桌子都能睡的。”
小孩肩膀挨着戚昔,他微微仰头,眼睛水汪汪的含着小羊羔般的濡慕。“大哥哥我知道了。”
戚昔点点他额头:“知道就好。”
说起来戚昔在这个地方住了这么久,东西却不多。
他既没有添置摆件,也没有收藏什么珍贵宝贝。只住进来的时候买了些家具。若带走了,几人就没睡的了。
他将自己睡过的被子收起来,至于新的,就出点银子叫俏儿她们自己去买。
一通忙碌,不到午间的时候戚昔已经将东西收拾完毕。
后厨燕二婶子做了饭,几人围在一起吃午饭。
厨房里的桌子小,俏儿、燕二婶、小孩坐着,常河几个就端了碗筷夹了菜去门口蹲着。
门口正对着几棵有些年头的枣树。上面叶子落尽,枣子已经干瘪,红透了挂在萧瑟的枝头。倒给冬日里光秃秃的院子添了一抹艳色。
常河:“郎君,咱院子里的枣子该打了吧。”
戚昔:“能打就打了。”
“行,那我今儿个下午就给打完。”阿兴乐乐呵呵接话。
常河刨了一口夹着菜的米饭,睨他:“有你什么事儿,自己看好栗子摊就行。”
阿兴:“打个枣子又不费什么时间。”
常河笑眯眯:“月钱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