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兴嘀咕:“又是遇到什么事儿了?火气这么大。”
屋里,燕戡将一大一小的鞋脱了往床上一塞,拉过被子整个盖上。
燕小宝窝在戚昔怀里,玻璃珠一样的圆眼好奇地看着他爹。“爹~”
燕戡脱去外衫跟鞋子,掀开被子躺进去。长臂一伸,直接将一大一小全抱住。
“叫爹做什么?”
燕小宝咯咯笑,一会儿看看戚昔一会儿看看燕戡。他像小猪一样慢吞吞翻个身,埋头藏进戚昔怀里。
“爹爹~”小奶音叫得可甜了。
戚昔拍着奶娃娃的背,仰着脸看着燕戡。“还生气吗?”
燕戡揽住戚昔腰,与他脑袋贴脑袋。
“嗯,生气。”
“夫郎以后遇到他不用理会,能离他多远就离他多远。那人心眼多,还是个喜欢说假话的伪君子。最喜欢骗漂亮男子。”
漂亮男子……
戚昔深如墨线的长睫一抖,抿了抿红润的唇:“你也被骗过?”
燕戡:“嗯。”
戚昔拍着奶娃娃的手一停,换来一声奶音哼唧。
他翻个身,抱着燕小宝哄睡。
燕戡心里一慌,小心翼翼凑近戚昔后颈。“夫郎……”
戚昔闭上眼,轻声道:“睡吧。”
奶娃娃适时动了动腿,攥紧拳头贴在肉包子脸慢慢睡熟。
燕戡等了一会儿,强硬抱着戚昔转回来。“夫郎怎么不问了?”
戚昔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戚昔的眼睛:“问什么?”
“问……夫郎是不是不高兴了。”直觉让燕戡没有说出那人名字。
戚昔压下眼睫,忽略不了心里愈发不舒服的情绪。明明没什么,可他在意。
戚昔是个果断的人。
他抬手勾住燕戡脖子,迎着燕戡担忧的目光道:“是,我是不高兴。”
“不喜欢我说他?”
“嗯。”
燕戡轻笑,看着戚昔咬红了的唇忍不住贴上去细密亲吻,攫取他全部的气息。
吻得戚昔眼尾泛红,燕戡抱紧他道:“好,我不说。”
戚昔想弄明白阿兴说的事儿,便问:“阿兴说他以前说过他……心悦你。”
燕戡身体一僵。
戚昔攀住燕戡肩膀直起身,望入他眼睛。“他真的说过。”
燕戡大掌贴着戚昔的背将他压在怀里。“夫郎要是想听,我就跟你说。”
“他是为了报复我,我说过他心眼很小。”
“十几岁的时候我还没有跟着我哥上战场,当时少年意气,正好看见了他调戏男子。虽配着他那张脸不至于轻浮,但京都不少人厌恶如此,他爹也不喜欢他这样。”
“我无意碰到,只说了一嘴。”
“谁知道当晚就被他爹知道了他做的事,将他收拾了一顿。然后他就怪在我身上。”
“你不会说要回去告诉他爹吧?”
燕戡木着脸,长腿也将戚昔双腿圈住,硬邦邦地“嗯”了一声。
戚昔扑哧一笑。
想象不出来那样的燕戡有多傻。
“不许笑。”
“我笑了吗?”戚昔眼中笑意藏都藏不住。
燕戡难得羞€€,摁住戚昔狠狠亲了个遍,然后才抱着软了身子的人继续道:
“然后他就记恨上我了。”
“他虽是嫡子,但家里勾心斗角连带着他心里也阴暗。他为了报复我便在元宵节那天拦下我的马当着好多人的面说那什么。”
“要不是被阿兴死死抱住,我能一刀砍了他。”
“可也不至于见到你那么恨声咬牙。”戚昔刚刚仰头又被缠住唇舌,只能呼吸微急地用气声说完剩下几个字。
“不止这些。”燕戡偏头咬了一下戚昔的唇,慢悠悠道,“他说要赔罪,结果请我吃饭的时候下泻药,好在阿兴先吃几口,不然出丑的就是我。”
戚昔捏着燕戡的衣襟笑了笑。“你呢?”
“我?我偷偷捡了他的头发,让他出不了门。”
“一来一往,梁子越结越深。直到我出来打仗。”
第70章
知道了魏朝与燕戡的事儿, 戚昔觉得有点像少年人不懂事时的小打小闹,以他现在的眼光看来,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反正他那个性子坏得很, 夫郎看到他离远一点。”
戚昔半阖着眼睛趴在燕戡胸口, 来了些困意。他鼻音微浓:“好, 我会注意的。”
“不知道他来斜沙城是做什么?”
燕戡伸长手臂, 将一旁燕小宝踢开的被子盖好,又亲了亲戚昔额角道:“不管做什么, 都与我们不相关。”
燕戡摩挲着戚昔的后腰:“夫郎睡吧。”
戚昔迟疑地点点头, 耳边听着燕戡沉稳的心跳,缓缓睡熟了过去。
没睡多久, 戚昔被一声嘈杂声闹醒。
院里来了人, 不止一个凑在一起, 声音雄浑又激动。
戚昔睁开眼睛动了动,慢悠悠翻个身就瞧见了小手扒在床沿,半趴在枕边睁大眼睛看着他的奶娃娃。
“小宝。”
“爹爹~”
戚昔轻笑, 将小孩抱进被子里。目光在屋里看了一圈儿, 下巴蹭蹭奶娃娃软乎乎的头发。“你爹呢?”
燕小宝搂着戚昔脖子的,像个蚕宝宝一样蜷缩着看着戚昔傻笑。
戚昔曲指点了点他的鼻尖,惹得奶娃娃追着看过去。弯翘的睫毛忽闪, 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睛险些成了斗鸡眼。
戚昔笑了一声,又给小娃娃掖了掖被角, 抱着他再躺了一会儿。
听到外面说“粮”什么的,戚昔也没细听。
待到声音渐渐小了, 他才抱着燕小宝坐起来。穿好衣服, 又将头发用发带绑了绑开门出去。
踏出门槛,远空的天乌云堆叠, 黑压压的一片。只一眼,压得戚昔心头沉甸甸,呼吸不畅。
目光一转,戚昔目光落回院中,见对面急得满头是汗的焦西河还有常海几个,心中一紧。
“郎君!”
焦西河几个率先看见戚昔,止住话头打了个招呼。
戚昔点点头。
背对着他的燕戡也转过身来,待戚昔走近,他将已经颇有分量的燕小宝抱到自己手上。
“出什么事儿了?”戚昔轻声问。
他看焦西河皱紧了眉头,又怒又急,有些不安地猜测是不是北边又要打仗。
戚昔袖摆中的手微微收紧,转头向着燕戡寻求答案。
燕戡冲着他安抚一笑,面上虽镇定,但气势却泄露出几分压抑与锋利。
燕戡喉咙干涩,不忍戚昔跟着操心,只不急不缓道:“南方秋收遇到暴雨,发了洪水淹没大片田地,死伤无数。”
戚昔心中一寒,顿时抓住燕戡衣摆:“今年的粮食是不是还没有送来?”
燕戡手指一僵,心中苦笑。
果然瞒不住他聪慧的夫郎,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要知道北边大营将士们虽然种地,但大部分的口粮要依赖于朝廷那边。
而大顺这些年年景不好,北方将士的口粮也大部分以富饶的南边收上来的粮食为主。
南北相差甚远,若不是燕戡有自己人在那边,这消息怕是要等到秋末的时候才能传上来。
到那时候,就是买粮也困难重重,于北边的将士而言更是没有活路而言。
本来该是到秋粮送来的时候,但都这会儿了,京都那边还没有动静。
燕戡只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想想办法。”
焦西河重重叹气。
常海也摇了摇头,愁眉不展。
几人对着戚昔两人抱了抱拳头,颓丧着离去。
“当务之急,还是筹集粮食要紧。”戚昔收回视线,伸手要将燕戡怀里的小娃娃抱过来。
但燕戡身子一转让开他的手,长臂揽住戚昔的腰往屋里走。
“如今国库空虚,税收更是一年比一年重。但能收上来的粮食却一年比一年少。只要今年不打仗,问题就不大。”燕戡宽慰戚昔道。
戚昔心里却半点没松快下来,而是问:“现在的粮食够吃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