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几兄弟对视一眼,还是周定顺搓了搓手道:“瓜种多,我们想着分出去些。村里其他人也来问了,不知……可卖?”
去岁那种甜度的瓜就已经比得上甜瓜,趁着现在还稀缺,可以卖上个好价了。
这种瓜一事本来是戚昔交代到他们的,他既出种子又出银子,碰巧了能这么快找到个好瓜种也是运气好。
不过留下的这种子也自然是戚昔的,怎么安排,还是得看他。
“若能改进就继续改进,他们要,按照甜瓜种卖出就是。”
“不过我去年没尝到那瓜是什么样子的,若今年能出的瓜更好,我定要尝尝。还得诸位今年多多操心。”
周老太爷看戚昔答应,无有不应。笑着连连点头:“这是自然。去年的瓜甜,但皮厚,今年我们定当种出让戚老板更满意的。”
说说笑笑,院子里燕小宝跟阿楮和周家的娃娃玩儿起来了。
春日好,农家周围的风景淳朴自然。
戚昔也没着急着走,干脆带着两个娃娃去周瓜村的周围转了转。
晒晒太阳,觉得这日子还不错。
可惜念头一闪,又惦记着在外边儿还没归家的人。戚昔一时间没了玩儿的念头。
他看着几个小的在草地上放肆地追逐,玩儿累了往地上一滚,草软绵绵的,格外会享受。
“爹爹。”
小娃娃见他一人孤零零的站着,立马拉了戚昔过来跟他们并排。
燕小宝趴在戚昔怀里,看了一眼小伙伴,小声道:“爹爹是不是想大爹了?”
戚昔垂眸,用帕子给他擦了额角的汗。
抱着他像抱着个小火炉,又重,小胳膊小腿儿都长得结实。
“你爹好久没回来了,我担心。”
燕小宝脑袋一歪,靠在戚昔肩上蹭了蹭。“不担心,爹厉害!”
“嗯,你爹是挺厉害。”
转头见阿楮安安静静地跪坐在草地上看着他俩,戚昔心有不忍,一起圈住了小孩。
燕小宝一笑,立马靠过去偏要和阿楮脸挤着脸。
“阿楮哥哥!”
挤着挤着,阿楮也被他带得这样玩儿起来。
戚昔笑笑,压下心绪。
看着他们笑闹,等玩得两个小孩都累了,戚昔才上马车,带着两人回去。
农耕忙,也不知道是不是百姓们对燕家军信任过头,外面打着仗,依然能赶着时间照顾带不走的田地。
又几天,那声响不见了。
城中立马有人带回来了消息,说打胜了。
戚昔正在寻着铺子。
正当午,对门开的两边铺子都坐满了人。一听策马而过的人呼声响过,铺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胜了!”
“胜了!我就知道咱将军厉害!”
“不过今年着场仗打得久,也不知道损失如何。”
周田看戚昔心不在焉的,道:“郎君你先回去吧,将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铺子里我们守着,没什么事儿。”
戚昔也静不下心,只能点点头离开。
回去是回去了,可一连几日,不见燕戡人影。后头还是问了阿兴,说人带着兵将往草原里追去了。
连连有捷报从斜沙城而过,沿着官道往京都送去。
先是退敌百里,后又退敌至草原边缘,最后直接将人赶出草原,残存的部落逃往西边大漠深处。
……
日子在这样的消息中过得极快。
转眼一个春,竟是夏日了,也还不见人回来。
戚昔偶尔会问问阿兴那边如何,知道燕戡平安,也就继续忙着自己手里的活儿。
如今京都那边开了烤肉店与涮羊肉酒楼,好吃的羊肉斜沙城这些北地尽是,保不得要从这边进货。
春末那会儿,邱进一飞鸽传信让戚昔留意。
那边的酒楼铺子开了一家又一家,而戚昔在斜沙城的羊是一批一批的买,最后由大胡子停用的商队带着去京都。
他们不仅带羊,还带上斜沙城产量愈发大的时蔬,酒水,沿途换着货物卖。
一来一回,生意是越来越好。
*
茫茫草原,燕戡骑在高大的黑马身上。
出来半年多,人晒黑了,瞧着是泥里打过滚,好生生的俊秀郎君变成了麦皮黑脸的糙汉子。
草原广阔,云团朵朵。
风吹而过,野马成群,牛羊肆意。这就是先辈曾今踏足过的草原。而今也成了他大顺的东西。
这一仗打得尤其的久,起先的摩擦燕戡故意退守。让草原人以为他大顺真就内里闹起来,他燕戡没有粮草,无力应付。
不仅如此,他还联合东边乾州的向长风,西边引州郭洪茂一同作出守城不打,打也败退的景象。
如此一来,敌人气焰嚣张,愈发得意。
这时再开门迎敌。
这次打,就要打得他再不敢来。所以燕戡也乘胜追击,左右两州将士北推,最后将整个草原都能囊括在了大顺的领地。
如此,已然夏日。
任务完成,留将士守着,等候京都那边接管这地儿。
燕戡为了以防万一,守了一阵子,也打算回去。
*
斜沙城。
前半年,庄稼长势都不错,进入夏季,也是下雨多。庄稼不像以往在地里干着,也省了灌溉的活儿。
不过后头一连几日,暴雨不停。
一看这架势,种庄稼的老把势就知道不对头了。大家纷纷上门,冒雨赶往将军府。
“将军不在。”
为首的杜属善拿草帽,道:“不找将军,找戚郎君。”
门房点点头,立马去叫戚昔。
戚昔也才从外面回来,刚刚换了湿衣服。将农人们请进来,看他们一脸急色,问:“可是出什么事了?”
“近日连连暴雨,天有异常。地里庄稼正是成熟的时候,这雨这般大,再下去怕是庄稼有损。”
“……但庄稼有事也就罢了,这连连几日雨水不休,大清河涨水,一旦,一旦漫过河堤,斜沙城将会又是一片泽国!”
戚昔心中一惊。
洪水!
刚刚换衣服时还在感叹暴雨,忽略了暴雨会引发洪涝灾害!
“阿兴,快马加鞭通知县衙,让管理水利的人速去瞧瞧情况。”
脑中飞速转动,又接连道:“通知常海先告知大清河下游的几个村子撤离。”
先撤人,不管洪水来没来,总比损失了人强。
阿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马去办。
戚昔看着他们一身的水痕,道:“雨大,诸位在府上歇歇。”
“不、不用,我们就是过来报信儿。就先走了。”
“等等!”
暴雨将屋檐下的水珠拉成线,戚昔的眉头一次皱得这么深。
“麻烦诸位回去跟各村里正招呼一声,雨水大,恐怕冲垮破旧的房子导致人员受伤。即便不在下游,也务必加强排查,让住在老旧茅屋草房的人先暂且搬地方。”
“若没地方住,城内询事堂地方大,可以过来。”
“好!我们知晓了。”
一声惊雷响,床上的娃娃飞快叫着爹爹光着脚丫子跑出来。
戚昔将他一抱,摸着他的小脑袋。
“没事,没事。”
戚昔抱着娃娃等在房门,一个时辰后,阿兴冒雨回来了。
“郎君,确实可能发洪水。官府跟常还他们已经通知大伙儿往西边高处走。”
斜沙城西高东低下,如若发洪水,东边南边势必会被淹没。
但斜沙城的庄稼都在这两个地方,一旦如此,莫说暴雨过后会不会存下来粮食,来了洪水,那是颗粒无收。
这样一来,斜沙城定受重创。
粮食……粮食!
戚昔抓住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南边不是修了河道,如何不用?”
当初燕戡不修河堤,改修河道不就是为了洪水一事儿。
“如今大雨,谁也不知道河堤什么时候破。若人去挖,怕是还没挖开新河道与原来河道中间的那处围障,洪水就来了。”
戚昔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