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没事。”
既然燕戡这么说,那就是他心里有底。戚昔也稍稍缓神。
第92章
雪下了几日, 院中积雪堆了厚厚一层。
阿兴领着几个仆从过来铲雪,裹得像个小熊一样的燕小宝跟阿楮跟在后面堆雪人。
套着皮子手套的小人滚着雪球,两人合力将雪人的脑袋抱起来, 落在胖墩墩的身体上。
手中积雪不够了, 小娃娃还颠颠跑去阿兴后头。“叔!要雪!雪!”
阿兴闻言停下, 又从那表面一层雪上铲了一铲子堆积到两小人的脚边。
书房里放着炭盆, 戚昔窝在铺了厚实垫子的凳子上翻看这半年来的账本。
听见外面闹腾的小崽子,抽神看了两眼。
“小宝, 带阿楮进屋里来。”
燕小宝一听戚昔叫, 立马扔下手里的雪团子,拉住阿楮就往屋檐下跑。
“爹爹。”
戚昔放下账本, 起身揉揉两个小孩脑袋。带着他们去正房里。
褪去了皮手套, 戚昔摸着肉乎乎的小爪子, 还是热乎的。
“天气冷,不能玩儿久了。”
“知道了,阿爹。”
“在屋子里呆着, 等爹爹看完了账本带你出去玩儿。”
“哪里用得着戚哥, 我去!”
“魏叔!”燕小宝撒着脚丫子跑出去,见了人,果真是魏朝。
戚昔跟了出去, 见魏朝一把将燕小宝抱起来,还抛了抛, 笑声都盖过了铲雪的声音。
魏朝幽怨:“你们回来也不知会我一声。”
戚昔:“天冷,没见你在府上, 以为你住书院。”
“你们不在, 我住着也是无趣。”
“小宝我先带走了,晚上给你送回来。”魏朝扛起奶娃就走, 偏生燕小宝笑得吱哇乱叫,一点不怕还玩得乐呵。
阿楮抬头:“郎君,那我也回去了。”
“你师父不在,回去做什么。”
外头异动,周子通也同燕戡一道去城外了。戚昔看不得小孩一个人在那边院子才将他叫过来玩儿的。
戚昔牵上阿楮的手又回到书房,安排小孩烤着火,戚昔问他:“阿楮时常一个人在府上,可觉得不好玩儿?”
玉雪可爱的小娃娃摇头:“师父走的时候布置了功课,师父回来之前要检查的。”
“可做完了?”
“没有。”
戚昔摸摸他小脸:“小宝这个闹腾的不在,阿楮可要跟我一起。”
阿楮猫眼一弯,飞快下地:“好呀!郎君等等,我立马去拿。”
戚昔点头:“好,我等你。”
铲雪的声音消散,小孩去了又来。戚昔给他在书桌前安置了一把椅子,垫着高了些,方便小孩书写。
瞧他翻阅的是医书,书上多的是端端正正的楷字批注。而另一边放着的空白纸上,小孩稚嫩的毛笔字圆圆滚滚,笔锋不显,但也端正可爱。
看来周子通的教导是用了心的。
戚昔收回目光,专心做自己的事。
这半年,斜沙城这边有常河经营,戚昔的家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一月入账千两银。
如今掏空的钱盒子又被填满,钱庄账上存银也突破万两。虽比不得喂吞金兽之前的情况,但今下手头又算有了富余。
他知晓燕戡今年从师至枷手中拿了一大笔银子,皇城那边没了钳制,之后养军队的事也用不着他这个将军苦愁了。
戚昔手里这银子,也可以自己安心支配。
这边翻完了账本,忽然城楼上的钟声鸣响。戚昔关上账本出去,阿楮也放了笔跳下凳子。
“郎君,又打起来了。”小孩仰着头,已经听熟了这声音。
戚昔心情沉重,摸着小孩脑袋“嗯”了一声。
那边粮食还没送来,能不打自然是最好。
但草原那边冬日难过,又听到大顺朝廷内动荡。自然想在此刻咬下一块肉来。
边关打仗是常事,戚昔想到燕戡之前说的话,心稍稍落地。
阿楮仰着头,闷闷道:“师父今年又不回来过年了。”
戚昔垂眸,轻轻摸着小孩的头发。“我们一起过。”
虽打仗常有,但就是不知道这一仗要打多久了……
边关打仗,日子就提心吊胆地过了。
翻过了年,也没见着出去几个月的人回来。倒是雪化了,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地出来翻田春播了。
开垦正热闹,边关那边好似春雷乍破,接连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
田地里劳作的村民还以为是地龙翻身,立马吓得扔了农具就跑。
跑了一半的路不见地面摇晃,这才惊疑,约莫是战场那边的声音。
“这是什么声儿?”
“谁晓得,战场那边传过来的,莫不是草原人作恶多端惊动了老天爷降下的雷罚。”
“你看那边天,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雷。”
“那能是什么,总不能是将军在哪儿找的能出声下破草原人胆子的玩意儿吧。”
“前年西边山里不是也平白无故的惊响了一声?”
“是有这么会事!”
“兴许山崩了出声的……”
田挨着田的几户人家讨论许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不过如后几天,偶有能听到这事儿的,大家也就自然想明白了这东西不会冲着他们来。
城墙上的守卫没喊他们撤退,那他们依旧是该做什么做什么。
而在屋里的戚昔听见那声儿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是什么东西。
如此一来,心中更为安定,照样是该做什么做什么。
冰雪消融,不用招呼,虎啸村的人也将西边菜地收拾出来了。
斜沙城现在春日能种植的蔬菜多了,西边菜地照就是一样一点儿。供应着两边铺子。
到了秋天再多留下些种子,一部分卖给农户,一部分来年继续种。
照旧去西边走了一遭,顺带进酒坊看了看。
这会儿刚刚踏出酒坊的门儿,就有留在周瓜村的人找来了。这一提醒,戚昔才想起来去年让周瓜村帮忙育种的瓜。
戚昔当即让人套上马车,带着屋里的两个娃娃过去。
马车驶过东门城外,戚昔正护着两个孩子防止颠簸,忽觉得异常。掀开帘子一瞧,喃喃:“路面竟是修好了。”
阿兴:“我们回来的时候雪盖着,不过也比回去的时候好走些。”
“城内好了不足为奇,官道谁修的?”
“县令吧。朝中变动,上头没了人,要想升官发财可不得好好办事儿。去年正值修路,城中的路修好,人跟材料都是现成的,修外面就是顺带的事儿。”
不过钱肯定用的是公中的钱。
路修得宽敞,两边还像城中一样给种了树。马车驶过,一点都不像此前那样摇摇晃晃,好似把车厢都翻了去。
路好,马车也跑得快。
戚昔见自己身边两个睁着一双眼睛好奇往外看,也就挂上帘子,让他们看个够。
远远看见地里条条沟壑如巨蛇,戚昔目光停驻许久。
“东边的水渠,这是修好了?”
“是。两年了,也该好了。现在人都去大清河挖河道去了,这事儿一完,咱斜沙城就没什么事儿了。”这些东西阿兴回来就打听清楚了。
谈话间,树梢几抹新绿从旁掠过。
妖风还没起,天也不是尘土一样的黄褐色。白的白,青的青,称得上一句山清水秀。
转眼,路面尽头农家平房聚集,宽阔的村主路两边平平坦坦一片尚在清理的瓜地。
这便是到了。
周家外,戚昔下马车。接连将两个孩子抱下来。
春光正好,两个娃娃待在家里怕闷坏了,戚昔就将他们都带了出来。
这边周家正好在家等着,戚昔一到,立马迎了上来。
“戚老板。”
“周老爷子,麻烦你们还等着了。”
农家忙,也不耽搁,周家人立马把种子拿出来。“我们运气好,去年上百瓜苗里找出来两根结瓜好的。”
“明明是一样的种,那瓜瓤就是格外的甜。”
“今年眼看着要下种了,瞧您还不来,所以我们也不知道这瓜是种还是不种。”
“自然要种的。”戚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