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口,大家伙接二连三地喊起来:“谢谢夫人!”
“谢夫人!”
戚昔催促:“快吃,不然凉了。”
*
戚昔跟在燕戡身后,给他拿了馒头对半开,中间夹了咸菜递过去。
看他狼吞虎咽几下吃完,又递了两个。
燕戡垫了肚子,速度才慢了下来。
“山上如何了?”
“上山的路只有这一条,得开了才知道。”
戚昔轻叹:“也是我忘了,没提醒到。”
燕戡:“不要乱想。”
戚昔将手中的伞倾斜了几分,挡住跟前飘来的细雨,也挡了其他人的视线。
他将燕戡的湿发撩到后背,轻轻捏了捏,已经湿透了。
“还有弄多久?”
“快了。”
“夫郎送完东西就回去,这边不安全。”
戚昔没应,问:“其他地方呢?”
“有人去了,放心。”
戚昔点头。
囫囵吃了东西,十几个兵将两大口袋的馒头吃得只剩半袋。又立马开始刨路。
戚昔放了玄风,自己在一旁守着。
下午,路通了。一群人小心翼翼往上走,戚昔牵着玄风,带着那剩下的半袋子馒头跟在后头。
上了山,林子茂密。倒不担心再度滑坡的事儿。
夏季的树木葱郁,雨水冲刷过树叶上的灰尘。叶片如碧玉,绿得发亮。
坡上有村庄,戚昔看前面的人停下,牵着马儿上前。
绕开了人,戚昔见到眼前的一幕忽然顿步。
偏远村庄大家的日子都不怎么样,房子是泥巴混着石头做的。此刻那些低矮的房屋齐齐破碎,房梁落地,屋顶破了大口子甚至能看到里面的家具。
不是一座两座,是连片的倒塌。
戚昔喉中干涩。
燕戡沉了眸:“速速找人。”
戚昔当即松了缰绳,与燕戡一同跑出去。“有人吗?”
“有没有人?”
大家喊着,倒是在房子底下听到了€€€€的动静。几人合力抬走木头,刨开石块。
是只大狗。
戚昔一连跟着燕戡找了几个屋子,不见一人。他动了动夹杂着泥沙的手指,提起的心放落。
“应当是躲起来了。”
燕戡拧眉:“找!”
众人在林中分散,戚昔看着那伤了腿奄奄一息被拎出来的大狗子。
燕戡偏头见了,蹲在黄狗跟前。
他伸手。
戚昔怕他被咬一口,立马拿了伞挡在大狗嘴前。
索性它没反抗,燕戡摸了摸它身上。
“只腿受伤。”
“可要?”
戚昔低笑着摇头。他说燕戡怎么蹲下来摸这狗,原来当是自己盯着它看得过于久了。
“它有主人。”
“大黄!”小孩哭唧唧的声音传来,戚昔拉着燕戡站起往后退了两步。
奄奄一息的大狗立马摇动尾巴,它试图起来,可惜身上有伤,动弹不得。
小孩看了嗷嗷哭。
慢慢的,林子里又有人搀扶着出来。有老有少,身上干爽,看着没怎么受罪。
“将军!西高土村无一人伤亡。”
“将军。”村中老人走到燕戡跟前。
“山上屋子都坏了,路打通了,先下山吧。”
这雨还在下,山上总归待着不安全。
“大黄!呜呜……大黄!”
“栓子,哭什么。”
燕戡示意将士中的其中一人,那将士点点头,走到狗子跟前看了看。
他立马动手找了树枝削平,又接过旁人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布条将大黄狗的腿固定好。
是个会医的。
戚昔将馒头拿出来,小孩分了一个,立马用来喂狗。
大狗也吃,一口半个。还有求生欲。
村长看着眼皮子一跳,怕燕戡责怪说他们浪费粮食,忙小心道:“我们能躲起来也多亏了它。”
“要不是栓子的大黄狗晚上不停地叫,我们睡死过去也压塌在这房子底下。”
说着村长的眼眶也红了。
虽说房子破吧,但好歹也是他们的容身之处。当晚顾着逃命,屋子里的家当也泡坏了。
“那就带上,走。”
“保不住什么时候路又被堵住了。”
村长立马点头,招呼村里的人。
山路不好走,村中老少走到中间,前后是强壮的兵将。
还没下山,就看见山脚聚集了不少人。
有斜沙城的守城将,但大多是村民。虽说是夏天,但淋了雨,这些体弱的百姓容易生病。
燕戡让他们回去,自己落在后头。
阿兴:“主子。”
燕戡接过头顶的伞,握住身边人有些冰凉的手。
“如何?”
“西城门外就一个虎啸村,村子里没出什么事儿。北地山上几个村子房屋倒塌过半,没有死亡,不过有十几人受伤。都先送走了。”
戚昔隔着伞面滴落的雨看向前方。
在斜沙城,东边南边的村人还好,像住在山地这些土地贫瘠地方的人日子更难过。
都长得瘦,腰背被日子压得佝偻。小孩头大身子小,老人瘦得皮包骨。青壮年不多。
“前些年是南边水灾,现在轮到北边了。”
好在外面的事端解决了,不然有得乱。
回去也是步行,燕戡的马让给走不动路的小孩坐上去了,有人牵着。
戚昔就跟着燕戡一直在后头,慢慢走。
来的时候担心人,不觉得这路难走,现在跟在燕戡身边再回来,腿上泛酸。
脚底被水泡了大半天的鞋子里,脚掌冰凉。
戚昔打了个喷嚏,察觉到身侧的视线,他偏头笑笑。
燕戡指腹擦过他的脸,触感微微粗糙。但温度正好,让他贪恋。
大半年不着家,还是会想的。
“还笑。累不累?”
戚昔喉咙微痒,他握紧燕戡的手,知道这是情况不好了。晚上多半要生病。
“不累。”戚昔忍着咳,声音微紧。
回到城里,县衙的人立马将村民带去安顿。
瞧见谄媚着一张脸跑来的知县,燕戡只当没看见,拉着戚昔回府。
被按在凳子上坐下,戚昔的脚踝被燕戡握住。
他动了动,手按在燕戡肩膀。
“我自己来。”
“老夫老妻了,我不嫌弃。”
戚昔抿唇,看着男人湿润的头发:“不是怕你嫌弃。”
“你还是先去换一身衣服,将头发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