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人都冤枉你时，如果你已经预感到说不清，那就用实力说话。
禹丞再抬眼已经恢复凌厉，双手化为一双利爪，淡定一笑：“既然你们实力碰瓷，那我们就奉陪到底。”
第102章
群妖心神一凛，想起禹丞杀名在外的名声，纷纷神色一敛。
但思及对方此刻的修为，又纷纷提起精神，“大家一起上，爆了他的体内空间，东西平分。”
“杀了他！”
“杀！”
这方禹丞出师不利，陷入厮杀重围，那厢因为领域被暂时打通，波动强烈，昊天三天亦迅速隐蔽身形。
昊天神色微动，交代二女原地小心隐匿，独自向九点唇植株所在潜行而去。
景陵与孔令羽对视一眼，接下来，孔令羽负责禹丞安全及监控白翁妖尊等的动向，景陵尾随昊天一起进入了他在九点唇外布置的连环杀阵。
这个人，是天敌。景陵在迈入阵中前，再一次在心底重申。
一入杀阵，高耸的骨山瞬间化为黄沙漫漫，风刃火毒金针卷携着全方位的不同杀机，迎面而来。昊天利落的躲避着各方杀机，手中掏出几枚阵旗，以最快的速度推演着杀阵中的短暂立足点。
景陵躲在暗处，看着俊逸男子面上被风刃擦割的道道伤痕，心中无波无痕。生命的轨迹不一样，可能曾经对方背叛他的答案将再也难以寻回，心中隐秘处有些隐隐空落，却仍旧杀心难免。
在昊天寻到转机前，景陵指诀变换，杀阵再变，漫天黄沙陡变为森寒冰原，火与冰的世界瞬间转换，让昊天禁不住一个激灵。
他身侧两枚法器环身旋转，警戒的四处逡巡，“是谁？还望现身。”
他可以肯定，自己方才并未踩踏或攻击到变阵点，但是现在阵变了，那就只可能是阵主人的人为。毕竟九点唇的异能是领域，却并非幻境。
空旷的寒风呼啸，久久无人应答。
陡然寒风乍起，冰原破碎、飘移，平静的冰原上瞬间充斥着杀机。景陵平淡的看着昊天在冰原上奋战，在他将要寻到阵节点前，继续变阵。
如此反复，阵外时间不长，然而阵内时间却似已过去了数年。终于，在昊天被这繁复的杀阵磨砺的筋疲力尽前，景陵出现了。
月白长衫，矜贵清华，诱人的吸引力自其身上源源不断传来。
昊天睁开眼皮，汗湿的发梢沾在两颊，抬眼看向对面的少年，“是你！”那个身上怀有至宝的景陵丹师。
景陵点头，不予否认。
昊天粗喘几口气，取出一瓶丹药送服口中。作为一个激发了寻宝鼠血脉的妖修，他身上的宝物很多，即便是能够隐匿自身的空间也有两个。
之所以他一直没有使用，一是因为他想看看幕后之人，二是因为这里是九点唇领域，一旦他在自己空间中待太久，待出来后万一九点唇大成，他也一样没有活路。
所以，他没有逃避，一直与幕后之人比着耐性，谁想却见到了一个既在意料之中，也算是意料之外的人。
他眨掉眼睫上的水雾，口中的丹药入口即化，流失的妖力渐渐回转，昊天挺直脊背：“我们，应该没有其他联系了吧。”
“其他联系？你想有什么其他联系？”景陵嗤笑，眼底不屑。
昊天却似没有在意他的讥讽，微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的精光与算计：“我有一个问题。你有至宝，我一直都知道。但是因为我在你身上一直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灵魂气息，故而才一直没有动作。虽说我也确实在背后算计过你，但是于你而言却都无伤大雅，那你此次想要杀我，是基于我想和你抢夺九点唇，还是其他？”
景陵目光颤了颤：“其他。”
“我们有仇吗？”
景陵抿唇不语。前世是杀身之仇，今生是天敌之祸，总之水火不容。
昊天惋惜摊手，“看来你不想说，而我们却必须你死我活。”说罢，昊天陡然出手，身形于出笼飞窜而出的猛虎，携着强劲的金火之气袭来。
景陵含笑，作为曾经最了解昊天的人，他一直都有防备。此时看着周身被昊天大拳携带的破坏之法则挤压出的扭曲空间，他手中法则之力运转，空间法则迎击对方的破坏法则，只听“轰”的一声，空间一阵震颤。
纵使双方法则碰撞，连环杀阵竟未有丝毫破损。若有大能在此，定会看到那空中浓郁的纯黑破坏法则，正被一块块的包裹在淡色的空间法则中，没有丝毫流露溢出，只此便可见高下。
到底不论昊天再如何有实力有天分，也比不上景陵比他多出的数万年领悟和阅历。
成与败，几乎在法则初初碰撞时，昊天便已又预料。故而他当机立断，在破坏法则刚出手后，一心二用，在轰然打响时，趁此有利时机，抽出一大把红色小丸，不动声色的捏碎，为之隐匿身形后，向景陵扔去，同时身形猛地上前，向景陵冲撞而去。
景陵眉梢一挑，作为曾经昊天的“挚友”，他立即认出那是昊天的杀手锏之一，小红丸。它不仅能够让对手的反应速度受到拖累，开始无限制的变慢，还能够凝滞妖力与思维，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让对手死无葬身之地。
虽没有**，但是此物对灵体亦有伤害。他立即在周身布上一层空间隔离，看向携着浓郁杀气袭来的昊天，双手抽出双剑，身形窜起，向对方迎击而去。
轰然旋转的碰撞法则旁，两人一眼神阴鸷、杀意澎湃，一目光冰冷、战意森然，就在两人以为下一刻，两人即将近身交战到一处时，突然，景陵身上绽出一层柔和的白色光芒。
两人身形同时一顿，似被按下了静止键一般，停顿于空中，怔怔的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景陵目中惊愕中夹杂着不可思议，喃喃道：“昊天……”
昊天的眼中更是见了鬼般的震惊，“你是谁？”
纯白的灵魂之光中，缓缓浮现出一高大的黑衣男子身影，深邃英挺的目光，高大健壮的身躯，与被顿在空中无法动弹的昊天，五官乍看下仿佛一般无二。但若深究，便可瞧出黑衣男子面上更多的疲惫、成熟与内敛。
男子目光淡淡瞟过昊天，之后目光牢牢定在景陵身上。或许因为将二人定住耗费太多力量的缘故，男子的身影有些缥缈不稳，下一刻，两人感到身体的可控性，嘭的一声落地。
耳畔男子低沉的喑哑嗓音响起，“阿陵，当年对不起。”
景陵目光略闪，心底生出久违的酸涩。就是这句对不起，他原以为时过境迁，世事变化，他再也听不到了，却不想还能够有再次听到的机会。
随着化身器灵，当他的七情六欲渐渐退却，他对昊天更想听到的是他的真心道歉，和当时的解释。
毕竟，比起芷薇那位耍尽心机的异世先知者而言，他在昊天身上，曾经是真切的投入了感情的，真切的将对方视为此生挚友，纵使这份感情已经随着他化身为器后被退化至虚无，但他也从不会否认那份感情的存在。
似友情，似亲情，最后却换来那样的背叛，他不明白。
昊天残存的神识虚晃了一下，透明的越发厉害，明显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但他面上的笑意却从未消退半分，他温柔的看向景陵，用视线渴求的描绘着对方眉眼，柔声道：“我的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
阿陵，那段时间妖界中突然有许多大能想要你死，当时我一直不明白为何，后来才知晓，他们是想将你作为凤凰诅咒的应劫者。虽然你最后不知为何一直没有觉醒，但是因为你已然满足了觉醒者的条件，故而他们便先下手为强。
作为当时与你关系比较好的人，无论是我，还是芷薇，都被寻上了。芷薇同意了，我那段时期因为困惑于对你的感情，故而一直心烦意乱，很是暴躁的拒绝了，后来被祖爷爷寻到了空子，以血亲秘法寻到了空隙，暂时上身半夺舍，将你引了去，再加上我身边的几位‘友人’的手段，造成了你的死亡。
但是你放心，算计过你的那些人我都已杀干净了。”
景陵目光闪了闪，突然脑海中的线索突然浮现，并一一串联。他突然开口道：“你在杀害了那个女仙后，有一段时间一直毫无踪迹，当时你已经发现了我的踪迹。”
神念昊天点头。
“后来，我在被众仙围攻时，有个大能一直在帮我，是你？”
神念昊天再次点头。
“那你……”
此时昊天的神念已经虚散至虚无，“我护着你一起进入到时空乱流中，原本以为会与你降落至一处，谁想，却在一个隧道的出口处再次发生了时空乱流，乱流将你我分至不同的出口，最后情急之下，我在你身上留下了一丝神念，这样万一日后相遇，便可第一时间将你认出。或者，告诉我的族人，凭借这丝神念的相似感，不要对你多加伤害。”
景陵目中闪了闪，他感觉，若是以前的自己，听到这里应该感动非常，但或许是因为自己已为器灵的缘故，此时竟是心如止水，更甚至心中只剩下淡淡的释然，“谢谢你，我原谅你了。”
错过，便是时光给予两人最大的遗憾。
若只是朋友，做到这一步几乎不可能，据景陵了解，昊天之后遣散后宫后，执着的寻找自己万年，彼时他还不大懂，一直厌烦、耍弄他，吊着他、从不见他，但现在见面，看着他目光中的柔情，却仿佛将其中关键一下子串联起来。
为何他的那几位“后宫”会经常生出杀他之心，为何他会执着的遣散后宫、寻找自己，为何他更甚至会抛却生命、忘记危险的一路护持他到时空乱流的出口……然而时过境迁，刚刚生出的心室，还不能很好的回忆起、并接收这份感情，再加上他身边已有了孔令羽的存在、现已结为道侣，故而，对于这份迟来的歉意，他可以原谅，然而，这份感情，却再也没有可能。
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神念昊天目光闪了闪，他嗫喏下嘴唇，无声道：“曾经想过，若有来生，要么能够好好与你在一起，没有其他人；要么就不再熟识你，回归我最开始的生活。现下看来，这个世界的我选择了回归最开始的生活，我也不知是该感觉到庆幸，还是难过。”
他有许多话想说，但却说不出口。
他想说，阿陵，认识你是我今生最开心的事，我只是后悔，那么晚才发现身边人的阴谋。
他想说，阿陵，后来我在仙界一直寻你，我帮你把那个敢穿着你羽毛的女仙宰了，魂魄和肉身我当时都收着，想给你出气，但是你一直在躲我。
他想说，阿陵，我后来把身边的人都遣散了，就怕你再被我之外的人算计。
他想说，阿陵，他恨他们有缘无分，明明就差最后一步，却会被时空乱流冲散。
他想说，阿陵，我爱你。
直至最后，这些话都未能道出，他失望的垂下眼帘，喃喃念道：“阿陵……”
作者有话要说： 恍惚中记得以前好像出过一个有奖问答，问题是妖君景陵在稚嫩期被丢入魔界该怎样生存。
现在看来，是空奖啊~
哈哈哈哈~
第103章
景陵动了动唇角，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声叹息，挪开视线，不知该如何作答。
神念昊天却仿佛已然不在乎他的答案一般，最后眷念的看了眼景陵，化为虚光点点，消散在空中。
同一时间，原本静谧的空间陡然开始震动，景陵和昊天知晓，昼夜交替时刻即将到来，九点唇的领域即将关闭，再不离开，他们面对的危险要成倍增加。
昊天看着景陵，目光复杂而混乱，想说什么，却没开口，趁着空间震荡、阵法不稳，抓住时机消失原地。
景陵眨了眨眼，神色略带萧索，心中却诡异的宁静，仿佛曾经的感情当真随着被炼化为器后消失一空般，一时竟有些茫然空落。
杀阵骨山之巅，孔令羽顺利采摘下九点唇，目光穿透杀阵，看着方才那丝神念消散的位置，眼底杀气熏红了眼眶，口中不屑嗤笑：“想跟我抢人？最后的告白？嗤！怎么可能会有孔雀瞎眼的看上你？！”
至于那个刚刚逃走的那小鬼……呵！既然那人已大概猜测到景陵器灵身份，那么世界有多远，就让他滚多远。
九点唇被采摘成功，完全脱离诸领域土地后，原本只是因昼夜交替而震荡不稳的领域空间，直接开始快速破碎崩塌。扎在三界裂缝中的九点唇根系，更是迅速萎缩、将此处迅速转为空间乱流、形成让妖界大能都闻风色变的裂缝漩涡。
此时此刻，凡是进入九点唇领域内探索的妖修，无论是主领域还是伪领域，若不及时逃出，轻则被空间乱流卷送至他界，重则身死道消，就连魂魄很将会在空间乱流中被剿碎一空、化为虚无。
一时间，原本正战到兴头上的众妖，纷纷各使神通，四散逃逸。
“该死！九点唇被人摘走了！”
“快逃！有种咱们出去再战！只要你这老鱼皮还活着！”
“啊！你娘的竟然偷袭！”
……
孔令羽招手，将混乱中奋力逃离的禹丞卷携过来、封闭其五感，单手捞起景陵的腰肢，任凭景陵穿越至镜灵空间、抵达墨水湖底曾被放下的小镜分.身外。
离开主领域空间前，孔令羽目极千里，略带深意的看了昊天所在方向，略带惋惜，对方掉落到空间裂缝的时间太早，自己竟然晚了一步，真真是……让人手痒的紧。
莲华与春泥恐惧的看向几乎将昊天吞没的空间裂缝，死亡、恐惧、与爱慕之人的抉择让她们左右为难。
头顶之上正在缓缓闭合的白色裂缝即为出口，脚下正在缓缓闭合的空间裂缝中尚能看到昊天的眉眼，两人愣了愣，最终莲华心下一横，身形一蹿而起，冲入头顶白光，春泥却头也不回的冲下裂缝，紧紧捉住了昊天的手。
无论接下来他们是生是死，是沦落魔界、还是流失人界，亦或是最终侥幸回到妖界，只要能够与昊天哥哥在一起，她便不后悔此刻的选择。
莲华看着空间裂缝中的两人，勾起唇角，眼角流下一滴清泪，面上却坚毅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