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下意识去捡地上的钱，然后又都愣住，不知是谁先冒出了一句：“这里面怎么还有这么多瓜子啊！”
李康坐起来，拽起前襟蹭了蹭脸上的土，又捡了几颗掉身上的瓜子嗑，“嘿，咱们都让卓哥给耍了呗。”
众人扭头看，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里面关得严严实实的，再想溜进去可就是做梦了。
六子一屁股瘫地上，也忍不住长啸：“啊！卓哥耍人咋这么有一手啊！”
他都当真买宅院有自己一份了！
第131章 要对媳妇彻底坦白
洪天卓轻松就把一伙人给解决了，然而此时他这里却是感觉没那么松快，他看着方瑾瑜，喉咙里发紧，“那……嗯……我……我有话……”
方瑾瑜的脸颊上露出了笑窝，“为何吞吞吐吐的？”他以为洪天卓又要出什么“坏”招儿呢。
但这次可是洪天卓真要老老实实、正正经经地把话说明，他深吸了一口气，“媳妇儿，我……”
“你先背过身去。”方瑾瑜也有件要紧的事情。
“……哦。”洪天卓照做，纳闷方瑾瑜说话时怎么脸上好像还羞涩了那么一下？听身后有开柜门的声音，他侧过头问：“媳妇儿，你找什么？”
“别看。”方瑾瑜的声音里透出了几分慌忙的味道。
这下把洪天卓勾得来了兴味，他一手支着桌面，站姿放松，“你该不会是要换个轻纱做的衣裳给我看吧？我猜猜啊，是红色纱的对不对？你皮肤白，透红纱好看。”说着他好像都快流哈喇子了。
方瑾瑜轻轻“哼哼”了一下，心说就一个红色他说对了，这声音把洪天卓惹得心里有小虫爬似的痒痒，直想赶紧回头，他确实想得是媳妇要换什么半遮半露的衣裳给他看。
“嘿嘿嘿，媳妇儿你是越来越会勾我了。”
看他美美地想歪到别处去了，方瑾瑜手里攥着帕子忽然一犹豫，等这人回过头没看到想看的，会不会失望啊？
“怎么了？”洪天卓听后面没了动静。
“没事，等等。”方瑾瑜坐到了床边，把那时躲着云玖买来的盖头蒙到了头上，想买都买来了，等过了今晚盖头就是块红布，没了原有的意义。
“……好了。”方瑾瑜微微垂着头，手指绕在了一起，心里一半紧张一半期待，感觉鼻端的空气都凝结。
不知是不是盖头遮挡住了耳朵，他一点没听到洪天卓走过来发出的动静，好像屋中就只有他自己一样。
方瑾瑜等了等，忍不住发问：“怎么了？”
怎么了？还能怎么了？
洪天卓乜呆呆了呗。
他刚转过身就被眼前的景象施了定身咒，这种美好简直超乎他的想象！
“媳……”洪天卓的心跳太猛，带得他开口提不上音，他慢慢往前走，怕脚步声稍微大了点都是对美景的打扰。
这次听到他近了， 方瑾瑜问他：“我这样，你喜不喜欢？”
洪天卓调整了一下呼吸才说：“喜欢。”音色却还是比哪时都显得低哑、急促。
方瑾瑜藏在盖头里的脸孔上笑意轻扬，他的手先被洪天卓握住，两人的体温小面积交缠，一个手心里滚烫的热度仿佛都能把另一个融化。
洪天卓歪着脑袋，从盖头底下往里看，然后吹了口气，盖头吹开了一角时他飞快在方瑾瑜的下颌上轻啄了一口。
“掀开呀。”方瑾瑜说。
“我多往脑袋里刻一刻。”洪天卓又隔着盖头亲了下方瑾瑜的脸，心里喜爱至极，“这辈子才能看一回。”
方瑾瑜感觉两颊直冒热气，洪天卓喜欢，他便欢喜。
等盖头慢慢被洪天卓掀开，两人的视线在第一瞬间就相黏到了一处，洪天卓吞咽了一下，觉得喉咙里干渴的程度似枯井，他弯着眉眼，沙哑着嗓音说：“媳妇儿，你这胭脂抹得真好看。”
方瑾瑜两颊上的红晕又加深，什么胭脂？那都是他耳中听到洪天卓对他说的情话，他才会如此。
这时要勾着方瑾瑜的下巴，叫一声“美人儿”，洪天卓难得自己都不好意思这样表现流里流气的。
可确实就是美啊，那泛着水波的眸子，那又长又浓密的睫毛，眨一下就跟有小刷子扫弄他的心尖似的。
洪天卓用嘴巴轻轻跟方瑾瑜的嘴角蹭着，他第一次不舍得太用力，他觉得方瑾瑜的嘴唇上像是贴了红色花瓣那样的漂亮，他怕自己含上去再把花瓣弄撒了。
两人的呼吸交缠，还是方瑾瑜先伸出了舌尖去找洪天卓的唇缝，这时窗纸上映出的影子才是他们的亲密拥吻。
方瑾瑜鼻子里吸进的全是洪天卓呼出来的热气，他软软倚进洪天卓的怀里，仰着头任由对方愈吻愈深，到洪天卓的嘴挪蹭到了他的下巴上时，他压着喘息说：“我想先洗洗身子。”因为知道等下他的身上也会变湿漉漉的，是某人用嘴。
“行。”洪天卓最后在方瑾瑜的唇尖上嘬了一口，灶房里有烧好的热水，浴房里还有他从旧屋子弄回来的那个浴桶，这回要洗澡很省事。
不过在这之前，他肚子里一直压着的话要说出来。
洪天卓扶起怀里的方瑾瑜坐正，他自己搬了张凳子坐到了方瑾瑜对面，在方瑾瑜微微诧异的眼神中他郑重开口：“媳妇儿，我有话要跟你说。”
之前他总是等一个时机，现在没有比此刻更合适的了。
方瑾瑜只怔了一瞬，而后神情自若，心里的声音在说：总算舍得对我吐出来了？他不禁轻轻弯起了眼睛，“说吧。”
对上方瑾瑜闪着盈盈笑意的眸子，洪天卓忽然有种自己没穿衣服的感觉……
他就说媳妇儿没那么好糊弄吧？一定早就在他不知不觉中试探出了他是“冒牌”的，不揭穿只不过是等着他自己说出来而已。
洪天卓不怀疑方瑾瑜对他的爱，不怀疑会因为他的身份问题方瑾瑜躲避他、逃离他，这都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但方瑾瑜能知道他迟迟不坦白的苦衷吗？他是身份有问题，关键那不是太有问题么，他都不能说自己是完完整整、完完全全的洪天卓。
此时是决定要对方瑾瑜把话倒尽了，可就上来第一句又难住了洪天卓，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不让方瑾瑜吓到，从开始说他上辈子的死？然后再到这辈子钻进了别人的躯壳？
枕边人是如此状态，知道真相的方瑾瑜难免会心生膈应吧？
洪天卓抓上了方瑾瑜的手，想还是先来个预防针稳妥些，“媳妇儿，等下我不管告诉你什么，你都别害怕啊，我就是我，活生生的一个人。”
方瑾瑜忍不住轻笑起来，他都耐心等了这许久，原来这人还是有如此大的担忧啊，真就看不出来他对他怎么可能会怕呢？
“嗯，你说吧，对你我肯定不会害怕。”方瑾瑜喂洪天卓吃定心丸。
行，有这句话还不够？洪天卓一个深呼吸，然后嘴张的特大，“我……呃我先喝口水。”说完他回身就拿起桌上的水壶往杯子里倒水，没看到方瑾瑜提起一口气，皱眉抿着嘴，对他这个人竟然还能有这般不爷们的表现十分不满。
咕咚咕咚两大口，洪天卓把水喝完，拿袖子一抹嘴，心里有个声音也嘲笑自己瞧你那点胆儿。
他扭过头朝着方瑾瑜咧嘴一笑，人家一副不愿意理他的表情，瞧这尴尬的……
“媳妇儿，不是我嘴上不痛快，实在是这事儿吧……嗯它、它说来……呃太离奇了，嗯……我……呃……”洪天卓的两手搭到了方瑾瑜的腿上，他屁股就坐了半边凳子，他这还叽叽歪歪的“嗯呃”着，下一刻就看方瑾瑜轻弯起了唇角，望着他慢悠悠又笃定地吐出了四个字。
洪天卓听完惊得直接一屁股出溜到了地上，“媳……媳妇儿你……”
第132章
一滴汗珠子滚到了眼睫毛上，洪天卓任由着眼睛上传来的别扭感，还有他的后脖子也潮了一大片，这时他挺想站院子里待会儿，吹吹冷风让自己降降温。
降的主要是他的脑袋，里面好像灌满了浆糊，还是刚从火上熬好的那种。
就直白说吧，他懵了。
如果慢慢从一开始数，那么洪天卓屁股挨地的那一刻到现在已经能数到五十几了，他还保持着两手在身后撑着地面，腿曲着，仰头直眉楞眼地瞅着方瑾瑜。
如果没人打破沉默，那他可能会呆坐到睡着了……
“怎么？傻啦？”方瑾瑜踢了踢洪天卓的脚，他松弛的神色跟洪天卓脸上的表情对比十分鲜明，看洪天卓终于眨了下眼睛，他噗嗤笑了出来。
也没想到过这人先被他“揭穿”后，会呆傻成这副模样。
“不是说了不我会害怕，怎么倒是成了你吓得不会动了？”方瑾瑜觉得好笑，又用鞋面顶了顶洪天卓的腰胯骨，把这人顶得身子左右摇晃了两下，看着才像慢慢回过神来。
“呆子，听见我刚刚跟你说话没有？”
洪天卓迟缓地点点头，他耳朵能听见声音，就是那片刻里他身子成木头似的僵硬动不了。
方瑾瑜弯腰，朝着洪天卓探过身子，手指在他的下巴上弹了两下，放低了声音又慢慢说道：“不就是借尸还魂么。”
这下猛然一道电流从头顶击来，让洪天卓变木的身子里血液畅通流淌，甚至他比之前还要灵敏百倍，疾速抬手一把就扣到了方瑾瑜的嘴上。
对，就是借尸还魂！
就在刚才他嘴上还纠结着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时，方瑾瑜一开口轻飘飘就给他点中了要害。
洪天卓跳起来，把方瑾瑜搂怀里还不够，又给方瑾瑜的额头上大大亲了一口，感叹道：“幸亏你是我媳妇儿，跟我不是敌对的。”想他这么大的一个秘密要是被一直想害他的人知道了，直接告到官府说他是妖魔邪祟，估计后面放火烧他都是轻的。
“别人谁能看出来？”方瑾瑜的食指轻戳上洪天卓的眉心，“跟赖七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哥姐不是都还拿你当亲弟弟呢？再说要不是我后来和你这么亲近上了，你以为我光凭看和猜就能知道？这等离奇的事情都只是听闻，谁又敢说真正见过？别人即使对你各种怀疑也不会想到这上面去。”
洪天卓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媳妇儿说的都对。”他又满眼赞赏地看着方瑾瑜，“那还得说是你聪明，我都不知道自己这还紧捂着的老底，在你眼里早就是块透明的布了。”
“哼哼。”方瑾瑜的眸光里透出得意，他捏上洪天卓的一边耳朵，“看你之前那藏着掖着的样，早不说出来，是不信任我呢？”
说完他手上拉拧了两下，洪天卓配合着歪头“嘶”了一声，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上房揭瓦，他奶奶捉住他就气得拧他的耳朵。
媳妇这点手劲儿比他奶奶差远了，不过让他感觉还真亲切，就是有人爱着、有人疼着，从他上辈奶奶过世后他就以为往后再也没人会这样对他了。
“呜呜呜……媳妇儿，你对我真好，你怎么这么爱我啊？”洪天卓的声音是假哭，但心底是真的被触动到，眼眶也是潮了一圈，他的脑袋使劲儿往方瑾瑜的颈窝拱。
什么会心里膈应？都是他瞎瞎瞎担忧，方瑾瑜早就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了，不照样还夜夜钻他怀里睡觉？
“呜呜呜呜……”他就是太感动了，这得是有多爱他啊？都不怕他不是个正经人。
“别呜呜了，我问你话还没告诉我呢。”方瑾瑜往开推洪天卓没推动，反而这人还更收紧了环在他身上的手臂，“我一直等着你坦诚直说，可你却瞻前顾后，迟疑不决，是不是你真有过不信任我的时候？”
“哪儿能啊。”洪天卓话接得快，哭音瞬间就没了，“从咱们最开始认识，闹误会的时候我也没有觉得你这个人不可靠，不能交，其实咱俩还没好那会儿我就有过预感，早晚得让你把我看穿了，就这样后来我不是都没有要躲着你的意思？换做是别人，早我就离他远远的了。”
方瑾瑜被说得脸上露出了一片开心，原来洪天卓从那时起就对他是与旁人不一样的，他又佯作委屈似的说道：“那你还不早跟我挑明，让我暗自揣度了那么些日子，你以为这样我心里舒服？”
洪天卓还额头贴着方瑾瑜的肩上，口中声音发闷，“我那不是怕把你吓跑了么，这样的后果我可一万个不愿意看到。”说得再严重些，他宁愿自己身体有损，也不愿意失去方瑾瑜。
听出他的话音里却是真有那么一丝委屈的味道，方瑾瑜心疼地在他背上拍了拍，“不管你是什么样的洪天卓，我的家就在你身上，我是傻子才跑呢。”
洪天卓低低笑了起来，一颗心就这样掉进了蜜罐里。
两人的身子之间没有缝隙，隔着几层衣裳方瑾瑜也清晰感受到洪天卓变强烈的心跳，他想其实洪天卓对他并没有真正的那样藏着掖着防备着，不然怎么能让他慢慢试探出来呢？他能明白洪天卓的苦衷和顾虑，所以在没有等到洪天卓对他吐露之前，他不曾觉得委屈。
刚好这时洪天卓也问：“媳妇儿，你是怎么想到？我不是那个真正的赖货，而是那个……啥借了他的身子。”他自己还挺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魂儿来着。
“这还不容易想到？你这身上巨大的转变就在一夕之间，起初我也怀疑你是冒充的，但是我又想要冒充谁也不能冒充一个泼皮无赖呀。”
洪天卓的低笑声喷洒出来，方瑾瑜瑟缩了下脖子，缓过那一股热热的麻痒感觉才继续说道：“后来见了洪家二姐对你的态度，连她都一点瞧不出来你可能不是她的那个弟弟了，尤其最让我确定你不是赖七的一件事情就是听她说的赖七小时候差点淹死的那一次，之后赖七再也不敢靠近有水的地方，而你却水性很好，又能不顾危险地去救我，这是赖七那种人根本做不到的，所以我就觉得既然洪二姐都看不出你的不对劲，应该是你这外表没有一点差错，改换的是里子。”
洪天卓已经听得身子发麻，嘴巴张圆，竟然这么有逻辑啊，还是那么早就把他看穿了！瞧瞧他还傻不拉叽几次糊弄方瑾瑜的试探呢。
“那……”方瑾瑜从洪天卓的怀里坐起，对上他的眼睛，认真问道：“那你究竟是从何处来的？这我想不通，有时你的意念和言语做派都给我感觉不像是本朝人，而且还离这好远。”
洪天卓的嘴巴不禁又张大了一圈，主要真惊奇还有什么是方瑾瑜想不到的！
“……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