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是个娇气包 第10章

“你这孩子怎能这般!桃哥儿自小身子便不好,你害他落水不是要他的命嘛!”

黄蔓菁气急,也顾不得平素里的乡亲,径直便叱声问起罪来。

纪扬宗也是眉头夹得起沟壑:“太不像话了!两个人好好的一同结伴去城里,怎干这种事!”

“这孩子该打该骂,我得知事情便狠狠的打骂了人,想着要紧的还是同桃哥儿赔罪,这便提着人过来了。也是我管教得不好,叫他做出这般损德行的事情来,往后定然叫他在家里好好习脾性。”

孙氏提了一篮子的鸡蛋和两只自养的老母鸡:“自知对不住桃哥儿,一点薄礼还望收下补一补身子。这害得桃哥儿伤病,此番一应的医药钱我们都赔。”

纪扬宗和黄蔓菁心里生气,可见孙氏一应赔罪礼数又做的全,一时间倒是让他们不好破口苛责。

遂转看向桃榆,看他是什么个意思。

桃榆先前没有告诉爹娘便是怕他们担心为难,没想到孙氏挺是聪慧,径直便来当着他爹娘赔罪了,索性一次性说干净,省的心里不安。

难为天下父母心,如此看来,这事儿也不是孙氏授意余夏去干的。

他看着地上跪着直哭的哥儿,道:“我现在还好端端的站在这儿,夏哥儿勿要侥幸说总归是未有害得我如何,小祸未能酿成大祸是因为有义士相救我才幸免于难,想必夏哥儿也见到了是谁救了我,此后还望别同人费口舌宣告这些事情,害得好心人徒惹事端才是。”

“他定然不会乱说的,这事儿本就是他不对!”

纪桃榆看了急慌慌替余夏说话的孙氏一眼,孙氏见状悻悻闭了嘴。

“我、我明白,这件事情再无旁人知晓。”

余夏小心翼翼道:“以后、以后我也不会再有不该有的心思。”

“既是如此,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夏哥儿,你起来吧。”

“多谢桃哥儿宽宏大量。”

孙氏见桃榆没有死拧着这事儿不放,长松了口气,上前把余夏牵了起来。

黄蔓菁却是心疼自家孩子,道:“孙娘子,平素我们两家往来的也算和谐,往后还望你好生看管夏哥儿才是。今朝能起毒辣心思,咱们一村子乡亲常来常往还有得情说,他时要是嫁去夫家,若还是此般秉性,难保不吃大亏。”

孙氏脸上火辣辣的,听了这么一番话心里羞愧的厉害,却也只能应承:“是,黄娘子说的在理,往后我定然多费心思管教这孩子。”

余家母子俩走后,纪扬宗把院门合上,转头看着坐在席棚下的哥儿,又气又无奈:“你怎不早同爹娘说这事儿,白叫人欺负,若早晓得爹早便上余家了,白让他们母子俩前来哭丧落了下乘。”

“是啊!我当是你不小心失足,竟是余家那哥儿干得,亏得清早上还说邀你一道去城里,早晓得如此,我才不让你去。”

黄蔓菁心里后怕的很。

“早说了爹娘前去余家理论,是要叫村里人都晓得我落水被人捞起来了么?若是余家的不承认是他推的,一口咬定我是自己落得水,只怕村里人还以为爹娘仗着里正的身份欺负村里的乡亲呢。于理于名声都不一定讨得到好。”

“我起初也很生气,可冷静下来细想一通,冲动前去讨公道最后反倒是会得不偿失,为此才先同孙娘子支应了一声,看她是什么个态度。若是假装无事发生,我也便知道他们家是什么货色,到时候自也会告诉爹娘,往后当如何对待;若是能回去教训余夏,并带他来赔礼道歉说明还是良善的。”

纪扬宗和黄蔓菁细想下来也是如此,一头感慨桃榆心思细密想的周道,不过却也总觉得有些吃了哑巴亏。

“话虽如此,但往后决计是不能让余家那么方便了。”

“爹,您是里正,怎说这些话来。错的是余夏,孙娘子和余叔平素也是忠厚的人,没必要迁怒他们家里。”

“余夏之所以会一时起了歹心,无非也是因为尤二哥哥罢了。”

纪扬宗闻言恍然,随后又叹了口气:“先时便总见着余夏出入尤家,原来还给存着这番心思。那可不行,这桩婚事不能久拖着了。”

第9章

尤家二郎中举,宴请乡亲的席面儿定在了二十六一日,尤家人遍请了村里人,是要大办一场的派头。

江南一带读书人受人尊重爱戴,为此便是家中能吃饱饭的农户尚且会送孩子去私塾里读两年书,同州境内许多人都是识字的。

虽读书已是寻常之事,可真正能读出来,考上些许功名傍身的终归是佼佼者。

尤家本便是村中大姓之户,是明浔村当年开荒就来了的第一批农户,多少代人传至今日仍未断绝过。

祖上有过猎户,屠子,走商,工匠一系,尤姓团结之时也曾风光过两代人,只是延续到这两代人时人心散了不少,又未有太成事的子孙,荣冠了三代人的里正也转去了纪家,如此一来便愈发的不如前了。

说来,纪家虽也是当初明浔村开荒就来的农户,但前几代人却是远不如尤家风光的,不过近些年来尤家走下坡路,纪家却隐隐在往上走。

两姓在明浔村都是顶顶的人家,一直支撑着明浔村,两家往来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也少不得明争暗斗,咬牙较劲儿。

再说回尤家,这近两代人虽然不济,可到底祖上有些基业,田地山林之业在村里仍占据大头,大富大贵是不成,但却也衣食丰足。

尤家自诩是村中大姓之户,婚嫁门槛也甚高。

尤二郎父亲一辈拢共有六个兄弟姐妹,他父亲排行老四,身子不好,即便如此,也并不妨碍尤家想给寻个不错的屋里人。

当初本是说定了一户人家,家境还不错,只不过哥儿生得粗大相貌平庸了些,尤家人想着正好能料理起老四的家事。

两家商定的妥帖,然则在成亲前孙家的大姑娘却勾搭上了尤家老四,两人婚前苟合,竟然将生米煮成了熟饭。

尤家哪里瞧得起孙家那般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家,然则孙家大姑娘却以死相逼,若是进不得尤家门便死在尤家门前,事情闹得也是难堪。

尤家迫于无奈,只得咬牙将人娶了进来。

孙家姑娘得偿所愿,却是害得尤家在村里丢了脸面,又还对先前说定的人家赔偿了不少损失。

尤家对这儿媳是恨得牙根儿痒痒,婚后婆媳关系崩得很紧。

然则孙家大姑娘嫁过来还没过上几年好日子尤家老四便撒手人寰,尤家记恨着当初孙氏的胁迫,尤老四离世以后,非但没有照拂孤儿寡母,反倒是怒斥孙氏克死了自己儿子,分家之时分到的东西屈指可数。

其余几房叔伯那些年也是对孙氏的行径耳濡目染,对其甚是冷淡,几乎是不管母子几人的死活。

孙氏又狠吃了几年清寒苦头,但她却是有些能耐,穷苦下硬生生还是把自己儿子供读了出来。

自尤二郎中了秀才,尤家的态度便大为改观,昔日连根蜡烛都不肯借的大伯主动送了钱到四房,总是恶语相向的三房主动掏腰包给买贵重的笔墨纸砚,五房什么鸡鸭鱼肉的隔三差五便送上门去。

便是出嫁了的姑姑,姑郎的都是紧着送好东西来。

孙氏是聪明人,虽心中早有嫌隙,却是深知背后有宗亲的要紧,未曾奚落,照单全收。

外头人看来,几房人亲的可不能再亲了,好似是昔年从未争吵过一般。

如今尤家二郎有中了举,尤氏一姓更是欢天喜地,几房人共同出资放炮仗,祭祖宗,办大席……四房一个子儿没掏,其余几房人却对孙氏恭敬有加,事事儿问询。

倒也是不怪尤家几房人脸变得快,且不说举子有功名能有机会入官儿,最实在的还是能减免赋税。

尤氏一姓的田地山林本就不少,如今家里有了举人,受其庇护便不必缴纳赋税了。

如此下来,用不着两年,尤氏必然发达。

“你便晓得了作何都回来两日了,尤家怎还在放鞭炮热闹。”

早食间,外头的炮仗声噼里啪啦的响,赵母同霍戍说了些村里大姓之间的事儿。

这些年赵母过得苦,丈夫卧床,儿子又前去徭役没有消息,忧愁吃喝也就罢了。

家里没有理事能支撑起来的男人,村里人一贯是欺软怕硬,没少暗暗的欺她。

为此在外时,她从来不曾说谁家的事儿,只怕惹来口舌。

早两年丈夫还在的时候,尚且能同他说一二,这几年进进出出都只一个人,屋里屋外的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霍戍话少,且也不是个会与人说长短的性子,她乐得同他说些村长里短的话。

原先她以为霍戍会不爱听,倒是不想偶尔也能插上两句话。

就好比是:“纪家几房?”

“纪家里正那一辈人有兄弟姊妹八个,儿子四个,四房人。”

霍戍静静的听着,早食白粥就腌菜,吃得简单,可赵母的风腌小菜做的不错。

是夏时摘的长线嫩豇豆腌的,现在吃味道刚刚好,脆而鲜咸。

“这么一来,尤家的风头要盖过纪家了?”

赵母道:“有了举人做庇护,尤家势必起来,压倒纪家一头也不为过。只是两姓要结亲,当也不会斗得太厉害,纪里正这一房也是能受些好处的。”

“不过也是里正一家应得的,他没少为尤二郎读书跑过。”

霍戍沉默了片刻,这些事情于他找长岁的姘头并没有什么线索,但听闻是与纪家有关,却又还是耳贱顺着听了下去。

听了赵母的这话,心里更是没来由的冒出些烦躁来。

霍戍没头没尾又好似故意岔开话题一般,道了一句:“腌菜很可口。”

赵母笑了起来:“长岁以前也喜欢,你们俩口味相和,难怪能结成生死兄弟。”

“我待会儿去城里一趟,买些布匹,在顺道买些面粉回来包饺子,再给你做个酸豆角鲜肉馅儿饺子可好?”

霍戍没有拂赵母的好意,应了一声 。

赵母见霍戍乐意,心里高兴。

她偏头瞧见外头的云迟迟不散开,吹的风也冷飕飕的,便是不下雨,估摸着也得是个阴天。

“秋雨下来天就冷了,好在是粮食晒的也差不多了。一场秋雨一场寒,得提前把秋衣做好,否则天一下子冷下来可就措手不及了。”

元慧茹已经好两年扯过布做衣裳了,秋冬都是干挨着,一个冬季总是咳嗽着,现在日子好了一点,总也不必那么苛着。

她回眼看向霍戍,一身麻布短襟,虽不曾补丁,却也磨损很旧了。

“你总是穿得单薄,伯母给你做套厚实些的衣裳。”

霍戍弹了弹衣角:“我习惯了,不冷,伯母不必麻烦。”

“南北气温不一样,稍不留神就病了,而且伯母一点不麻烦,女子都爱做衣裳,给家里人做更高兴。”

霍戍手里的筷子一顿,听赵母这么说没再推却,转而放下筷子从身上去取荷包:“那便有劳伯母了。”

赵母却阻断了人掏钱的手:“伯母要给你做的,入秋了谁家不给孩子做衣裳,哪里有孩子掏钱的说法。”

这些天了,他瞧着霍戍也不是个邋遢的人,但衣裳换去换来就那么两套,想必也是没什么银钱的。

自己都那番境况,却也没把长岁攒的钱给昧了去,一两百两的银子千里迢迢的送来,她心里能不动容么。

霍戍却道: “我有钱。”

赵母想着还犟,把他的荷包推了回去:“你有钱当好好攒着,都还没成亲呢,以后成亲有的是花钱的时候,军中存点钱不易,当用在正头上才是。”

霍戍闻言无奈,看着内里露出的金豆子微叹了口气。

饭后,赵母拿了个背篓,带着把油纸伞去了城里。

霍戍在院子里打了套拳,又劈了两背篓柴火放进灶房里,时辰也还早。

乌沉的云散不开,这般天气也不敢晒粮食,就更没什么活儿可做了。

赵家本就没有几亩地,早两年日子难过,又还抵卖了些土地出去。

如今手头上的田地不过三五亩,赵母一个人已经差不多把地里的粮食料理完了。

今过了早时,天气有些发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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