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栽沟里看看他热心快肠要拉你一把,还给你骑他的马不。”
农妇揶揄笑道:“也不瞧瞧摔的是谁,那是桃哥儿生的娇,哪个男子见了不心疼的。听说霍戍还没成过亲呢,说不准儿还想做个那什么乘龙快婿也说不准儿咧。”
“€€,说的也是,咱这些黄脸婆是没这福气咯。”
“不过话又说回来,纪家和尤家那么多年的婚事,咋说黄就黄了,半点子征兆都没有。”
“说不清噢,这人多嘴杂的,我可不敢乱说。”
“婚事虽是黄了,可人两家不都照样好再相与么。瞧着今儿上午隔壁村里正家的小子巴巴儿的就给咱里正送了什么东西来,又帮着里正跑前跑后的,时下都还没回去呢。”
“消息倒是快,赶着就来了。话说这桃哥儿命就是好,才退了亲几天啊,献殷勤的一拨拨儿的。”
从村道上路过的尤凌霄望着远去的两个人,听着村里人的议论,脸色铁青一片。
他凝了口气,暗暗攥紧了拳头。
第23章
“得亏是你过来帮忙,不然我那鱼塘定然不能那么快拾理出来。总听你爹说村里的鱼塘都叫你去看顾过,今儿可算是见识到了你的本事。”
“两村隔得不远,纪里正若是觉得我把鱼塘理的还成,往后塘子有什么不妥的尽管唤我便是。”
“嗳,好,你这小子当真是能干。”
纪扬宗扛着把锄头,脸上带着笑意和身侧的年轻男子说谈的和洽。
“快进院子里坐坐,好生歇会儿。”
两人方才进了院子,正在喂鸡鸭的黄蔓菁招呼了一声。
纪扬宗放下锄头,问道:“小桃子回来了没有?”
黄蔓菁瞧了一眼自己丈夫旁头立着的年轻男子,黑黑壮壮的,五官还算周正,看着倒是个忠厚老实的。
她早前便听了丈夫说了隔壁村周里正家的二小子当龄还没说亲,晓得他们家原先定的婚事作罢,有些那个意思。
倒是不想人那么快就上门来了,大抵是想借着办事儿做活儿见个面,这倒是寻常。
不过她还是有点不大愉悦的瞪了纪扬宗一眼,这才退亲几天,虽说自由身了另嫁,可小桃子焉儿了那么些天,好不易今日才肯出趟门去。
做爹的竟是巴巴就赶着给新相了人来,也不怕小桃子心里不高兴。
自然,人都来了,且瞧着还不错,黄蔓菁也没有当着人给纪扬宗下脸子,还是热络的招呼了周正,道:“去城里了,还没回来,也不晓得这哥儿今儿回不回,许是要在他城里的阿祖那儿歇。”
周正闻言有点不好意思的应了一声:“无妨,我就是听我爹说纪里正要修鱼塘,过来帮下忙的。”
话是这么说,到底还是有点失望,原本他和纪家就没什么来往的,不过是他爹也是里正,两个长辈偶时有些交集。
要不是为了过来见一眼纪家哥儿,他也不会巴巴儿过来帮人干半天的活儿,这活儿是干了,人没见着属实也有点白跑。
这朝没瞧见人,那便还得来下回,总不能连面都不见就贸然定一桩亲事下来。
虽有这种情况,可近些年来头婚年纪相当的都不兴盲婚哑嫁了,还得是两个年轻人先见过,看合不合眼缘才行。
不想话音刚落,院子外头就传来了一声呼唤:“爹,娘,我回来了!”
“呀,回了!”
纪扬宗闻言脸上一笑,率先出门去接人,到门口却是一怔。
“你这……”
纪扬宗话还没说完,先听见哥儿委屈道:“坐板车回来,那车陷到了沟里,手腿都给我磕了。”
“谁赶的牛车,这不是闹嘛!”
纪扬宗闻言登时忘了盘问桃榆怎又跟霍戍一道了,还骑了人家的马,先将赶车的人骂咧了一通。
黄蔓菁听到桃榆摔着了,连忙放下鸡食盆过去,把桃榆从马上抱了下来:“摔得厉不厉害,近来真是走霉运,十五庙会我可得烧烧香去。”
一侧的周正见着纪家夫妇簇拥着从马上接下来的哥儿,正想说养得可真是娇气。
然则待瞧清人,登时眼睛都给看直了。
哥儿虽是因为路上摔了有些狼狈,却也难挡明眸皓齿的相貌,这般摔了反倒是叫人怜惜。
他早听人说十里八乡要数长得俊俏的哥儿,那必定是明浔村纪里正家的独哥儿,光是独哥儿便叫十里八乡的人家眼热了,更何况还生得好。
可眼热归眼热,纪里正家的哥儿打小就给定了亲,又还是读书人家,有心的人家自也只能断了念想。
得知纪家原本的婚事做悔,周正他爹见着自己儿子年纪也不小了,前来说亲的人家都没怎么瞧上,便同他提了一嘴对纪家的哥儿有没有意向。
想着是里正家的独哥儿,他觉着家世是不错的,便也说过来瞧一眼再说。
只是不想纪家哥儿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得多。
农家子大底是粗茶淡饭养大,又还地里家里做不完的活儿计,总是有些粗糙的。像纪家哥儿这般白皙貌美的哥儿可稀罕少见,全然就是不输城里千娇百宠的哥儿。
他登时便定了主意,纪家哥儿虽是孱弱,不是能干的相,但他有本事挣得了钱,是可以不必要让夫郎下地干活儿的,这桩婚事可行!
心中不由得也暗暗感激他爹同他说了一嘴纪家,否则哪里能相与到这般相貌的哥儿,周正虽然憨厚,可见着桃榆,心也不免有些飘飘然。
桃榆抓着黄蔓菁的手道:“就是磕着手和腿了,有些疼,不怎么走得了路了。还好霍戍大哥路过,顺道把我捎了回来。”
霍戍没怎么留意听桃榆同他爹娘卖委屈的话,一进门便注意到了杵在一头的陌生男子,就跟他上回尤凌霄来他立着的一个位置上。
他原本也可不做他想,只是这年轻人半点不会掩藏情绪,打桃榆进院子来,眼睛就落在人身上像是黏住了一般再没离开过。
“霍郎,多谢稍小桃子回来,这孩子,总也麻烦你。”
霍戍慢腾腾收回目光:“无妨。”
桃榆见着霍戍从别处看回来,瞧过去这才发觉院子里还有生人在,他脸微微一红,小声道:“娘,那是?”
纪扬宗闻言赶紧道:“是咱们隔壁村周里正家的老二周正,今天过来给爹修鱼塘的。”
桃榆闻言想起了是什么人来,他眨了下眼睛,抬头还是同人客气的点了下头,算是见过了。
旋即立马溜走:“我膝盖可疼了,先回屋去上药。”
霍戍把夹在腋下的一大捧山菊拿了出来:“拿走。”
桃榆闻言连忙接了过来,厚着脸皮同他爹娘道:“我、我摘的。”
黄蔓菁心疼孩子,不免嗔怪道:“都摔着了,还想着这些东西,惯会麻烦人,还不好生谢谢霍郎。”
桃榆心想要不是他非要自己去城里,他也不会摔到嘛,才不用谢他。
不过碍着爹娘在,他还是恭恭敬敬的说道:“谢谢霍大哥。”
见着娘俩进去了,纪扬宗道:“今天当真多谢,霍郎,吃杯茶水再回去吧。”
他看了一眼凉棚的方向,那头正站着周正,按照他对霍戍的了解,见着有人在,定然话不多说就要告辞。
说这话也只是客气一下,而下都是同村人了,人情拉扯是寻常,往后有的是机会答谢,不必急于一时,却是不想他听霍戍竟道了一声:“好。”
话毕,就见着霍戍自顾自的过去把马栓在了上回来家里时他栓的树下,接着便自行去了凉棚底下。
纪扬宗:“……”
这人今天没毛病吧?
渴了,定然是口渴了。
他只好扯了个笑:“阿正,你也坐啊,这是我们村的霍戍。”
周正闻言挠了挠后脑勺,魂儿早就跟着桃榆飘走了,迷迷糊糊的听纪扬宗说了一句什么。
只是回头间,身前的凉棚下已经劈腿坐了个冷肃的男人,此时正在看着他。
周正无端觉得后背有点生凉,还以为是方才干活儿累着了后背起汗在风里吹着发冷。
他有点悻悻的在霍戍对面坐下,瞧霍戍一脸生人勿扰的模样,也还好意思开口攀谈,在位置上颇有些如坐针毡的味道。
反观霍戍却是没有半点不自在。
直到纪扬宗端着茶水出来,周正才在莫名的低气压之中喘了口气。
“阿正,霍郎,来喝茶。”
纪扬宗同两人倒了茶水,周正端起茶盏,殷勤道:“纪伯父,我那儿有不少鱼苗,过两日我给您挑些好的送过来。”
“那多麻烦你。”
“不麻烦,都是邻乡,我赶着驴车来去都快。”
纪扬宗见周正十分热情,赶着要再来,想必是对桃榆很满意,他也看破没说破,心情不错:“行,到时候你捡着些好点的鱼苗送过来,该是什么价就是什么价,可千万别推脱,否则我可再不好意思叫你忙了。”
周正笑得憨厚:“好。”
话毕,他有些想讨桃榆的好,欲探探纪扬宗的口风桃榆喜欢些什么,届时他再来也好顺道捎过来,可转眼又瞄见旁头冷肃的霍戍。
他咽了口唾沫,话到嘴边又不好意思开口。
纪扬宗见着旁头杵着的一尊大佛也有些尴尬,叫人走简直失礼,可他不走又不说话。
一时间竟叫他也有些尴尬了。
纪扬宗试探道:“霍郎,乔师傅还没回来,今儿上午录税的时候到他们家里,白娘子说他还有两日当能回,届时回来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多谢里正。”
“乡里乡亲的说这些。”
纪扬宗旋即道:“吃了晚饭回去吧,我叫你伯母给做点下酒菜。”
霍戍道:“不了。”
纪扬宗见霍戍回绝了吃晚饭,但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微微提了口气,浑然摸不透这人如何想的。
倒是坐在一边的周正见此,有点不甘却又无法的说道:“纪里正,时候不早我也先回去了。”
“阿正,晚饭吃了再走啊!”
周正站起身:“多谢纪里正相邀,只是今儿夜里大哥要回来,我娘嘱咐了一道吃饭的,下回吧。”
“如此那我就不留你了。”
纪扬宗也起身相送,直到把人送出了门口才折身回来,方才回院子,他便见霍戍也站起了身。
“里正,我也先回去了。”
“?”
纪扬宗把手背在了身后,有些难言的闷了一会儿,道:“时候还早,再坐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