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阔挺直腰杆,理直气壮道:“我已经将它炼化,融入弯刀之中,有能耐你再把它分离出来呗。”
沈初霁横他一眼,随后看向楼西北:“道友,晶石既已炼化,断不可再复原。不如在下重新赠你一件宝物,当作赔礼道歉,道友意下如何?”
对于这一结果,楼西北表现并不意外,更是有种乐见其成的意思。
“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楼西北道。
沈初霁点头:“请问。”
“你为何认识我?”
沈初霁对答如流:“你是被赋予厚望,极有可能成为修真界第二位飞升的修士,也是楼家捧在掌心的少主,在下自然略有耳闻。”
虽说修真界修士众多,但千万年来仅有一人抵达飞升境界。
楼西北嗤笑一声:“若是有了第一人,这第二的名头谁喜欢谁留着,我不稀罕。”
停顿片刻,楼西北笑容狂妄了些:“不过,据说那人在飞升雷劫中丧命,与成神只有一步之遥。我若踏着他的尸骨飞升,想来,这第一人的名头就该易主了。”
沈初霁笑容淡淡:“道友好志气。”
“礼尚往来,该阁下回答我一个问题了。”沈初霁垂眸看向他腰间,玄色腰带外挂着一圈银色铃铛,身体稍有动作便有铃声相和。
除此之外,铃铛下挂着一枚白色玉佩,色泽清透莹润,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秦少宁的玉佩为何在你身上?”
楼西北伸手将玉佩拽下来,粗鲁动作牵动腰间一串银铃“叮当叮当”乱响。
他拿到眼前端详,语气不可名状:“随便抢来的。”
“为何?”沈初霁蹙眉道。
“楼外楼说我惯爱惹是生非,连累了门中弟子,所以就随便抢了一个。身份嘛,都是自己给的。”
沈初霁:“……”
楼外楼是楼家的家主,也是楼西北的亲生父亲。
说起恶人,这楼西北也不遑多让。
仙儿听到这里,忽然兴奋地抬起头,扯了扯沈初霁的衣袖:“大师兄,我觉得这招可行!”
沈初霁瞥了她一眼,后者心虚低头。
沈初霁道:“秦少宁父亲与楼家是世交,他可知你是谁?”
楼西北眉梢微抬:“那又如何?我岂能怕他。”
沈初霁沉思片刻,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与楼西北算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多说无益。
“楼少侠,江阔抢了你的东西,我便赠你一件喜欢的宝物。当然,前提是抚云顶中有此物。”
江阔忿忿不平,小声嘀咕:“我凭自己本事拿到的东西,怎么能说抢呢。”
楼西北并未执着于被炼化的晶石,或者说他紧追江阔来到抚云顶的目的本就不是晶石。
“什么都可以?”楼西北问道。
沈初霁答道:“什么都可以。”
楼西北环顾四周,眼神逐渐落回沈初霁身上。
“我要你的玉佩。”楼西北道。
沈初霁微怔,低头看向腰间。
他身上有一枚玉佩,外形似鸟状,色泽丹黄。
沈初霁道:“除了这枚玉佩。”
“我要你的骨笛。”
除了丹黄玉佩,他身上还有一支洁白无瑕的骨笛。
“除了玉佩和骨笛。”沈初霁抿唇。
“我要你的额饰。”
沈初霁额头戴着一颗青碧色宝石,光线下隐约闪现龙纹。
“除了玉佩、骨笛以及额饰。”沈初霁自知理亏,声音弱了几分。
楼西北眉头皱起:“你身上还有何物?”
沈初霁面露不悦:“为何要我身上的东西?”
说罢,瞥了眼江阔腰间的弯刀,意思非常明确,这般神器你不要,净挑他的破烂玩意儿做甚?
“我喜欢,不可以?”
楼西北说得非常自然,丝毫不觉得逾矩。
“为何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何来缘由?”
沈初霁轻笑:“君子不夺人所好,楼少侠再选其他东西吧。”
“如果我不呢?”楼西北单手撑着下颚,笑吟吟地看着他,“我就喜欢你身上的东西。”
“大师兄,我能杀了他吗?”
仙儿坐在沈初霁脚边,扯了扯他的衣角,一本正经地说。
看得出来,这孩子是真的起了杀心。
沈初霁铁面无私:“去面壁,把戒律背三遍。”
仙儿努嘴,虽然不情不愿,还是起身走到角落中。
“摆烂,以烂为烂……”
“你也去。”沈初霁对堂前的江阔说。
江阔走到仙儿身边,不小心撞到她的胳膊,仙儿立刻撞了回来,两人谁也不肯退让,开启了一番暗中较劲。
沈初霁转头道:“楼少侠,实在抱歉,骨笛乃故人所赠,其中有情义在,断然不可转赠他人。至于玉佩和额饰,这等贴身物品,实在不便赠与他人。”
楼西北哼笑道:“要东西不行,要人呢?”
沈初霁眸子微眯:“楼少侠这是何意?”
楼西北笑道:“我喜欢并且抚云顶有的东西,我若瞧上了抚云顶哪位弟子呢?公子可愿成人之美?”
沈初霁眼帘微抬,眸光冷了几分:“人非死物,岂能你我二人决定?楼少侠若有本事劝说弟子心甘情愿和你走,在下无话可说。”
“是吗?”
“自然。但楼少侠不觉得以物挟人,十分不妥当?就算没有你和江阔的渊源,门中弟子愿与你离开在下也绝不强留。”
楼西北笑容更甚:“若是你呢?”
怔愣片刻后,沈初霁神色不悦:“楼西北,你简直荒唐!”
楼西北哂笑:“沈初霁,你和我爹说得不太一样。”
沈初霁目光沉了几分:“所以,你此行别有目的?”
楼西北笑声逐渐隐去,放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桌沿,神色认真了些:“我想知道,你为何修为尽失。”
沈初霁呼吸一滞,五指不自觉收紧。
第3章
三日后,清晨时分。
沈初霁独自经过梅花院,一位弟子忽然出现,挡住他的去路。
“大师兄!”弟子兴高采烈看着他。
沈初霁怔了片刻,见弟子手中端着一盘糊得看不清原样的食物,心中意料到什么,在他开口前转移了话题:“宣夜,伤怎么样?”
前两天在祠堂宣夜和仙儿起了争执,脖颈被划了一刀,同门之间小打小闹并不罕见,但是仙儿随身携带的武器必会淬上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药,怕是轻易恢复不了。
宣夜憨笑一声:“多谢大师兄关心,我求了师妹整整一夜,她就把毒给我解了,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让我磕几个头再说。”
沈初霁波澜不惊点头,在这方面他没什么当大师兄的自觉,抚云顶也没有几条规矩,门中弟子如何相处他更加不会干涉,反正只有一点:绝对不能伤及性命。
“无事我先……”沈初霁趁机就想开溜。
“大师兄,我又研制了一道新菜,你快帮我尝尝!”
沈初霁:“……”
沈初霁看着实在难以称之为“食物”的东西,再看向宣夜饱含期待的眼神,沉默地接过他递上来的木筷,夹起其中不起眼的一块,面无表情送进口中吃了下去。
“不错。”沈初霁夸赞道。
“当真?太好了!”宣夜惊喜不已,“我果真有这方面的天赋!”
“嗯。”
“大师兄绝对不会骗我!”
“嗯。”
送走欢天喜地的宣夜,沈初霁松了口气,有点想不通宣夜这么壮实的一个男人,怎么就喜欢摆弄这些修士并不需要的东西呢。
戒律传下去后,门中弟子确实不见有人修炼,但是沈初霁回想以前,发现和当前状态大差不差,门中弟子根本无人潜心修炼。
“这种东西你也吃得下嘴。”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沈初霁悬挂在腰间的丹黄玉佩微微发烫。
他拧眉转过身,看见一身玄衣的楼西北懒散倚在枝头,半条腿垂在半空,悠闲晃动。
“什么?”沈初霁没听清他说什么。
楼西北瞥他一眼:“你不止会说谎,还挺有经验。”
对于楼西北的出现,沈初霁并不感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