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既有要做生意的亲眷,一道不是有照应么。袁飞和文良表兄弟两个一起去帮着霍戍多好,你也放心是不是。”
桃榆听着熟悉的声音,瘪下了嘴,偏头同霍戍说:“三姑又来了。”
自打桃榆和霍戍定了亲,纪望兰便很长一段日子没有来过了,许是因先前说亲的事情面子上实在有些挂不住,平素最是爱往这头来贪点小便宜的,都生生给忍住了没来。
除却喜宴上过来吃了饭,这还是在两人成亲以后头一回过来。
纪扬宗紧着眉头,七弟家的文良他倒是放心让他跟着霍戍出去,年纪虽然不大,但踏实上进。
他不放心的还是袁家那个大外甥,有那么个搅屎棍在,他是绝对不允许的。
可总又不能要一个去,要一个不去,厚此薄彼就更叫人有话说了。
为此也只能横着心道:“人手已经招齐了,那北边什么地方,三姐以为是去游山玩水啊。文良也是,你爹娘是能许你去那么远的么,瞎胡闹,”
“多一个人多一方助力,哪有嫌人多的嘛。再者即便是人手够了,自家亲戚多一个两个又能如何,小六就是还见气这上回的事儿。”
老六家的女婿要出门行商,这事儿纪家的几个兄弟姐妹都听了说。
纪望兰是想儿子挣钱有出息,可却没想自己儿子去什么北边的,听着就怪是吓人。
得到霍戍要出远门生意的消息时并未做过他想,可今日去老七家里见着他们家的文良拗着爹娘要想去,就跟着过来看看。
她不过说笑一般的叫带着袁飞一路去,顺而探了探口风,不想这小六就一口给回绝了,愈见他不肯,她反倒是也就想自家袁飞也去了。
指不准儿就是想着闷声发大财,要不然能放心让他女婿去么。
说着说着就给痴缠了起来。
纪文良好不易劝通了他爹娘,过来同他六伯说,不想前脚刚到他三姑后脚就来跟着凑热闹。
袁飞表哥什么性子他能不晓得么,六伯会答应他去才怪,倒是害得他也一并被拒了。
纪文良紧抿着嘴,暂时没开口求纪扬宗,只怕把水越搅越混。
“这事儿就说定了啊!两兄弟都去,出去闯闯见见世面嘛,做个生意回来发了财不就什么都有了么。”
“三姐,我可没答应你!”
纪扬宗竖着眼道:“这事儿是霍戍在干,要不要谁的,还得他说了算。”
“你这小六,他要外村的人还能不要自家亲戚啊。一个上门女婿,你个做老丈人的未必还做不了主了。”
话音刚落,霍戍和桃榆走了进去。
纪文良看着回来的人,笑着喊了一声:“桃子哥!”
又见着他身后冷脸的霍戍,登时正色了许多,声音也减弱了不少,有些紧张局促道:“哥夫。”
桃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文良你怎也过来了?”
纪望兰赶着道:“你俩回来的正好,这儿正说着霍戍出去生意,袁飞和文良要一道帮他呢。”
“瞧你爹还不乐意,桃哥儿,你说这是不是好事儿嘛。”
桃榆微微耸了耸肩,他可不同他三姑纠缠,甩锅道:“他们男人的事情我也不多懂,三姑和阿戍说便是了。”
纪望兰看着霍戍那张脸,张了张嘴,又给和尚,到底是没太敢拿出对自家亲戚那套胡搅蛮缠。
霍戍未曾多言,从身上掏出了今儿上午村里人过来用剩下的文书纸:“要去也成,签字画押按个手印。”
纪望兰见霍戍这么爽快还有些迷惑,连忙把纸接了过来,扫了两眼脸色就变了。
“什么叫途中若是遇险生死自负,同行之人不加负责?一道去的怎还就不管同伴死活了!”
纪扬宗道:“要去的都签了的,三姑要袁飞去就签。”
纪望兰一下子就不乐意了:“出门做个生意还立起生死状来了,旁人也就罢了,自家亲戚有必要这么生分么。”
说着,她拉过纪文良:“你六伯也忒小气了些,文良,你说是与不是,其他的叔伯哪个这样的。”
“咱们家的两个兄弟就算了吧,传出去不是也叫人笑话么。”
这朝又给缠着不签字画押就要人跟着一道出去了。
纪文良见此却像是拨开云雾见青天了一般,乐道:“我听说别的大商队多是自家家奴,本就拿着身契的,若是从外揽人,也都是要签字画押,为的也是要人下决心踏实去干事的。”
“听哥夫的规矩,我签。”
话毕,纪文良便取了笔还真签了字按了手印儿。
纪望兰一下子傻了眼,直骂傻小子。
“三姐,你摁还是喊袁飞来摁嘛。”
纪扬宗道:“瞧文良都签字画押了。”
“自家人搞这套,像什么样子。”
纪望兰说着说着就缩了回去,话逢转的倒快:
“村里也不是隔三差五就有人想去做生意闯荡么,看干货郎的,几个挣到了钱。多是赔了本,到头来还不是回村里种地。”
“北边什么地方,战乱之地,人又蛮横,往那些地方做什么生意,嫌家里的太平日子过得腻味了不成。”
纪扬宗懒得听她叨叨:“去还是不去嘛,两个孩子才回来一日也累了,要签就赶紧签了,不签也便作罢,也让两个孩子早些回屋休息嘛。”
纪望兰厚着面皮道:“袁飞指不准儿是不喜好这般生意的,我先回去问问他看。”
第45章
“你真允文良一道啊?”
纪望兰和纪文良走后,桃榆不由得问了一声霍戍。
文良比他还要小不少,这入了今年方才十六岁,且还是他七叔家的小儿子。
以前祖父祖母还在世,他爹还在家做孩子的时候,兄弟姐妹里就和他七叔最亲,后头分了家,家里也是走得最近。
七叔家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哥儿,又生下了文良,听说当初他们这一房迟迟没有儿子,原本七叔是要把文良抱过来养的。
爹和娘没答应,都是父母生养的孩子血肉,七叔家里虽不富裕,但也不是孩子都养不起,要把孩子送出去,心里能好受么。
抱养没成,两家都把几个孩子看做自家的一般。
霍戍道:“你不是说挺喜欢文良的么,说他端正上进,能有出门闯荡的气魄那是好事,我作何不允。”
“年纪不是什么阻碍,我十五的时候已经参军,十六已在战场杀敌。他这个年纪出门闯荡见见世面,只能说不晚。”
纪扬宗道:“霍郎说的不错,你七叔和小七叔既然答应了,就由他出门看看。”
“你也晓得七叔年轻的时候落了些病在身上,如今做不得太多重活儿累活儿。一家子没分家,长兄为父,文善成了家,一大家子都望着他。”
“可你文善哥去年摔了腿,半养着这才好利索,却又添了个孩子,眼看着文良也大了得该说亲了,处处都得用钱,日子也是过得紧。”
纪扬宗叹了口气:“你大嫂任劳任怨了些年,如今有些想要分家,文良觉得自己拖累,就想着自长点本事。”
桃榆默了下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无非都是围绕着过日子的鸡毛蒜皮。
都说多子多福,孩子多固然是香火兴旺,只是麻烦也更多。
“姑且就先这么定下吧。”
纪扬宗道:“对了,你俩今天去城里看货怎么样了?”
“已经看好定下了,价格也公道。”
桃榆笑着说道。
“那就好。”
纪扬宗也松气的点点头,随后取了个小包袱出来递给两人:“起始做生意少不得要用钱,我跟你娘给不得你们多少助力,这些拿着去用。要是不够便开口,几个叔伯的,也一道想想法子。”
“爹,我们有钱。”
“拿着吧。”
纪扬宗把银子塞到了桃榆怀里:“以前还缠着我要钱花的,这朝霍郎的钱给你了,你有钱花了还跟爹娘客气起来了。”
“爹娘就你一个孩子,这些迟早还不都是你的,早拿晚拿不也都一样么。”
桃榆抱着银子,心里一阵暖淌过。
“那我就不客气了。”
收拾洗漱完毕回到屋里,桃榆都已经很是乏了。
他脱了衣服趴到床上,将纪扬宗给他的钱袋子打开,瞧见里头有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顿时又精神了些。
“爹娘为着咱们的生意可是下血本了,竟然给了这么多!”
虽然比起霍戍手头上的钱算不得什么,可寻常人家能够拿出三五十两的银子来已经是很难得了。
他爹虽是里正,州府户房每月会给点柴薪银,说好听了也只是个小吏,一个月不过几百文钱罢了,外在逢年过节的倒是有些米面盐油的,倒是省去不少开销。
只是这几年的俸禄和节礼也一年比一年少,桃榆不晓得是被州府的官员给克扣了还是朝廷真的在削减开支。
左右家里能攒下点钱的还是山林田地。
为此五十两银子,已然是家里能最多能支持的数了,毕竟日子还得过,总不能全数给掏干了来生意。
说起银钱,他们家的门路也算是多的了,有州府衙门的月钱,又有村里人的孝敬,还有山林田地,且家中还只养了他一个孩子,如此进项在十里八乡的村户间已然佼佼者,姑且也不过百两存蓄。
霍戍怎的给攒下了这许多的钱来。
他偏头看向进了屋便在烛火前坐着修手上指甲的人,话也不说,折腾了半天竟也还没弄好。
“把指甲磨得那么平是要去选美不成。”
“就好了。”
桃榆去把银子给放好后,刚回到床上,见着霍戍总算是折腾完了,本欲要看看他的手,却又想起更要紧的事。
他狐疑的看向正准备上床来的人。
“你银子是怎么挣的?问了几回都不告诉我,今朝要是不说,我就不让你上来。”
霍戍看着张开手拦在床边的人,眉宇轻佻,一伸胳膊便将人捞起塞到了被窝里。
“螳臂当车唱的比戏楼里的精彩。”
桃榆气闷的蹬了霍戍一脚,等什么时候他也把胳膊腿儿练的强健些,看他还敢瞧不起自己。
霍戍一把抓住了蹬过来的脚,握着脚踝正好放在腰间的位置。
他看着躺在床上衣襟微有些不整,露出了些凸起的锁骨,分明十分引诱人却还不自知瞪着他的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