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刚一转身,背后又被刺入了一道,如今倒是顺理成章的跌入湖中。夜晚的湖水冰凉,宋其琛摆弄着双手装作不会水的样子,用余光去瞟在岸上的几个混混,他们抱着双臂,静静的看着他在水中挣扎。
宋其琛腰间缠了许多的肉肠,方才的血水就是从中流出来的,如今这肉肠吸满了湖水重的很,宋其琛怕时间太长他坚持不住出什么岔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沉入水中。
本以为春日江水寒凉,那几混混定不会下水来检查他是否真的被淹死,谁知道见他沉下去之后,那几个混混虽然你推我搡的却颇有职业道德,讲究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老三,你下去看看他死了没。”
【……警告,警告,男主遇到生命危险。警告!警告!】
殊曲迎左拥右抱正吃着美人递来的切成丁的瓜果。眼前忽然飘红,大字写的【警告】
他一愣,差点连枣核一起咽下去【我不是反派吗?我不弄死主角就不错了,他有生命危险关我啥事?我不去补一刀就不错了。】
他为什么拼了命也要考到反派事务所,不就是因为反派可以肆无忌惮没有那些条条框框束缚吗?人家男主,从头到尾吃苦,最后大结局来了个大团圆又什么用,书后面又没写。
【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警告!本书主角若死亡,宿主本世界评分降为0,并且赔偿新世界重建费用。】
世界重建那就是把殊曲迎卖了也赔不起啊,殊曲迎枣核一吐,指着眼前标红箭头的方向大声喊道:“愣着干嘛?救人啊?”
救人?那些歌女看了看还结着冰的湖水,岸边还有三个人拢着袖子像是在看湖景,哪里有谁需要来救?一个一个摇着头:“解元爷,您这是眼花了吧,这湖面平平静静的那里有人需要求救啊。”
说着将身子全倚在殊曲迎身上:“您吃水果。”
现下哪还有心思吃水果,他看了看寒凉的湖水,又想了想自己下半辈子即将还不完的账,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一个猛子扎入了湖中。
宋其琛已有些坚持不住,他双手恨恨地扣在堤坝上让自己不浮上去,肺中的空气已然越来越少。
可此时若是松手浮上去了被那几个混混抓到,自己全身已经没了力气,还不是任人宰割,若是不浮上去,已然要被活生生的憋死在此处。
就在肺里面最后一口气被他呼出去的时候,似乎在幻想中,竟然感觉不知何处伸来一双手环在自己的腰间,他扣着堤岸的双手一松,整个人被那双手的主人带着向上游去。
空气终于又回归了肺中,宋其琛整个人没了力气,全程攀在那个比自己身形都还要瘦一圈的人身上。借着夜色,他看清了救自己的人,线条精致的下巴,披着发丝浸了水贴在他的脸颊上,他目视前方,唇已经没了颜色。
分明自己落水之前这人还在画舫上与女子缠绵。
宋其琛竟楞了,他千想万想也想不到救他的竟然是殊曲迎,他似乎和传闻的完全不一样,甚至和一炷香前和女子缠绵的少年也不太一样。
感觉到了被人注视,殊曲迎扭过头来看他,那双眼睛被水浸的透亮,见他无碍竟从中透露出几分欣喜来:“放心吧,你死不了!”
宋其琛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不想让面前人看到自己腰间缠着的肉肠,他连忙将手伸向自己的腰间,手忙脚乱的去解,他连扯带拉的将肉肠从腰间脱离,另外几段没用上的在他大力的动作下也破了开,血腥的味道透湖水进入殊曲迎的鼻尖,他大惊失色,方才些许的从容也不见了,使出吃奶的劲将他推到了岸边。
殊曲迎刚爬上岸边,那几个混混面面相觑,怎么老子要杀人,儿子反而来救人?
“殊公子,你们耍着我们哥几个玩呢啊!”老大还欲再说,被身后的小弟连忙拉着他跑了好远。
“老大,万一人家自己弄个英雄救美玩情趣呢,咱们钱都到手了,多余的就别管了。”
好在他们已经远去,再说什么也听不到了。殊曲迎在夜色中打了一个寒颤,也顾不得冷了,对着驶来的画舫叫喊:
“快掌灯!”
画舫靠近岸边,连忙取下许多美人灯来,殊曲迎看那人腹部正在往外渗深红的血液,感觉心都凉了,他颤抖的双手又怕加剧了伤口,小心翼翼的解开衣襟:
外衣解开,只见地上躺着的人,除了衣衫上都是血液,小麦色的腹部,肌肉紧绷线条性感,触之破有弹性之外,什么都没有。
殊曲迎感觉自己全身力气都用尽了一样,一屁股坐了下来。
宋其琛看那少年在忙着解自己的衣衫,在美人灯的照耀下,少年的线条更加柔和,湖面上吹来的那股冷意似也化作了帐中的春情。
宋其琛长这么大,从小就没过过多少太平的日子,后来养父母一家更是被人灭口,想是这世间万物人心种种也是知晓的差不多,却从未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先被殊老爷派来的人追杀,后脚竟被殊少爷跳湖亲自给救了。
那殊曲迎可是殊老爷子的亲生子?两人行事作风竟全然不同。他正想着,画舫上的歌女一个一个的捧了斗篷争先恐后的要往殊曲迎身上披。
“解元果然心地善良,见义勇为。”
“解元郎您手是不是冷了,奴家给暖暖。”说着还停留在他腹部上的那细长的双手被一双染着蔻丹指甲的手捧起来,小心翼翼的捂着。看到殊曲对这样对待甚是习以为常,更是将头枕在歌女的肩头轻轻撒娇,心中那么一点奇怪的念头骤然消失不见,心道只怕是年纪还小的缘故,若是多受几年那殊老爷的言传身教,相比这点善心很快也就消失不见了。
他想到这里,忽然顿了一顿,想到从自己这里流传出去的谣言,心中竟有些庆幸,那少年只怕是要永远的停留在未谙世事,心中还有善意的这一刻了,若是那张脸心中怀了他父亲那些肮脏的心思,才是糟蹋了。
许多日子没有休息好,加上夜风一吹,宋其琛竟晕了过去。
殊曲迎左拥右抱的正欲回到画舫上,只见暗处一条大黑耗子一样的黑影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咚!”头磕在地上响亮的声音将殊曲迎吓了一跳。
“少爷我可算是找到您了,老爷等您半天不回家,都急死了。”
殊曲迎看着那【殊家灭门倒计时】的红色条条已经见底,他为啥深夜游湖,不就是想躲过这灭门惨案,他还小,见不得血腥的。
“知道了!”他颇为不耐烦的指着那个小厮:“我一会回去,你!”
他低头看向了已经昏过去的宋其琛:“给我好生照顾。”刚说完觉得这句话似乎不太符合自己这个人设,弥补道:“这可是小爷我平生救的第一个人,要要是让他死了,我看你也别活了。”
再者说殊家都要灭门了,你跟着我一起回去,也不过是写在书上的数字多了一个罢了。
第3章
摆在殊曲迎面前的其实有两条路,一条是走剧情,殊老爷将玉佩交给他,然后殊家全家上下被灭口,他躲起来逃过一劫。
另一条是他先躲起来,然后殊家上下被灭口,他再去废墟里头去寻那玉佩去。
两条剧情都一样,无非是排列组合不同罢了。
殊曲迎低头丧脸的就回了殊府,殊府的宅子在荫城里头实在是好找,殊曲迎想装看不见都不行,门口那些小厮们提着大红灯笼东张西望的,看见他的身影那激动的跟什么似的,顾不得尊卑,拖住他的胳膊就往府里头走,殊曲迎那小身板,硬是被他拖到了正厅。
瞧见殊老爷那小厮跪地又是一声响:“少爷回来了。”
殊曲迎看殊老爷穿了一身镶着金丝的圆领长袍,胸前到下摆的地方的绣了一条老虎,大大的肚子顶在下山虎头上,将老虎衬托的十分立体,栩栩如生。怕是刚才接待了什么贵客,见自己不在才急忙将他找来。
殊老爷见殊曲迎浑身都是湿的,先骂狠狠地骂了一通跪在地上的小厮,又让小厮只穿着中衣在套上殊曲迎外衫到外头寒风中站着,捂干了才能回来。
殊曲迎有些看不懂了,若说这便宜爹疼儿子吧,儿子一身水回来也不说想让人给换了,反而先顾及威严惩罚起小厮来。
可是说他顾及威严吧,正厅的门几百年都不关,小厮跑出去之后,他也不唤人,亲自跑去关住,又吹熄了桌面点着的灯,两个人在乌漆嘛黑的厅里头,就靠着那一轮弯月,还是被窗棱隔绝了的惨淡月光去分辨对方的人影。
殊老爷一双手忽然握住他的手,这阵仗,难道这个当爹的对儿子有什么非分之想?
这着实让殊曲迎吓了一大跳,他后退两步想要甩开殊老爷的手,可那殊老爷单看就有二百多斤,那双手更是有力的很,哪能由他轻易挣脱开来。
“我儿。”这声音含着无尽的悲伤,着实不是殊老爷该发出来的声音,此时殊曲迎才发现,殊老爷的双手竟比自己这下过湖水的还要冰凉,止不住的颤抖通过双手传来:“我儿啊!”
殊老爷自己止住了哭腔,他狠狠地吸了一口鼻涕,正经的说道:“你明年就成亲,后年就给我生孩子。”
“咱家祖坟我已经看好了,银子也给好了,就在东边那块地。”
殊老爷这一番话听的殊曲迎云里雾里,怎么感觉在说遗言?
“爹,你怎么突然说这些?”还是他知道了什么?殊曲迎心想不太可能,若是殊老爷事先知道有杀身之祸的话,早就全家老小都逃了,又为何都守在这个宅子里头。
殊老爷抿了抿嘴,殊曲迎这明显是没有听进去,他要说的太多,他孩子还太小,他从小到大摸爬滚打的经验还来不及和他说完,他还没来得及见儿子娶妻生子。
今日他儿子得了解元,贺喜的人络绎不绝,可大部分竟都说了一个词“玉佩”,三个月前的事情他自问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那这谣言是谁传来的?他这厅里头更是来了一个了不得的客人,是当今张皇后的旁支子弟,京城张家上下爱玉成痴,他原先贿赂他们的时候,用的就是一块巴掌大的羊脂玉佩。今日那人张口就要见他儿子和那枚玉佩。
这等好东西,本来殊老爷是想留着传家的,他不知怎的想起几日前掌柜的从平成传来的消息,那平成宋家,也是原先传出发光玉佩的谣言,几日之后,全家惨遭灭门,更惨的是听说他那儿子,因为找不到玉佩,被人切成肉块。
平成宋家,荫城殊家。这未免也有些太过巧合。
那玉佩他若是承认了,生怕又和平成那家一样全家被灭,若是不承认拿个假的出来,说不定也会激怒他们。或者这一切都是巧合,都是他胡乱想的,这就是最好不过了。
可他多少次的死里逃生,都是因为这“胡乱想的”几个字?殊老爷暗暗下定了决心,在黑暗中只听见几声声响,漆黑的室内缓缓地升上来一个发着亮光的东西。
这枚贯穿本书前半部分高潮的隐龙玉佩,就这样的出现在殊曲迎的眼前。
玉色通透,透亮如水一样,玉佩上雕着的看似是蛇,蛇嘴里竟嵌着一颗夜明珠,而玉佩上的雕纹在夜明珠的照耀下隐隐有龙爪的痕迹,而且旁边的纹饰,杂乱之中竟有章法,不愧是皇帝的信物,不是凡品。
无论捧在手心里头看了多少遍,真的是永远都看不厌,好容易殊老爷将视线从玉佩上收回,狠了很心,将玉佩挂在了殊曲迎的身上。
“孩子,这是个好东西啊,你日后就是在如何穷,也不能当了它啊,这日后就是咱们的传家宝了。”
似乎怕殊曲迎没听进去,殊老爷狠了很心,还是说道:“你爹我,为了它和你命都可以不要。”
玉佩挂在殊曲迎的脖间,将他的脸照的明亮,殊老爷的手一寸一寸的摸上了他儿子的脸,又一点一点的摸上了他挂在脖间的玉佩。
他的神色实在难辨,贪婪,满足,不舍,种种情绪被他压抑着,最后露出来的竟是得逞的笑容。
就在殊曲迎还不曾反应过来的时候,被殊老爷那双手猛的一推,只觉自己跌入一个坑里面,随后不知道什么东西在自己头顶一盖,殊老爷那张老泪纵横的脸就已消失不见。
殊曲迎借着玉佩的亮光,看了看自己待着的地方,能容纳两个人坐下,旁边有水和食物,墙壁上还镶嵌着不少金元宝,更巧妙的是旁边还有一块巴掌大的水银镜,殊曲迎只怕自己看错了,又揉揉眼睛,那水银镜上虽然有些模糊,里头竟是厅内的画面。没过几尺都有一面银镜,怕不是光折射来的画面,这殊老爷亲自给他自己定制的逃难必用地道也有些厉害,他就说剧中殊曲迎那个没脑子的样子,又如何躲得过全家灭族的命运,原来他爹早就给他安排好了。
不知道在洞中等了多久,他的头顶终于传来了声响,桌椅板凳和不要钱一样的乱砸着,殊老爷当宝贝似的瓷瓶一件件的落地发出令人一震的声响。
“老东西,你儿子在哪?玉佩在哪?”
“我儿子门口站着的那个,不是已经被你们杀了吗?”殊老爷的头被杀手压在桌子上,眼前就是烧着明亮的红烛,闻言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荷包打开滚出一枚玉佩来,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一时之竟像是玉佩发出来的光,那些杀手没想到东西来的这么快,直楞的那一刹那,只见殊老爷手猛的一抬砸在了桌子上,玉佩应声碎成小块,他大掌一握将碎片全扫到了自己的口中,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吃到馒头的时候,连吞带咽下的吞了下去。
殊老爷是个与时俱进的人物,从小不知爹娘在哪,看人家玩骰子赌钱的日日吃得起白面馒头,便拜了师傅,求人家赐个姓,人家看不起他,起了个“输”字,后来他见来来往往卖东西的大爷下得起馆子,吃得起油滋滋的五花肉,便在人身边当条狗似的忠心得很,过了十年,商人家的独女眼界高嫁不出去,便娶了他当个倒插门。
殊老爷在做生意上头着实有些天分,短短几年,将生意扩大了三四倍,荫城但凡喝茶的人,谁不知道殊老爷的名号。
生意做的大了,免不得要和官府的人打交道,殊老爷这才知道,自己这个“商”是最下等的,当官的才是顶顶好的,不仅吃得起五花肉,人家看不顺眼了全猪宴都扔的起。
殊老爷看了看自己宠上天的殊曲迎,他能中举,除非把科举考试换成骰子牌九。便又动了歪心思。
有句古话说道“赢得身前身后名”殊老爷自知自己这“身前”的名声是不可能有的,这身后的名声就尤为重要,他不仅要自己葬的盛大,还要的庇佑自己的子子孙孙,若是子孙中有个当了大官,回头再把自己的祖祠一修,百十来位大官给自己年年祭祖,光是想想殊老爷都觉得自己在九泉之下也能笑得十分开心。
“你个老东西!”杀手揪着殊老爷的头发把他拖起来,只见殊老爷子满嘴是血,铜铃一样大的双眼得意的看着他们,他咧了咧嘴,正欲讥讽,只见嘴巴张开里面血肉模糊,一口一口的鲜血从他的嘴中流出,嗓子如破漏风箱一样,贯穿着空气,只发出“嗬……嗬”的音节来,如厉鬼一般。
杀手气急了手起刀落,一颗圆滚滚的脑袋脱离了那身绣着猛虎下山的圆领袍,跌在地上又转了两圈。
他有殊曲迎这个有功名的独子,又有这样的传家宝,日后谁还敢说他殊家没有半点底蕴,谁还敢说他殊家浅薄?这东西一代一代的传下去,总有一个后人能够光耀门楣,而他此时的苦心自当写在族谱的第一页。
从小无父无母的殊老爷子想想自己日后怕不是能成为一代世家的列祖列宗,那闭不上的双眼也渐渐地合上了。
朝阳初升,还未照耀大地之时,荫城中忽然窜起楼高的火苗,驱散了一夜的黑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骨咩纳塞 1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4章
火蛇升腾了老高,伴随着浓浓的黑烟,像是给黎明前的黑暗涂抹上了一团红晕,渲染在荫城这张美丽的画布上,救火的喊声不绝于耳,屋内一名身着锦衣的公子推开窗子,未散的浓烟争先恐后的涌进来,他仿佛不在意似的,看向浓烟的方向:“杀齐了么?可别像上次一样又跑一个。”
他身后停了一个黑衣人,听言跪倒在地:“殊家连带下人二十四口,男十七口,女七口,已杀齐。”
“玉佩呢?可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