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顿了顿:“那人手中确实持有玉佩,可那人将玉佩打碎吞入腹中。是否发光,属下并未看清。”
锦衣公子听闻,剑眉微皱,对自己这群不知道变通的属下很不满意:“吞入腹中,就找不到了?”
那黑衣人闻声消失,不多时双手捧了一块红布,布上面那摔成碎块的玉佩已然拼好,黑衣人离得近,呼吸之间附着在上面的血腥味还能传入鼻中。
锦衣公子仅仅眼神撇了一撇,有些失望道:“竟是假的。”
“主子。”黑衣人老实的回禀:“属下再次回去之后,发现二十四口的尸体少了一具。是他们公子那一具。”
他弥补道:“为了防止漏网之鱼,属下每个人都刺了一剑,他若是活着,定身负重伤。”
二十年前张家出了一位皇后,锦衣公子这一脉竟成了皇亲国戚,宫里头的娘娘对他们多有照拂,哪怕是旁支也是受尽好处。
这么多年来,娘娘从未要求过什么,只有一条€€€€拥有隐龙玉佩者,杀。
传说这枚玉佩拥有者的生死关乎着他们所有人的存亡,故而这件事情也只有直系子嗣之间知晓,甚至连一些嘴上没有把门的子嗣也不曾告诉,外人只当是他们张家嗜玉如命。
几个月前,他曾听说齐家有隐龙玉佩的消息,结果扑了个空,今日这殊家又传来发光玉佩的谣言,他依旧是亲自去了,结果还真的有可能是个谣言。
这二十年来,他们张家因为这件事情错杀的人还少么?
明明是春日,离着天气热还远得很,锦衣公子偏偏拿着个扇子在手中摇来摇去,未散去的浓烟的被他一扇飞到了外面:“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去查查殊曲迎近几日都见了什么人,谁有可能救他。一同通缉。”
“至于那名头嘛,殊解元弑父杀母你说如何?”
在火势将起的时候,殊曲迎就爬了出来,刚好对上了殊老爷那闭着眼睛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的脑袋。殊曲迎当场楞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了。
纵然是穿书之前已经做了许多的模拟实验,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的面前头颅落地,这是做多少次模拟都感受不到的死亡,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原来殊老爷他是真的知道自己有生命危险,可为何宁可让自己的儿子活着?殊曲迎的手抚上殊老爷亲自给他戴上的玉佩,胸中莫名的涌上来一股酸涩。
他穿越之前明明感觉的到原身已经没有任何意识保留,殊老爷与自己而言不过是一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是否花费三千星币给宿主进行心理辅导?】
【我没事!】殊曲迎回答的极快,沮丧一会就没了,钱没了可就是真的没了。
【那就好。】
殊曲迎还没来得及感慨系统有时候还知道关心自己,眼前斗大的红字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和殊老爷脸上血一样的颜色。
【警告,警告主角现在有生命危险,还请宿主前去救援。】
……你好意思吗?我这全家才被灭了门好么?
再者说那主角怎么又生命危险了,他可是主角,被上天眷顾的人,谁死他都不应该死不是?
【他又怎么了?想不开又去投湖了?】殊曲迎仔细看了看箭头标注的地方,这分明是他殊府!?
还真的是他殊府?整个殊府都散发出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来,花园处还未凋谢的红梅像是血洒在了枝头上,梅花香也变成了人血的味道,走几步便是一个身首异处的人,殊曲迎此时也顾不得躲藏那些往地上浇油的杀手了,拼死的跑到箭头标着的地方的时候,已经开始盘算自己给公司打几辈子工才能还完这重建世界的钱了。
倒在地上的人满身的血污,后心处更是有一道剑伤,身体没有起伏,已然是没有了气息。
看着面前【生命危险】这几个大字,殊曲迎不经有点怀疑,面前这人还有救吗?
说起来宋其琛也着实倒霉的很,几个时辰前殊曲迎吩咐了自己的小厮说要照顾他,那小厮家自家少爷亲自救人,这可了不得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理由来。
最后一群人在哪讨论来讨论去,竟然定下来说是自家少爷对这个书生一见钟情了才亲自救人这套说辞。
如此一来“好生照顾”这几个字可就需要认真揣摩了。
前脚殊曲迎回府,后脚他那小厮就把宋其琛给照顾到了他卧房的那张美人榻上。
宋府灭门时,宋其琛躲过一劫,如今这殊府这一劫,他算是实打实的走了一遭。
本以为凭借自己身上这一层血污,还可倒在尸体堆中蒙混过关,谁知道竟还有人一剑一剑的来补剑?纵然是身上还缠着些肉肠,可那剑刺入的长度并不短。
他能感觉身上被浇了菜籽油,明明还活着,却动都动不得,熊熊的火光侵蚀着一寸一寸的土地,热浪铺面而来。
难道是这人真的不能做坏事不成?他有心让殊曲迎替自己死,结果千算万算,竟然是自己替这位殊小少爷死去。
恍惚中,他竟看到了一双皂靴停在了自己的面前,自己的视线内忽然划入一只白暂纤细的手,顺着手的方向看去,正对上殊曲迎那双灵犀双眸,黑汪汪的一看就能到底,两人的视线对上了,那少年的眼眸中尽是欣喜:“能站起来么?”
还来不及想些什么,宋其琛骨节分明的手,就被殊曲迎那娇生惯养的莫说茧子了,整个手光洁如绸缎一般的手握住,他转过身子,使出全身的力气将他往自己的背上挂,他明显比自己要瘦小的多,自己的重量将他压了一个踉跄。
他的头枕在殊曲迎的脖间,隔绝了熊熊浓烟刺鼻的味道,只闻见了他脖颈之间的脂粉香,在那画舫上沾染的脂粉香他本是深恶痛绝的,可是此时闻见,仿佛没有嗅觉的人嗅到了春日的第一抹花香,世间最好闻得味道莫过于此。
“你一定不会死的。”
明明自己已经流血过多,又身处火海,还被这个明显还没自己重的人一脚深一脚浅的背着,宋其琛却安下心来,相信着他的话。
第5章
第二日的清晨,风清气爽,花骨朵上的晨露被太阳刚好晒干,万物即将复苏的那一刻。荫城的一件医馆里面的喧闹声打破了这美妙的时刻。
“医师,不是我不通情达理,可是你作为医生就该有医德啊。”殊曲迎伸手指向了床上躺着的宋其琛:“你让我走可以,你要报警,不是,报官抓我们也行,你至少把他救醒了再说啊。”
“我把他背过来的时候,他可是还有气的,要是在你这断了气,信不信我医闹你啊。”
站在殊曲迎对面的佝偻着背的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医师,他毕竟年纪大了殊曲迎这么一通话噼里啪啦砸下来,竟让他找不到半点能回嘴的地方,好容易趁着殊曲迎喘口气的时候,他本来要赶走他们的嚣张怒焰已去了一半:“不是老朽没有医德,实在是您二位现在是官府通缉的罪犯。老朽就是个开医馆的……”
吵闹声中,宋其琛微微睁眼,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一旁的木椅上,亮亮的,仅仅是让人看着都能从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来。挡在他面前的是只穿着中衣的殊曲迎,黑灰将原本是白色的中衣染成了黑色,随着他的动作,衣缝中的灰尘洒在空中,又轻飘飘的落下来。
他对面的人宋其琛看不清,倒是看见了在门框处侧着身子探着头好奇瞧着的少女。
“是不是钱不到位?”殊曲迎将从密室抠出来的银子尽数掏出来,全塞到医师的手中:“我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你。”
“咳咳。”宋其琛刚想张嘴说话,气息却不稳的很。
殊曲迎连忙回头,瞧见床上的人睁了眼,满心欢喜的跟什么似的:“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医师他醒了你快给他看看。”
宋其琛动了动了,自己后心处一阵撕裂的疼痛,让他本想靠床做起来的想法破灭,自己这副身体只怕是还要在这里静养些时日。
他定了定神:“医师若是想举报我二人,自然可以,如果你不怕我们说与你分赃不均这才被你举报,又或者……”
宋其琛看向了门边趴着的那位姑娘:“那位是您的孙女吧,殊曲迎在荫城这名号您是知道的,若是传出殊曲迎在您这医馆里屋住了一晚,就算是我们被抓,姑娘的名声怕是不好嫁了。”
宋其琛这不紧不慢的两句话比刚才殊曲迎倒豆子的那一通话更让医师如鲠在喉,他看了看床上躺着的这位温文尔雅书生模样的人,万万想不到他竟是如此小人,手发抖的指着宋其琛,险些一口血吐在当场。
“五日!五日之后你们要不走老朽就是拼着这条老命不要,大不了一起死!”
殊曲迎左手不知从哪寻来一个碗,右手执的小勺里头还淌了半勺粥,白亮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柔和的像发着光一样,也顾不得身上一身脏污的坐在了宋其琛旁边:“你说他开的药你还敢吃么?”
碗里头的甜粥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勾起了宋其琛腹中的馋虫:“不知殊兄端的是什么。”
这话说出来,宋其琛这才意识到,面前的人数次救自己危险之中,自己这还是第一次与他说话。
“在下宋竹,多谢殊兄救命之恩。”
宋竹这两个字传到殊曲迎耳朵中的时候,他原本就对这个在未来要搞死自己的人没什么好感,现在更是觉得自己两次救人还不如救个狗,狗还冲你摇摇尾巴呢,这人连个真名都不告诉也是有点过分了。
“那位医师的宝贝孙女熬的粥呀。”殊曲迎说完得意的看向老医师佝偻的背影,老医师一个踉跄,差点被门槛办到。出了一口气之后,殊曲迎心情顺畅了许多,将碗往床沿一磕:“自己吃。”
宋其琛现在翻个身都困难的很,哪里能坐起来吃东西?
“怕是有些困难。”
这下子殊曲迎终于想到了被重建世界支配的恐惧,着急忙慌的检查他的伤口是否开裂。
他自己的衣服没换,倒是先给宋其琛换了一身干净的中衣,医师给他诊断的时候他可是在旁边聚精会神的盯着的,身上的伤口除了有些擦伤以外,最大的便是那个有半寸深的剑伤了。
医师说若不是他缠着肉肠挡着,那一剑可就直接刺入了后胸,神仙来了也没得救。
现在最怕的就是因为落水加上剑伤引起的昏迷,若是再发高热,那只怕是也不好醒。
这也就是为什么宋其琛醒来之后,殊曲迎如此高兴了。
看着殊曲迎如此认真检查的样子,宋其琛有些忍不住问道:“殊兄为何要救我?”
他从小就被养父一家收养,养父一家对他并不像对待亲子一样疼爱,而是有些恭敬的生疏,他小时与弟弟一同逃课出去玩耍,回来弟弟直接被罚跪祠堂,他本以为也少不了一顿打,谁知养父找来了三四个医师,将他从头顶看到脚底板,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从那之后他做事便循规蹈矩,不愿再给养父添麻烦。
后来他被人追杀,因为这十几年深入简出,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相貌,才让他一次又一次逃了开。那段时间他各种各样的人都见过,有发善心收留他一宿的,也有吃一顿饭就要他全身银子的。鬼门关里走了不知道走了几遭,心肠也练就的硬了些。
也才能面不改色的引殊老爷进入他设下的陷阱中,可殊曲迎……
纵然外界传他如何不堪,可在自己这里他却从未做过任何一件伤害自己的事情,反而多次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反而是他,若是被殊曲迎发现他全家被灭,与自己逃脱不了干系的话,宋其琛不愿意想,故而用了假名字。
“父亲死了,母亲死了,照顾我的小厮头也滚到了梅花树下。”殊曲迎不想再回忆:“你是我见到的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人。我救了你,心里面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怎么样,内疚不,你把你救命恩人一家都给害死了。殊曲迎安耐住嘴角的得意,去看宋其琛的表情。
如他所愿,宋其琛听着他慢慢的讲,脸色也变得越来越不好。本来调戏医师之后有些轻快的氛围,也愈发变得凝重了起来。
“不知殊公子未来作何打算?”
自然是按照书中所写,进京赶考,在秋试的时候,在卷子上写一个大大的“冤”子,得见天颜,顺理成章的夺去你的太子之位啊。
现在想来书中的殊曲迎也是倒霉,明明玉佩已经被宋其琛栽赃给他们家了,按理来说就是殊家的东西,结果知道这个玉佩是皇室信物了,又来抢夺。不过再往前回忆回忆那玉佩的来历,好吧,殊老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参加秋试。”
这却是一个好办法,天启国规定有功名在身的考生,若是犯法,在未结案之前皆可参加考试。若是有官位傍身,那背后的推手纵然是想要污蔑,只怕也要掂量一番。
只是现如今被通缉着,若是官府倒还好,只怕是背后的杀手若是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宋其琛忽然抬头:“殊兄好相貌。”
“嗯?”
紧接着宋其琛说道:“殊兄曾装扮过女子么?”
“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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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6章
五日之后,天还蒙蒙亮,荫城的城门下等待出城的人已经排了长队,一个个翘首以望的,似乎多看一会,城门就会早些开一样。
无论什么事情,人若但凡是等着久了,自然心生怨怼,纷纷抱怨起让他们久等的罪魁祸首来。
“若不是那个姓殊的,城门就不会戒严,咱们又何苦提前一个时辰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