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渣得好,天天修罗场 第15章

天龙寺的山脚下,出现了三位身着素衣的人,为首的那位,不过是简单的交领右衽长袍,穿在他的身上,被那挺拔的身姿一衬,便觉不凡,他低垂着头,看不清相貌。

跟在他身后的两人虽也穿着素衣,料子竟比为首的那人略好些,一人圆圆胖胖,手中提了一个篮子,里面放着瓜果点心,他身边瘦高的那人却没那么幸运了,左手掂着,右手拎着,身上还背着,那叫一个满满当当,步履艰难,可那人口中却也不敢有丝毫的抱怨,甚至连喘息都憋在了胸中,生怕惹前面主子不快。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主子的心情都不怎么样,尤其是这日,主子的心情尤其不好。

他们又走了一会,瘦高个都觉得浸湿了自己衣服,头发跟水洗了似的,他偷偷去瞄自己的主子,只见他不过脸上有一层薄汗,整个人徐徐而行,没有丝毫不适。

他又不甘心的去看身边的小胖墩,只见小胖墩整个人和他差不多,也和水洗了似的,只是他面色沉重,开不得玩笑。

他们上去大殿的时候,主持已经在大殿门口恭候已久。

天龙寺虽然不是什么皇家寺庙,香火却是最为灵验。这两年每逢九月初一,天龙寺都闭门谢客一日,只为了迎接这位贵客。

“阿弥陀佛,施主,一切已经准备好了。”

为首的那人点了点头,身边瘦高个子连忙卸下身上背着的行李,忙在大殿内置办起来。

整整小腿那么高的符咒,被叠放在供桌旁边,右手边的包裹里小心翼翼的搬出了一座琉璃灯山,晶莹剔透的山有五丈高,上面绘制着各色人物,皆是成双成对,殿堂梁栋的窗户间作为画卷,描绘出了诸色故事,龙凤€€水,蜿蜒如生……

他又从身后的包裹中拿出许多不比琉璃灯山差的精致物件来。

看着这些流光溢彩的小物件,想想他们一会的遭遇,他不免有些心疼。

他斜眼看胖墩从篮子里面拿出各种各样的点心,有南边的凤梨酥,北边的龙须糖,五色小圆松糕,藕粉团子……

每一个糕点都小巧可爱,每个品种都一般大小。

至于味道,那瘦高个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那味道他试吃过的,比御厨做的好吃了不知道多少。

他刚把东西摆放好,只见主子已经和主持说完话了,那头顶上金身的佛像掌中缓缓升起来一个牌位,上书“挚爱殊曲迎之位”

这牌位做好之后,便被宋其琛藏于佛像掌中,日日受人跪拜,香火供养。

大殿里很快剩下宋其琛一个人。

“三年了,你从未入我梦中。”大殿里他的声音回荡,温柔的像是微风抚过花瓣,带着无尽的哀伤。

“这一年我无论去哪里,都学了当地的特产,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他将符咒引燃,在佛堂中放肆的烧了起来:“我给你带的这些小玩意,你可还喜欢?想要什么了,你和我说说吧,若是实在不想找我……你给更宝托个梦,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替你寻来的。”

他看着面前的符咒烧完,又将视线转到了身边那些价值连城的饰品上面,那五丈高的琉璃灯山被他扔到了由黄纸引燃的巨型火盆中,流光溢彩的灯盏被熏的焦黑,上面活灵活现的情侣们像是活过来一样,五官有了光彩。

此时不知大殿中的那一扇窗户不曾关严,漏了一阵风来,风儿缱绻,绕起了他的发丝,从背后徐徐行来,仿佛是有人拥揽着他的后背,他本就挺直的背被清风这么一拂,整个身体全部僵硬了,动都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一阵风。

“是你……来了么?”他颤抖的说出这句话,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你来看我了?”

他指着那些贡品:“这些……你可还都喜欢?你过得好么?”

宋其琛在大殿内等了许久,外面清风慷慨的将枝头上的花儿吹得微微颤抖,却再没有一拂清风肯进入那佛堂大殿之中。

他便静静地跪着,看着佛像上的牌位,思绪万千。

三年过去,宋其琛越来越像一个“贵族”了,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约定好了的章法,似乎只有走这样的步子,抬这样的手腕,和下人说话用这样的语气,才是皇家规范。

那双曾经温柔的双眼不知什么时候也变得目不斜视,眼尾观人。

若是日后他下去陪殊曲迎,怕殊曲迎也要认不出来他了。

他在这里呆到了傍晚,门口候着的更宝和李公公也一口未吃的守到了傍晚。

“更宝,你说为什么太子殿下不在皇家的天龙寺祭奠主子。反而将这三十里外的‘隐龙寺’改名‘天龙寺’又是重塑金身,又是找人去说如何灵验,让这里香火鼎盛……”

他剩下半句没说: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更宝扭头看向了他,只低声说了一句:“天龙寺在南边。”

殊曲迎的家乡在江南。

李公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更宝又将头转了回去,低垂着不再发一言。身后的大殿寂静的很,只有橙红色的火光映照在窗棱上。

宋其琛那一口血吐的伤了根本,在床上一躺,就躺了半年之久,还在病榻上的时候,他便考虑将殊曲迎葬在何处,当初也不是没有想过将灵位供在皇家庙宇之中,只是那平日里不管事只顾着吃喝玩乐的皇帝,偏偏对这件事情有了极大的意见。

宋其琛拖着病体去连着三日去求见天启帝,在第四日的时候,天启帝见了宋其琛。更宝在门口守着,两个人闭门谈了许久,宋其琛出来之后,再不说将殊曲迎供在皇家庙宇的事情,相比那场谈论结果并不愉快,更宝看着原本对天启帝有些孺慕之情的宋其琛,从此除了礼数之内的尽孝,再无其他。

而原本在城门口闹得沸沸扬扬的“真假太子艳情史”也被压的一点火苗都不曾冒出来。

那时候宋其琛正卧床不起,就算是他能动弹了,这样的“消息”他也是不会去打压的,而厉王更是看热闹不嫌事达,宋其琛的名声越烂对他又有利,又怎么会插手此事?

想来想去,也只有最高位置上的那个人了。

更宝正想着,忽然听见殿内传来宋其琛的声音:“更宝,进来给你的主子上柱香。”

门被更宝推开了一条缝,又被关上。

他跪在地上,金身的佛像高的让人仰望,不由得心存敬畏,那掌中乌木的灵牌是如此的渺小,若是他死了,能疼在佛祖的掌中,那就是十世修来的福气了。

主子是有大福气的,他不过是沾染了主子的一点小福气,就已经人人称羡。

原本是假太子的奴才,真太子上位之后将所有奴仆都换了一遍,独独留下他当了东宫的太监总管。太子殿下对他也是尊敬的很,从不指使他去做些什么。

大事小事全是副总管操心。

他能有这一切,都是主子为他铺的后路。

更宝公恭恭敬敬的捻了四支香,点燃插到香炉中,又叩了三个响头。

宋其琛跟在他身后才将香点燃,他害怕殊曲迎若是看到了他引燃的香火,就不肯过来了,故而让更宝先焚香引路。

他控制着力度,让香不会断掉,稳稳当当的插了进去。

宋其琛这才松了一口气。

更宝看到香炉中八根香静静地被焚烧,不由得想到了去年宋其琛上香的时候,四炷香刚刚往香炉里面一插,便齐根断掉,宋其琛赶忙伸手去接,被引燃的香灰烫了宋其琛一手。

主持不敢说话,他也不敢说话。只看到宋其琛的脸阴沉的可怕。

今年倒还好,香稳稳当当的插在其中。

就在更宝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香炉底下忽然冒出一股浓浓的黑烟,有一人高。

烧焦的味道刺鼻。

对于这样的现象,更宝似乎已经习惯,他上前去将香拔出,又寻来水将香炉里面的小米浇灭。做完这一切,他才看向皱着眉头甚至有些惊慌的宋其琛来。

“太子殿下,这并不是你的原因,不过是香炉中的小米和香灰截团黏在一起,那黑烟是小米烧焦了发出来的……”

他劝了两句,实在是劝不动了,这些年来,宋其琛但凡上香香总会断掉,从未烧到底,有两次差点引燃了桌布,这次的黑烟倒是少见,却也不是不可预见。

“你若是不想见我,我马上就走了。”宋其琛说完,果然转身就要出去,更宝连忙跟上。

下山的路,和上山并不是同一条,天龙寺背后有一处映雪湖,与山前的梵宇僧楼,苍松翠柏的深远佛意不同,后山的映雪湖却热闹得很,晨鼓暮钟,笙歌管璇,一副市井的热闹景象。

天龙寺倒映在整个湖面中,明明白白。鲜艳的光彩被湖水一衬,被蒙上了一层淡色,像是一幅颇具佛意的画卷。

此时一艘画舫驶入了那画中,原本的古刹宝寺,被波光潋滟强行破开。

鹊华秋色张扬的融入其中,像是当初勾.引唐僧的女子,那禅房古刹的意境添上了鲜艳的一抹红色。

宋其琛不过一瞟,目光就挪不动了。

那二层楼的画舫,船头站着一个人,墨色的发丝如瀑布一样垂在脑后,随着风轻轻在脑后荡漾,衬的肤色白的发光,一身红衣美得张扬,明明离得很远,可是宋其琛清楚的看到那人口中衔着一只酒樽,随着他的仰头,酒樽中的酒缓缓流入他的口中,有些不听话的顺着他的喉咙滑下,掩入他的领口中,消失不见。

一杯酒入喉,身边的人传来喝彩声,透露湖面传入宋其琛的耳中。

那红衣少年也不露怯,径直走到了喝彩最为热烈的人的身边,轻轻地坐在他的腿上,手臂揽着那人的脖颈。轻解红衣,不知何处飘来的风,将红纱荡起,穿过映雪湖,飞过湖中那梵宇僧楼的倒影,挂在了枝头上。

红纱垂下,那一角刚好映入了宋其琛眼眸的倒影中。

如此美轮美奂的景色,配上这如此巧合的缘分,当真如画本子一样。

李公公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主子,奴才这就去查。”

“等等。”宋其琛叫住了他,面色不改的说道:“我与你一同去。”

没过多久,一艘小船划开水面,朝着湖中的那画舫靠近,在画舫上的人毫无察觉,依旧饮酒作诗香玉满怀好不快活。

呼喊声愈发的近了起来,站在画舫上的那红衣少年,解了红纱还尤为不够,伸手要去解仅剩下的白色中衣。一旁的人折了花朵,掷向站在中间起舞的少年。

红艳的花朵被少年赤足踩在脚下,那足尖轻点,艳色的花瓣沾染上了他的脚趾,衬托着他的双脚更为皓白,那粘在皮肤上的花枝像是一位丹青圣手的颜料,随着他的舞动作画,妖艳旖旎。

兴致浓时,少年已经解开了中衣的一半侧带,忽然一只羽箭破空而来。

穿过了起哄的富甲商人,直直的差在那少年的脚下。

白衣少年腿一软,跌落在地。他神色慌张的看向羽箭射来的方向。

只看见一艘小船,小船船头站了四个人,有一个人做布衣打扮,双手垂立,长弓在他的身侧,他恭敬的站在的一名素衣青年的背后。

身下两个人也站在那人身后。多出来的那人,正是宋其琛的影卫。

船靠上画舫,四个人登上画舫。

直直的走向船头,那少年所在位置,少年看着他们一行人,不知怎的,抖的更加厉害了,眼看着宋其琛朝自己缓缓的靠近,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事情已经忙完了,谢谢大家的安慰。今天更一万五。

第22章

自从殊曲迎自尽之后,宋其琛就鲜少佩戴佩剑,他从一旁的影卫身上抽出佩剑。直接横到那白衣少年的脖颈之间。

那少年抖的更厉害了,声音偏向女性化,像是个小姑娘的声音:“大人饶命,奴只是在这游湖,不知道犯了大人的忌讳,奴立刻离开。”

宋其琛却不听他的辩解,剑锋往前伸进,剑锋抵在了他的喉咙上:“是谁派你来的。”

那少年生的竟和殊曲迎有五分的相似,五官精致,身姿小巧,眼如细丝,此时双眼惊恐的看着睁着,倒是让一旁的人生出几分不该有的心思来。

“奴……奴不知大人在说些什么。”

宋其琛也不再追问,他将手中的剑往上提了一提,少年只觉得脸上一凉,瞬间火.辣辣的,手不可置信的摸上脸颊,一模一手的鲜血,将他吓坏了。

他将坐改为跪下,连连给宋其琛的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是有人给了奴一百金,让奴今日召集恩客们将画舫驶入着映雪湖中在画舫上起舞。”

“说是有位高官喜欢看,奴也还不过是拿钱办事的人,奴实在是不知道那人是谁啊。”

宋其琛将剑扔到他脚下:“将你自己的脸划花,跳入湖中,我便饶你一命。”

那人直接哭了出来,他这当小倌的,自然是用那张脸去侍奉人,引以为傲的脸没了,他可如何示好,可无论他怎么央求,宋其琛都不为所动。

他咬咬牙,举起了剑,紧闭双眼在自己的脸上各划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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