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东壁是见过愚人爆出的欢乐豆的,但那些豆子已经被研究所再加工了。现在,研究所内部的欢乐豆都是按0.1g卖。但就算掏空研究所库存,也是找不到这么多豆子的。
谢东壁有些意外地询问:“你之前的没上交吗?”
祸害们爆出来的东西,当事人偷偷拿一些,其实是很常见的行为。
上交多少纯看良心。
虽然从职工条例看,这一行为是不被允许的。
但目前这一代异能者,都是自己养大自己。因此,不管是研究所还是异能局,都硬气不起来。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有执行官带头薅羊毛。
不过,到几十年后,环境就完全不同了。
那时候诡异复苏已经常态化,出门买个菜都能撞三次鬼。
离开两大垄断机构的培育,一个天赋不够的异能者,是很难有什么出息的。自然也唯组织是从。
赢舟面无表情地回答:“交了。这是你儿子刚种的。”
谢东壁反应了足足两秒,然后扭扭捏捏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是单纯的研究员和作品的关系。”
赢舟走进了泛着红光的走廊。
走廊和上一轮的走廊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些装饰。墙上挂着精神科医生们的介绍,职级由低到高。
赢舟微微眯起眼,试图看清楚图上的文字。但反馈回来的却是一种想吐的感觉,这些文字正在缓缓旋转着。完全看不清上面的文字。甚至渐渐变成了图画的模样……
画面里,一个男人躺在铺着血红绸缎的餐桌上,几枚钉子狠狠砸进了他的四肢里。身体应该是被切开了一部分,露出里面鲜红水润的颜色。
他周围是一个个漆黑的人,手里正拿着刀叉。
除了这道主菜,餐桌上还有很多配菜。比如苹果、红酒、司康蛋糕、白色的鲜花。大家看起来其乐融融。
赢舟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但他看见了垂落下来的银白的发。
他拿出手机,打开摄像模式,拍了一张照片。手机拍出来的景象一片漆黑。
赢舟咬碎了一粒欢乐豆。
这一次,医生的介绍终于变得清楚起来。
“温斯顿,医学硕士。毕业于……算了,略过。”
很正常的医生介绍。
赢舟大步朝前走,扫过了卡尔、史蒂夫、苏珊、黛丝。终于,来到了原本应该属于“查理”的位置。
那里正挂着红眼的肖像,和传单上的照片一样。十三条水管一样的大红脖子,顶端粗壮,长着正常、但明显偏大的人类眼睛。十三只眼睛聚拢在一起,像是一束鲜花。真是丑得千奇百怪。
赢舟还记得槐江的嘱托,拿一张掉在地上的报纸糊住了红眼的肖像。
下面是红眼医生的文字介绍。
***,圣心神学医院神经科主任,外称红眼。
有多年患病经验。包括双相障碍、边缘人格障碍、非器质性睡眠障碍、进食障碍。
红眼医生擅长将心理咨询与药物治疗、医学治疗相结合。从医7年,已治死117人,备受业界好评。
擅长项目:PTSD唤起/催眠/精神震慑
赢舟一目十行地浏览完这堆文字,然后复述给了谢东壁。
谢东壁略微思索:“排在第一的是PTSD唤起吗?催眠……是催眠其他人行动,还是催眠意识陷入潜意识中?精神震慑倒是很好理解,大概就是看见后动不了。”
两人离开了气氛沉重的医生介绍走廊。在90度转角后,前方传来了一阵哀嚎,还有各种各样的撞击声。
哀嚎是从墙两边传来的。原本关闭着的大门,有一半的病房都敞开了。走廊没有灯,病房里的白炽灯一闪一闪。
第一间病房里,有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中年女性。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不断用头撞着自己的墙,一边哭一边哀嚎,嘴里念念有词:“让我死,让我死……”
这是精神崩溃的病人。让人看着心情沉重。
好在,赢舟同理心并没有那么强。
放在太平的时代,多半会被骂一句冷血无情。放在现在,却是生存的优良品质。
他面无表情地穿过一个个敞开的病房。这里没有外人,像是一个痛苦凝成的炼狱。
病人要么歇斯底里,不可理喻。要么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死人。
再往前,转弯,前方出现了一团深黑色的浓雾。彻底遮蔽了他们的视线。
谢东壁拉住了赢舟的衣袖:“你等会,我用一下情景模拟。”
第162章 第 162 章
162
谢东壁闭上了眼。
但在他自己的脑海里,他和赢舟正在朝前走去。
只不过,他并没有控制自己的身体,而是以一种上帝视角的状态,俯瞰着医院走廊里发生的一切。
谢东壁甚至还能再飘的高一些,那样的话,就会飘出医院的走廊,来到半空中。
院区有三栋楼。第一栋楼,是他和赢舟所在的门诊部。老旧的病墙上爬满断裂的手,像爬山虎和青苔。
第二栋楼,是隔壁的住院部。也是全院最高的一栋楼。
那里的清扫绝对不会太轻松,每扇窗户都冒着红光,墙壁从中裂开,密密麻麻的尸体被烧熔在了一起,然后从缝隙中挤了出来。
像是一块掰开面包,流出了暗红色草莓馅的夹心。
疫医院长就蹲在楼顶,它没有胳膊,取而代之的是一对类似鸟类的羽翼。脸上的鸟嘴面具已经和皮肤融为一体,散发出一股腐烂的臭气,身边围绕着许多只嗡嗡的苍蝇。
第三栋楼是太平间。是一片低矮的平房,大概会有地下室。谢东壁从成排的窗户里扫过,看见了一具具关在培养皿中的怪物。
这些培养皿规格一致,大多数怪物蜷缩在半透明的红色液体中,看起来正在沉睡。但也有一些培养皿,已经被悄悄打开了舱门。谢东壁看见了站在入口处的荀玉,这一队人并没有被分开。他们正在研究门口的医院导图,殊不知暗处的怪物们正在逼近。
谢东壁是想提醒的,但很快他意识到,这里只是模拟出来的虚拟。提醒并没有多大用处。又不会真的改变什么现实。更何况,他也没办法以这样的状态做出提醒。顶多拨弄一下电灯泡什么的……
他的意识有些分散,不由得想到了恐怖片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先兆”,说不定就是另一个物质层面的善意提醒。
谢东壁把目光投向了原本的位置。
赢舟和“他”已经进入了另一侧的走廊。走廊两侧不再是墙壁,而是一双双注视的眼睛。这些眼睛有的抽象,有的具体。有的如同卡通彩绘,有的又新鲜的像是刚从谁的眼眶里抠下来。
类似娃娃的玩偶之所以会成为备受喜爱、经久不衰的玩具,就是因为娃娃们会有类似人类的眼睛。会让小孩感觉到自己正被“注视”。
但人们并不是所有时候都需要“注视”,尤其是在这种精神高度紧绷的时候。
走廊上的“谢东壁”突然抬头,朝着谢东壁所在的位置,轻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淡,又有一种恶意的嘲弄。
谢东壁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在情景模拟里,他已经很久没有发现“伪人”。并不是“伪人”消失了,而是他在模拟中,变成了那个暗中观察的“伪人”。
他们的身份互换了。
谢东壁心头骤然一跳。
赢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他转头,看向谢东壁的方向,询问:“你没事吗?”
“谢东壁”从善如流地摇头。
赢舟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飘飘地丢下了两个字:“跟上。”
他闭上了眼,用影子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周围的眼球们对赢舟的行为表达出了怒意,眼球变得一片血红。
“谢东壁”闭着眼,跟在赢舟身后,但在某一刻骤然转过了头,下意识地睁开眼。
背后的走廊上空无一物,他足足愣了三秒。
哪怕前面什么也没有,“谢东壁”却摆出了完全防御和敌对的姿势。
地上,属于他的影子扭曲着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谢东壁”同样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大多时候,情景模拟中,谢东壁不会有任何感觉。他知道这是假象。
但现在,一股真实的窒息感笼罩了他。
他没有身体,却徒劳地想要掰开脖子上的手,喉管里不断挤出“咯咯”和“嗬嗬”的声音。
“谢东壁”的眼球逐渐往上翻白,赢舟的声音忽远又忽近。
他听见了什么……?
“醒醒”?
谢东壁猛地睁开眼,神情还有些恍惚,脸蛋子也痛痛的。
他捂住脸,缓缓从地上坐起:“好痛……”
在赢舟的视角里,谢东壁好好地站在原地,突然开始发疯,掐自己脖子。
他废了好大力气才掰开谢东壁的手。
这里没有医疗检测设备,赢舟也不是医生。
他死马当活马医,给谢东壁注射了镇定剂,又塞了几颗糖豆。
也多亏谢东壁醒了过来。
异能者在死后,没办法控制进化源,很容易诈尸,然后痛击队友。给本就复杂困难的诡域环境锦上添花。
赢舟还没有遇到过需要手刃队友的情况,但想来是不太好受的。
赢舟问:“你看见了什么?”
谢东壁老老实实地回答:“走廊里面有很多眼睛,会造成精神污染。我们只好闭上了眼睛,马上就要走过去了,但是我突然被什么东西蛊惑了,转头看了眼,然后开始掐自己的脖子。”
谢东壁的异能中止了。
他跟着下了这么多次副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赢舟思考了两秒:“是什么在影响你?没看清吗?”
谢东壁老实地回答:“我是上帝视角;蛊惑我的东西不存在于物质世界中。也有可能是我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红眼催眠了,在某个地点触发了催眠状态。”
自从进入到循环走廊后,赢舟和谢东壁接触的东西都差不多。
在异能局上班这么久,大家对精神攻击也不陌生了。记忆篡改、认知紊乱都是很常见且专业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