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裴天因看着他的这张脸。
实验体的长相和赢舟毫不相干,但他却依然从这张脸上看出了赢舟的影子。
裴天因一字一顿地回答:“我是,你、的。”
他想表达的其实更多:我是你的一部分,你接纳了我,所以我们灵魂交融。叶启枝想要把梦里梦外的赢舟捏在一起,却剔除不了我这部分纯净的污垢;所以我出现在了这里。
他不仅出现在梦里,也出现在梦外。
诺亚方舟上€€€€
裴天因抱着昏迷不醒的赢舟,在船舱内穿梭着。
从外表看,这是一团移动着的黑色火焰,走到哪,就烧到哪。
火焰越过了一个个紧闭的金属门。
门上挂着标签,“灵魂贮藏室01”、“灵魂贮藏室02”……
他怀里的赢舟眉头紧蹙,太阳穴两侧贴着奇怪的圆形传感器。仔细看,会发现这些圆片的表面有一圈尖刺。
传感器不是贴上去的,是狠狠刺进去的。裴天因强行拔掉了连接管,一点血迹从伤口处流出。
赢舟的头发颜色很浅,血浸入发丝,红晃晃的,扎眼。
裴天因看着心疼。
叶启枝冷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裴天因,你早该死了!”
他在用双腿跑,追赶着裴天因,两手握着的双刃剑在墙壁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空间似乎在叶启枝的周围折叠了,哪怕是物理性地用腿跑路,他的速度丝毫不慢。不断地朝着裴天因逼近。
叶启枝是有些意外的。
按理来说,这里会是只有他和赢舟能到达的地方,但没想到,一个叛徒悄然潜入。
在叶启枝的眼里,裴天因是那个被研究所养大,最后背叛了研究所的叛徒。
哪有什么两不相欠,研究所的养育之恩,裴天因还得清吗?
如果不是当初赵思嘉手下留情,裴天因能活下来吗?!
让它留下一条命的是谁?一直不计后果强化它的人是谁?
为什么当年在那么多被试里选中了裴天因!还不是因为他€€€€温驯,听话,忠诚。
是的,这不是叶启枝一个人的功劳。是好几代人的努力。
叶启枝不是赵思嘉那位“母亲”,也不是谢东壁那位“兄长”;但他是最后一任所长,他的意志就是研究所的意志。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裴天因是研究所的财产,裴天因应该为他的意志所驱使。
哪怕这意志和裴天因相悖,但自己一定行走在更正确的道路上。
裴天因没有回答,他的精力也不允许他做出回应。
裴天因只记得身体最原始的指令,那就是把赢舟带出去。
带出去……带到……诺亚方舟之外。
还有时间,还有机会。
眼前出现了那扇金属门。裴天因撞了上去,“哐当”一声巨响,头顶的甲板掉落一片片碎石。
出不去。
他扭头,当机立断地往后轰出一团焰火。
高温带来激烈的爆炸,船舱震颤,两侧的墙体碎裂,露出底下的木质结构。
裴天因瞳孔一缩。
这些木头居然是活着的!甚至长出了嫩绿的新芽。
世界安静了片刻。
“唰”!凌冽的破空声响起。
叶启枝从漫天火光中飞射而出,高举着双刃一跃而下,脸上的笑容讽刺:“跑什么?你看不出来吗?融合已经开始了!”
刀刃朝着裴天因所在的位置砸下,叶启枝厉声道:“它、是、我、的!”
€€€€工具。
……
……
赢舟的眉毛一挑,刚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话,裴天因却突然闷哼了一声。
一缕过于显眼的血丝从他的唇角流下。
赢舟一愣:“怎么了?”
他有些心慌,抬起胳膊,下意识地想擦掉裴天因唇角边的血迹。
裴天因失神了几秒,眼神恢复聚光。
他突如其来地伸手,扣住了赢舟的后脑勺,低头,狠狠地吻了下去。
这一举动完全不在赢舟的设想之内,他的大脑空白了一秒,才察觉到嘴里多余的血腥味。
赢舟的背抵住墙,手扶住了一旁的铁质书架:“裴?!四毛?”
房间里响起一阵水声。
和之前浅尝辄止的吻不太一样,赢舟感觉裴天因是想把他吞下去,甚至有很明显的吞咽动作。
紧闭的牙关被撬开,赢舟舌尖发麻,带着血丝的唾液从唇角溢出。
他从鼻腔里发出了几声轻哼。
这个黏糊糊的吻持续到赢舟感觉到窒息为止。
他不会换气。
唇和唇分离,裴天因用鼻尖依依不舍地蹭着他,温热的呼吸洒在赢舟的脸上。
赢舟的脸通红,唇也是。
他呼吸急促,感觉后腰都是软的,好一会才喘过气:“怎么了?是要治疗吗?”
嗯,鉴于太岁的特性。
赢舟以前做噩梦,经常梦见别人把他当药啃。而且这种噩梦是客观存在的。
裴天因的语气有些失落:“为什么,不、醒?”
根据裴天因对人类浅薄的理解,生理冲动是会让人从梦里醒来的,过于明显的错位感也会。
譬如太岁亲赢舟,赢舟就从上一层梦里醒了过来。
那么到底是梦境的引力太强大,还是赢舟压根对他没有兴趣?
裴天因觉得是前者。
赢舟:“……”
你故意的吧。
算了。
裴四毛很快收拾好了情绪,道:“跟我、走。”
研究所的电源断掉了。他烧的。
裴天因握住赢舟的手,朝着门外走去。
隔壁的实验室有备用的工作服、防护服,让赢舟穿上,会安全许多。
他要带赢舟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噩梦。
第196章 第 196 章
196
A市在下雨。
元问心没有打伞,他穿着西装,冷冰冰的雨水顺着他白得像纸一样脸往下滑,最后从下巴滴落。
他的面前是一片废墟。炸裂的泥土和华美的装饰品混在一起,没人在意脚边刚踩过的精美古董到底价值几何。
几对人正在从不同的方位抢险,一具具尸体被搬了出来,堆在地上。
这些尸体有人类的,也有非人类的。死者的惨状千奇百怪,且因为爆炸导致的烧伤、压伤,遗容无端多了几分可怖来。
也不是所有非人类都死了,总有祸害侥幸扛过了白面的自爆。
这时候,赤色的蝴蝶就会从元问心的肩上起飞,轻飘飘地落在祸害们的额上。
于是,这些诡异生物眼底的庆幸很快被恐惧所替代。
它们未必见过元问心,但一定听说过他斩尽杀绝的行事风格、还有那个诡蝶的代称。
蝴蝶的口器扎进这些怪物的皮肤内,津津有味地吮吸起来。
明明只有巴掌大小,却发出了“吸溜吸溜”的声响。
蝴蝶血红的翅膀在雨里显得更加美丽动人。
……
……
搜救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现场的气氛压抑到极致。
秘书长举着伞走了过来,低垂着头:“大人,气象局发来的消息,下暴雨了,可能会有山洪。”
元问心的语气稍显急促:“想办法让山洪改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