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临眼底掠过一丝冷笑,“那按照子谦而言,你觉得会是谁将孤的行踪告知了陆霆?”
朱子谦抬手一指,信誓旦旦,“必然是张伯,前些日子殿下已然怀疑到赵纪身上,张伯为自保,才会故意引来追兵想要射杀殿下,如此叛变之人,理应诛之!”
“哦?是吗?”季青临慢慢悠悠的转着手中的匕首,眉宇间一片冷然,“可是这条路线……孤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唉。”
第11章
季青临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手里的匕首,微微侧着头,脸上的神情看不出半分的愤怒,甚至还带着些许的浅笑。
如玉般纤长的手指,在阳光的照射下氲出温润的光晕,带着一股玉石般清冷的贵气。
“子谦啊,你说……如今这事要怎么办才好?难不成,孤也是叛徒?”
影影绰绰的阳光洒落在树叶间,晒在人身上带来舒缓的暖意,可朱子谦却只觉得遍体发寒,彻骨的凉意透过对面人的视线直刺他的心脏,让他浑身上下每一寸的骨骼都在打着颤。
朱子谦握紧了拳头,手背上暴起青筋,脑海当中思绪飞速旋转,试图找出一个暂且可以保命的法子来。
毕竟按照传闻,太子殿下是一个非常温和善良的人,即便是作为战败国的质子,秦昭在北齐皇宫之时也多次受到太子殿下的优待。
而他本就是北齐的人,只不过是一时行差踏错,只要他迷途知返,再装装可怜,想必那般良善的太子殿下定会饶他一命。
说时迟,那时快,朱子谦的眼泪一瞬间就涌了下来,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殿下,属下这么做,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难不成还是殿下逼你背叛的?”张伯在陆霆出现在山脚下的时候就已经火冒三丈,恨不得直接一刀砍死朱子谦,只是因为殿下想要从朱子谦这里得知一些线索才容忍至今,可现在看到对方这矫揉造作的表演,他实在是有些忍不下去了。
他从小养到大的赵纪还生死未卜,朱子谦却还在这里试图蒙骗殿下,未免也有些太过了,张伯强忍着糟心开口,“你最好是把你怎么勾结陆霆的如实招来,羽林卫的审讯方法,你很清楚。”
朱子谦抬起头看了张伯一眼,伤心欲绝,声声泣血,“张伯,你怎么能够这般的误会于我?”
他的脸色骤然间涨红,像是强忍着巨大的委屈,“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背叛殿下,”朱子谦右手伸出四个手指,直指苍天,目光灼灼的看着季青临,“属下接下来的所言,句句属实,若有虚假,便让属下不得好死!”
“属下是和陆霆有所联系,可属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殿下啊,虽然陆霆以属下的性命为要挟,可属下从未想过背叛,属下之所以和他虚以委蛇,也不过是想要探查到更多的情报,以此来回报殿下。”
“殿下对属下有知遇之恩,”朱子谦通红着眼眸,脊背挺的笔直,“只要是对殿下有利的事情,属下万死,也要将其办成。”
他目光决绝,充斥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像是行走在黑夜里的一匹孤狼,“哪怕背负所有的骂名,哪怕被所有人误解。”
“属下也从不后悔!”
如此情真意切的表演,让季青临忍不住浅浅笑了起来,倘若这是在现代,朱子谦保不定还能够捧个奥斯卡影帝回来。
他给过朱子谦机会的,可既然朱子谦自己不珍惜,那便怪不得他了……
听到季青临的浅笑,朱子谦紧绷着的神情稍稍的松懈了一些。
他就说嘛,这般愚蠢懦弱的太子,是不可能带领他们完成大业的。
然而,还不等朱子谦的笑容挂上唇角,季青临手里一直把玩着的那只匕首却猛然刺进了他的胸膛。
朱子谦踉跄着倒地,砸在地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他焕散的眼神陡然间聚起了光,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死死地盯着季青临,“为……为什么?”
他不明白,前一瞬还相信了他的人,怎么下一秒就突然对他动手了?
季青临信手将匕首抽出,慢条斯理的掏出一块帕子擦拭着上面的血,随后淡淡的撇了朱子谦一眼,“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既然你不愿意多说,孤也没必要多问了。”
季青临的目光格外的平静,黝黑的瞳仁当中倒映着不可置信的朱子谦和呆若木鸡的其他人。
“啊啊啊啊啊€€€€!”识海当中的8888疯狂尖叫,“宿主,宿主,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被什么人给夺舍了?”
他那么大一个温暖阳光,积极向上,即使身体遭受了非人的折磨也从未抱怨,宛若一个天使一般温柔善良的宿主,去哪里了?
明明是接受过现代主义的根正苗红的新社会青年,怎么突然说刺人就刺人了啊!
而且竟然还如此的面不改色!
擦拭着匕首上血迹的季青临神色一顿,“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吵?”
“哎?”小系统疑惑地挠了挠脑袋,“应该没有吧……”
季青临叹口气,“那现在有了。”
“好……好吧。”8888委屈,被嫌弃了ing,不开心jpg.
“不……不对啊!”忽然,8888反应过来,他刚才好像被自家宿主给忽悠瘸了,“咱们不是在直接讨论你拿匕首刺人的事情吗?”
“哦,”季青临轻轻应了一声,将擦拭干净的匕首收起来,露出一抹格外温柔的浅笑,“你不觉得,匕首刺入肉/体的声音很美妙吗?”
就像他之前亲自动手将穿过自己肩颊骨的玄铁链拽出来一样,疼痛并不会给他带来不适,反而让他越发的兴奋。
只可惜,朱子谦似乎并不这么想。
可真是遗憾啊……
季青临对人体的结构十分了解,这一刀下去只会让朱子谦体会到戳心灌髓般的疼痛,但却不会对生命构成威胁。
张伯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染上一抹伤痛。
他那般善良的殿下,竟被逼到做出这等残忍的事情来,那该死的狗皇帝秦昭,究竟对殿下做了什么啊!
他若不亲自取下秦昭这个狗皇帝的项上人头,如何抚慰死去的先皇,又如何对得起殿下所受之苦。
8888:……
没必要,真没必要,你家殿下心里一点都不苦,他高兴的很!
朱子谦疼的在地上不断的打着滚,细细麻麻的汗水浸满了整个额头,让他看起来万般的狼狈。
季青临蹲下身子,眸光在朱子谦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唇角扬起一抹笑意,“说吧,你是怎么和陆霆联络上的,在什么时候就和他们有了联系?”
视线已然有些模糊,可朱子谦却还是清晰地看见了眼前之人的风流写意。
可偏偏是这般温润的宛若玉石一般的人,能够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下狠手。
他们都被这人的表象给骗了!
想清楚了一切的朱子谦再也不敢有所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全部都说了出来,“是……是九殿下让属下这么做的,之前您困于南黎的皇宫之中,有很多暗桩都投靠了九殿下。”
“简直是岂有此理!”听到这话,一名羽林卫重重一掌拍向了一旁的树干,“他们是眼睛都瞎了吗,一点看不清现实?”
栾沉舟不过是一个偷爬了龙床的宫女所生的,没有半分正统学识的皇子,这群人竟然妄图将如此重担放置于他的身上,简直就是脑子有病。
张伯叹了口气,“倒也不能全怪他们,那时殿下被困,群龙无首,唯一能够指望的也只有那人了。”
“但是,”张伯突然话锋一转,怒视着倒地不起的朱子谦,“如今殿下已然归来,你竟联合他人想要置殿下于死地,狼子野心,理应诛之!”
“我……我已经全部都说了啊!”本就是因为贪生怕死才选择投靠了栾沉舟的朱子谦整个人都傻了,他没想到他已经全部都交代清楚,可还是逃不过必死的命运。
“殿下!”朱子谦悲鸣出声,不顾身上的剧痛伏地而跪,一下一下的磕着头,“属下求求殿下,看在属下为了北齐付出这么多的份上,饶了属下一条狗命吧。”
拿着新鲜出炉的叛徒名单,季青临长眉微挑,幽幽开口,“赵纪在哪里?还活着吗?”
朱子谦整个人一下子愣住了,恐惧瞬间弥漫了整个心间,他知道,如果赵纪已死,他便也不能再活。
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朱子谦咬牙开口,“还……应该还活着,他当时被打落山涧,下面是一条江,说不定没有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朱子谦就迎来了张伯劈头盖脸的一顿揍,老人家眼眶通红,满身悲伤,“小纪还那么小,他才十六岁啊!他还想要当大将军呢,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张伯,”季青临伸手将张伯拉了过来,看着老人家悲痛欲绝的神情,季青临忍不住开口安慰,“小纪不会死的,没有尸体,说明他还活着,我让十一去找,你先别着急。”
张伯的情绪在季青临柔和的语调当中平稳了下来,看着对方明亮的眼眸,鬼使神差般的,张伯就信了他的话,“属下,多谢殿下。”
“那……”影十一离开后,张伯指着近乎绝望的朱子谦开口,“他怎么办?”
季青临轻轻一笑,“既然子谦心思不在孤这里,那孤便成全他好了。”
€€€€
“该死的!”
又一次扑空之后,陆霆整个人周身都散发着冷烈的寒芒,咬牙切齿的话语几乎是从喉咙缝里挤出来,“朱子谦……一个小小的北齐贱民,竟敢欺骗我至此地步!”
陆霆还是头一次这般的被人戏耍,气的他恨不得现在就抓住朱子谦嗜血啖肉。
就在他这般气愤的时候,前方有小兵忽然来报,路中间出现了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身上还带着一张纸条。
陆霆信手将纸条打开,只见上面铁画银钩般写着几个大字。
物归原主。
落款是北齐太子,栾初言。
心头猛地一颤,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慌慢慢爬上了陆霆的心海。
他用力甩了甩脑袋将那种应该属于自己的情绪甩出去,随后纵马向前走去,他倒要看看,这该死的北齐太子,究竟把什么东西送了回来。
队伍从两边散开,陆霆在人群的尽头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人影。
他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黑衣,身上的刀伤是如此的熟悉。
而更让陆霆熟悉的,却还是这人的脸。
€€€€赫然就是他刚才恨不得抓起来千刀万刮的朱子谦。
第12章
朱子谦宛若死狗一般被扔在了地上,全身上下都是血渍呼啦,脏污不堪,尚且还隔着一段距离,陆霆便忍不住的皱紧了眉头。
这般龌龊的一幕,实在是有辱斯文。
陆霆吩咐手下去打来一桶水,“把他给我浇醒。”
“哗啦€€€€”
冰冷的河水兜头浇在了朱子谦的身上,刺得他浑身一个激灵,满身的伤口在冷水的浸泡之下钝钝的疼,这种浑身上下无处都不在的痛楚逼迫他在昏迷当中清醒了过来。
茫然的睁开眼睛,朱子谦嘴里下意识的叫喊,“殿下饶命啊,殿下……”
“啧,”陆霆嗤笑一声,“如此贪生怕死之徒。”
男人低沉的声音落在朱子谦的耳朵里,让他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当中顿时迸射出了精光,他奋力翻身从地上爬起,伸手去够陆霆的脚。
“大人,陆大人,属下的身份被发现了,属下现在无处可去,还请陆大人收留啊!”
如此畏死之徒,不仅没有帮助陆霆戴罪立功,反而是在他给的错误信息之下让陆霆和其手下的人来来回回疲于奔波,浪费了大批量的时间,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在接二连三的收到秦昭的斥责以后,朱子谦在陆霆这里就几乎等同于是一个死人了。
如今他自己送上门来,陆霆又岂有不收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