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她会赚银子了。
有足足五十两!
“好,”季青临勾唇浅笑,“今天大丫赚了银子,大丫是功臣,大丫想买什么三叔都给你买。”
€€€€
“覃衍之!!!”
素来对季青临笑眯眯,从未对他说过一句重话的覃老太此时却仿佛变成了一头暴怒的狮子,竟是直接连名带姓的喊起了他。
“你是不是疯了?!!!”
“你当家里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是不是?!”
看着覃二叔从牛车上卸下来的一大堆东西,覃老太就感觉自己眼前一黑,恨不得现在立马昏过去。
因为要过年节,扯了布做新衣也就罢了。
可看看这败家玩意儿扯的都是什么布啊?!
不仅有那印着花的布料,竟然还有好几批花花绿绿的布,灰的黑的也扯了许多。
这一堆布简直比他们家过去十年用的都还要多!
而且那些花花绿绿的布根本不耐脏,男人家又穿不了,买来就是浪费,白白费银子!
如此还不算,还有那各种吃食,甚至连糖果都买了满满一大包,肉也割了十几斤。
这么多东西,那得花多少钱啊!
“你简直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爹辛辛苦苦赚这么多银子,就是让你白白糟蹋的?!”覃老太怒火丛生,头一次对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发了这么大的火。
“小孩子家家的吃点糖就行了,你还买这么多!”
覃老太越说越气,眼里的怒火都快要喷射而出,恨不得现在就拿着东西直接到镇子上去,全部把钱给退回来。
覃大丫被吓得瑟瑟发抖,躲在季青临的背后双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衣摆,连哭都不敢哭。
豆大的眼泪聚集在眼眶里面,看起来无比的可怜。
覃老太哆哆嗦嗦的手指指向她,“你说!这些花花绿绿的衣裳是不是你要买的?!”
覃大丫这下子更害怕了,吓得直打嗝,连话都说不出。
因为就是她想要买红色的布料做衣裳,所以奶才会这么生气。
她还从来都没见到过这么愤怒的覃老太,一时之间吓得连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季青临挡在覃大丫身前,试图解释,“娘,你先别着急,你听我说……”
“我听你说个屁!”覃老太想也不想的直接怒骂道,丝毫不给季青临解释的机会,“你以后别想着再到镇子上面去,家里面的银子我一个子儿都不会再给你。”
“你个败家玩意儿!”
如此怒骂了一阵还不算解气,甚至心头的火蹭蹭蹭的不停的往上窜,在看到覃大郎还在搬着牛车上面的东西,覃老太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她二话不说,直接抄起门口放着的扁担,就要往覃大郎的背上揍,“一个二个的全部都是败家玩意儿!”
“三郎不知道东西有多贵,你这个天天往镇子上面跑的匠人,难道还不知道吗?!”
“娘……不是……”季青临几次三番的想要开口解释,却都被覃老太的怒骂声给拦了下来。
“马上过年节了,就可以乱花银子了,是不是?”
“这日子以后还过不过了,三郎以后还要不要念书?!”
覃大郎被覃老太的扁担逼得满院子乱窜,眼看着那扁担当真要落到覃大郎的身上,季青临直接想也不想的拦在了他面前。
覃老太差点没收住手,那扁担堪堪停在了距离季青临脑门半寸的地方。
恨铁不成钢般的扔掉手里的扁担,覃老太接一个手指头戳在了季青临的额头上,“你个败家玩意儿,你身子怎么样你自己不清楚吗?”
“长本事了是不是,还敢拦着我?”
季青临讪讪地揉了揉鼻子,“娘,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说嘛,我这是因为赚到了银子所以才买这么多东西的。”
“我今后还要读书呢,手里头没银子,我也不敢这样乱花呀。”
覃老太好气的呛了一声,“你能赚多少?”
季青临示意覃大丫把银子拿出来,“买了这么多东西以后还剩下四十六两多。”
覃老太瞬间瞳孔地震,“你说多少?!!”
第104章
在覃老太瞪的宛若铜铃一般的目光之下, 季青临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还剩四十六两多。”
覃老太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欣喜,而是猛地冲过去将院子的大门从里面锁死, 随后一把拉过了季青临的手, 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说话的语气中也是掩饰不住的慎重,“三郎,你老实跟我说, 你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了?”
“家里面穷点没关系,你爹和大郎供你念书是念得起的, 但是你绝对不能……”
看到自己最爱的三叔被这样误会,覃大丫一下子鼓起了莫大的勇气, 她攥了攥拳头, 从怀里面掏出了那份书肆掌柜的递给她的契书。
大声喊了一句,“奶!我们没有做坏事。”
“是三叔写的话本子写的特别好,卖给书肆的掌柜的才换的银子, 我这里还有契书呢,你看看。”
覃老太低着声音问,“大丫说的可是真的?”
被吓得几乎是魂飞魄散的覃大郎这才终于开了口, “当然是真的,那契书我都看过了,上面不仅签了字,画了押,还盖了书肆的章呢。”
覃老太接回那契书看了几眼,发现确确实实如他们几人所言以后, 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这一会心情可真是大起大落,缓和下来以后竟是有些控制不住的喘息。
季青临忙走过去一下一下的替她顺着背, “娘,你缓缓,别着急。”
覃老太翻了个白眼,依旧怒目圆视,不过这次的对象却从季青临变成了覃大郎,“既然是正经途径赚的银子,为什么一回来不告诉我?”
“害得我误会了三郎这么久,”覃老太指着被扔在地上的扁担,“我看你就还是欠揍!”
覃大郎:……
“你也没给我机会让我说呀……”覃大郎低着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因为他长年做木工活,锯木头的声音都比较大,这便养成了他说话的时候总习惯扯着嗓子。
所以此时的覃大郎虽然是低着头用自以为的非常小声的声音说了句,可却还是清清楚楚的传进了覃老太的耳朵里。
覃老头的火气还没有熄,如今听到他这般说法,直接一个巴掌拍了上去,“你这是在怪我咯?”
覃大郎缩着脖子,不敢怒,也不敢言,“我哪敢……”
覃老太斜着眼睛撇了他一眼,随后对季青临开口道,“你做这些会不会耽误你念书?”
“其实家里的银子是够的,你没必要……”
“娘,一点都不耽误,我心里有数的,你不用担心,”季青临拿出早就想好的借口,“之前我便知道写话本子可以赚银子,只不过那个时候对科考没有把握,所以才不得不暂时放着。”
“如今,夫子也说我的水平基本上已经到火候了,只需要再细细打磨便可,写这些东西费不了几个时辰,而且还能当练字了,一举多得的好事。”
覃老太听到夫子都这样说了,自然也不再有怀疑,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忧,“成,既然这样,娘也不说你,但你不能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这个上面,该念的书还是要念。”
“而且……”在季青临忙不迭的点头答应后,覃老太又话锋一转,“你不能因为赚了银子了就花起来大手大脚的,赚的多了就存着将来给你娶媳妇用,若是再让我发现你这么不加节制的用银子……”
覃老太捏着拳头,威胁了一声,“我绝对会把你的腿给打断!”
季青临一边哄着覃老太,一边开口,“好好好,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娘说的话我都听。”
覃老太实在忍不住戳了他一指头,“就你会贫嘴!”
心疼不已的看了看那些从牛车上搬下来的东西,覃老太唉声叹气,“你说这些花花绿绿的布能拿来做什么?”
季青临勾唇浅笑,“这匹红色的布可以给大嫂和大丫做一身新衣裳,剩下的边角料还能做双鞋。”
“大哥和爹也很久没做衣裳了,娘,你不能厚此薄彼呀。”
说完这话后,他又举着那匹绿色的布在覃老太身上比划,“我当时在布庄里面第一眼就看上这匹布了,娘你看,这布颜色这么亮,做成衣裳穿在你身上都显得你年轻了呢,到时候咱们俩一块走出去呀,旁人还会以为你是我姐姐。”
这一番话哄的覃老太是眉开眼笑,刚才积聚起来的怒火转瞬之间飘到了九霄云外去,她得意的挑着眉头,瞄了一眼坐在一旁闷不出声的覃老头,“还是我的三郎知道心疼我。”
覃老头:……
感情这家里他就是个外人呗?
覃大郎捂着嘴巴偷笑。
挺好,他娘除了三弟以外,合理的偏心家里的每一个人,包括他爹也是。
覃大郎心中竟然诡异的得到了一股莫名的满足感。
高兴了一圈,覃老太将竹蜻蜓拿给覃小宝玩,随后又分了一些糖果给覃小宝和覃大丫,将所有的东西都按人头分配好后,她才发现竟然还多了两匹布,她怔了怔,抬起头来看向季青临,“这布……?”
季青临不假思索的接了句,“给二姐的。”
话音落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了一瞬间的沉默。
季青临口中所说的二姐是覃老头和覃老太的第二个女儿,覃二娘。
在原主覃钧十二岁那年嫁去了隔壁村。
那一年地里的收成不太好,却又恰好赶上覃钧要参加童生试,考中以后还要考秀才,怎么算怎么都要花费一大笔的银子。
所以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覃老太从给覃二娘提亲的人家当中选了一个家境最为殷实的,在没有陪嫁太多的情况下,把女儿给嫁了出去。
甚至还没有让覃二娘带走夫家送的聘礼。
这件事情一直是覃老太心头的一个疙瘩。
没有带嫁妆过去的女儿在夫家一定会被瞧不起,甚至是都可能会站不稳脚跟,所有的活计都落在她的身上。
覃二娘嫁过去的这几年生了两个孩子,可两个却都是女儿。
不用想都知道她过的日子究竟有多么苦。
覃老太一直不愿意在家人面前提起二女儿,她就是那个将脑袋埋进地里的鸵鸟,以为不去想,不去提,当做看不到,就可以假装她的女儿日子过得很好。
并不是说覃老太不喜欢覃二娘,哪怕是个姑娘家,那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一碗饭一口水都养了那么大,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只不过,小儿子在她心目当中的地位更为重要一些。
为了小儿子的前途,也为了整个覃家的将来,她不得不选择牺牲自己的二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