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白月光(十里清欢) 第213章

覃老太不动声色的抹了一把微微有些湿润的眼眶,撇过头去,“好端端的,你提二娘做什么?”

无论何招娣重生前后,在覃钧死讯传来之时,覃二娘的夫家都毫不犹豫的把她休弃了,甚至连她生下的两个女儿也一并被赶了出来。

剧情里有稍微提到过一嘴,被休回家的覃二娘不知道遭受了多少磋磨,明才二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竟然是比才死了儿子又死了丈夫的覃老太还要苍老许多。

季青临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其实就想要去隔壁村子看看覃二娘,可那个时候他身上一没有钱,二也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没办法和覃老太开口。

毕竟这还是一个封建的古代社会,他一个男子不好大摇大摆的去出嫁了的姐姐的家里。

如今,手里头有了银子,说话也能够硬朗上几分。

“二姐为了我付出良多,当年若不是二姐将所有的聘礼都留了下来,我也不会有机会去考秀才,如今我能挣银子了,就想着回报二姐一二。”季青临清清浅浅的站在那里,用最为简单的话语复述着事实。

“二姐以前最爱漂亮了,如果她知道我给她扯了这么好看的布,给她做衣裳,二姐肯定会非常高兴的。”

覃老太觉得眼前一凉,有什么东西聚集在了眼眶,让她的声音也忍不住哽咽了,“三郎有心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二女儿良多,没有脸面去见她,所以在对方嫁人的这几年里,她竟然狠心到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她。

就连二娘连续生了两个女儿,在夫家日子过的不太好的这个消息,她都还是听别人提起的。

覃老太也着急,她也想要给自己的女儿撑腰,想要让二娘的夫家对二娘好一点。

可是她没有那个资格,也没有那个脸面。

“我就知道……”这个常年风风火火,短小精悍,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将她打倒的老太太,一瞬间,蹲在地上泣不成声,“我就知道三郎是个懂事的孩子。”

“我就知道三郎不会让二娘白白付出的……”

看着覃老太竟然哭了,覃大宝连自己手里的竹蜻蜓也不玩了,扔下竹蜻蜓,掏出怀里的糖,递到了覃老太的嘴边,“奶,你吃个糖,很甜的,嘴里甜了就不哭了……”

覃大丫思索了一瞬,也拿出一颗糖递了过去,还学着季青临刚才的样子,轻轻拍了拍覃老太的背,“奶,你别哭呀,我会学着和三叔一起赚银子,赚很多很多的银子,然后把二姑姑接到家里面来,也让她天天有肉吃,你不要哭了呀……”

其余人也在一旁着急不已。

还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们头一次看到覃老太流眼泪。

糖果融化在口腔里,舌苔上面传来丝丝缕缕的甜意,覃老太有些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睛。

季青临在这个时候递上了一块手帕,上面的墨竹还是覃二娘出嫁之前给他绣的,“娘,别哭了,擦擦眼泪,明天咱们就去看二姐,你不能肿着一双眼睛,让二姐还替你担忧吧。”

覃老太迅速拿过帕子,将眼泪擦干了,“好,我们明天就去看二娘!”

把给覃二娘的布拿到一边,覃老太又装了一半的糖,割了七八斤的肉,“这些也都给二娘带过去,免得让旁人看了她的笑话。”

眼看着属于自己的口粮被分出去一半,可覃家人却没有任何一个发出异议。

覃大嫂又不动声色的给装着覃二娘的东西的包裹里面塞进去了一些,随后提着为数不多的肉走向厨房,笑呵呵的刮了刮覃小宝的鼻子,“今天晚上咱们小宝有口福啦!”

小孩子家家的记性差,忘性也大,覃小宝立马就忘记了刚才还有些难过的覃老太,蹦蹦跳跳的跟着覃大嫂进了厨房,“我要看娘做肉肉吃。”

“行了行了,都做自己的事去,守着我这个老婆子做什么?”回过神来的覃老太看着大家都还满脸担忧的望着她,一时之间有些不太自在了,连忙赶起了人来。

一会儿的时间,厨房里面就飘出了肉香。

馋的覃小宝直流口水,不断的催促着覃大嫂,“娘亲,娘亲,你快一点啦。”

覃大嫂无奈,捡了一块猪油渣喂在他嘴里,“吃完了就出去找你姐姐玩。”

当晚覃家的晚饭极其的丰盛,基本上都和年夜饭相差无几了。

菜还没有上桌,覃大丫就忍不住探头吸了吸鼻子,“好香呀!”

覃大嫂今日煮饭下了猛料,不仅炒了满满一盆的肉,就连众人吃的饭也不再是清汤寡水的稀粥,而是€€的晶莹剔透的大米饭,甚至还用猪油炒了一盘鸡蛋。

覃老太今天没有给大家分饭,坐在饭桌上的她指点江山般的大手一挥,“都给我敞开了肚皮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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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节的冬日,气温骤降,晨起的风里面仿佛是夹了刀子,吹在人的脸上,刀割般的疼。

冬日里面没有太多的活计要做,所以赵家大部分的人都还在睡梦当中。

覃二娘却已经早早的起床,准备好了一家人的早饭。

灶台底下烧着火,烧了满满一大锅的热水,覃二娘将还未完全烧完的柴火取出,只留了一点的火星子保证水不会凉,留给赵家人起床洗漱用。

随意的扒拉了两下清汤寡水的稀粥,覃二娘便要去洗衣裳。

赵家人多,衣裳也多,这么多的衣裳全部都由她一个人洗,不仅费时费力,还需要用到很多的水。

但赵家是绝对不会奢侈到让覃二娘烧热水洗衣裳的,所以她只能端着木盆去尚未完全结冰的河边。

覃二娘穿着一件破旧的袄子,一边哈着气,一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因为早晨做饭烧着火,所以厨房是比较暖和的,可出门后寒风迎面吹过,直往覃二娘的脖子里面钻,冷的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她连忙用手紧了紧身上几乎已经完全起不到保暖作用的袄子,用力的搓了搓手指,这才收拾好一家的衣裳,堆了满满一木盆。

就在覃二娘端起木盆,正准备前往河边的时候,右边厢房的门微微开了一个缝,露出一大一小两个干瘦干瘦的脑袋,“娘……”

覃二娘连忙抬手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放下木盆,将两个小孩拉到了厨房里面,“大妞,二妞,当心别把你们爹爹吵醒了,小声一点。”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两个女孩身上的衣裳都十分的单薄,上面还打着补丁,而且还瘦瘦小小的脸颊上面一点肉都没有,面色蜡黄,头发也毛毛躁躁。

赵大妞三岁多一点,赵二妞才刚刚两岁,都是覃二娘生的孩子。

赵二妞撅着嘴巴,委委屈屈的说了声,“娘……我饿了。”

覃二娘微微叹了一口气,“等着,娘给你们弄吃的。”

说是早饭,但其实只有小半碗薄粥,两个小孩每人两口,那个碗就已经见了底。

赵大妞抿了抿嘴巴,意犹未尽的舔着唇瓣,“娘……没吃饱。”

赵二妞也在一旁攥着小手,“娘……我还饿。”

锅里的粥还剩有许多,而且都非常浓稠,可覃二娘和赵大妞,赵二妞却是没有资格去吃的。

覃二娘无可奈何地替两个女儿拢了拢衣服,“大妞,二妞乖,已经不能再吃了,要不然奶奶醒了要发脾气的,你们乖乖的留在家里,等娘洗好了衣裳了再说好不好?”

赵大妞摇着脑袋,“我跟娘一块儿去洗衣裳。”

覃二娘想也不想的拒绝,“可是外面很冷。”

“我不怕冷!”赵大妞绷着一张小脸,努力的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与其留在家里面胆战心惊,甚至被赵光宗和赵耀祖两兄弟欺负,还不如跟着娘去挨冻。

覃二娘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好,那就跟娘一块儿去。”

她也知道大哥家的两个小子总是喜欢欺负大妞和二妞,可她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去阻止。

赵光宗和赵耀祖是儿子,将来是要继承赵家的,是赵家的根。

大妞,二妞却什么都不是。

如果她肚子争点儿气,能够给赵老二生个儿子,或许大妞二妞还稍微能有点好日子过。

只可惜……

生完二妞到现在她也没有怀上,也不知道这辈子她还能不能再生个儿子。

覃二娘端起重重的木盆,让两个小丫头牵着她的衣摆,一边走一边叮嘱,“很紧娘,不要乱跑,一会娘洗衣裳的时候不要往河边凑,万一掉到河里面着了凉可就了不得了,你们奶是绝对不会给银子给你俩抓药的,所以一定要记清楚了。”

赵大妞和赵二妞乖乖巧巧的点着头,“记住了。”

今儿个天冷,她们出门的也早,因此,除了娘三个河边并没有什么人在洗衣裳。

覃二娘找了个略微宽敞又平坦的地方蹲下,让大妞二妞在她背后玩耍。

河水冰冷刺骨,覃二娘刚刚把手伸进去,就冻的她浑身直打颤,手上面的冻疮经这冷水一刺激,传来阵阵刮骨般的疼。

覃二娘咬了咬牙,忍着冷意将衣裳泡进了水里,随后不停地加快手上的动作。

好似只要她洗的稍微快一点,这水就冻不到她的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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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季青临所居住的村子前往覃二娘嫁人的村子,需要翻过一座小山坡,然后再走过一条小河。

这条河是东西朝向的,所以北边季青临所居住的村子叫上河村,覃二娘嫁人的村子叫下河村。

覃家人虽然都想着要来见见覃二娘,但覃二娘终究已经嫁作人妇,覃老头和覃大郎都有些不太方便,所以此次前来的人便只有季青临,覃老太和覃大嫂三人。

刚刚翻过小山坡,远远的就看到河边有人在洗衣裳,覃大嫂不由得讶然地惊叫了一声,“这么冷的天,这河水都能够把人给冻僵了,竟然还有人一大早就起来洗衣裳?”

不外乎覃大嫂如此的惊讶,虽然她在家里面也需要干不少的活,有的时候也需要洗全家人的衣裳,可却也从来没有大冷天的到河水里面洗。

覃大郎心疼自己的媳妇,覃老太也觉得大冬天的用冷水洗衣裳对女儿家的身体不好,所以每一次覃大嫂洗衣裳都是烧热水洗的。

就为了她洗衣裳,覃大郎和覃老头趁着天还没有完全冷下来之前,在山上砍了半个月的柴火。

遥遥地看着那洗衣裳的妇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孩,覃大嫂不由得泛起了一抹怜惜之色。

覃老太听到她的话以后也瞪大了眼睛去瞧,正想要看看是谁家在搓磨儿媳妇的时候,就发现那妇人的身形怎么看怎么都有一股熟悉之感。

“那……”覃老太手指有些哆嗦,“那是不是二娘?”

季青临视力比她们要好上一些,他仔细的看了一眼,河边洗衣裳的妇人看起来仿佛有三十多岁,和覃钧记忆当中爱俏的二姐完全不一样。

可季青临却从那沧桑的面容上面察觉到了一抹熟悉的影子,他脸色微沉,嗓音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冷,“就是二姐。”

覃老太的心头瞬间揪紧了,“他们怎么能这么欺负我的二娘!”

三步并做两步,覃老太转瞬之间就从小山坡上冲了下去。

但就在她即将要靠近小河边的时候,步伐却突然变得蹒跚了起来。

覃老太突然有些不太敢向前了。

这么些年,覃二娘出嫁后,她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她会怨她这个做娘的吧?

覃老太吸了吸鼻子,眼尾染上了一点绯红之色,脚下仿佛是生了根一般,每一步都挪动的异常的艰难。

水流声哗哗作响,覃二娘所有的心神都在眼前的衣裳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直到覃老太做好心理准备,轻轻喊了她一声,“二娘……”

听到如此熟悉的嗓音和称谓,覃二娘完全有些不敢相信。

她自嘲一般的笑着摇了摇头,“我真是魔怔了,竟然以为听到了娘的声音。”

覃老太脸色微变,心疼之意溢于言表,她沉沉的喘了口粗气,搓了搓手以后,将掌心捂在了覃二娘冻得通红的耳朵上面,“傻孩子,是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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