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因不好多言,只得道好,顾忌着宋也的自尊心,稍微后退。
梁小姐等人也陆续赶到,知晓这件事脸色骤变,不由低声窃语,随后都纷纷安慰宋也,就连梁小姐,也呐呐道:“抱歉,如果不是我跟你比赛放风筝,或许你也不会……受伤。”
宋也伸出一只手摆摆,示意没事。
晓月很快赶回来,气喘吁吁,把帏帽递给魏屏。
魏屏把帏帽给宋也戴上,宋也便离开了他的怀抱。人离开,余温却还残留,魏屏心像开了个洞,空落落的。
他抿唇,随着宋也和晓月一同离开。
孟知因送着宋也上了马车,不久前摘的一篮桃花也被带上了马车,孟知因隔着车窗与宋也道:“你如今还喜欢桂花吗?”
宋也坐在车里不明所以:“将军所言为何?”
孟知因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未能问出口,而是道:“几日前,你于楼上扔与我的丝帕,我见是桂花刺绣,便以为你喜爱桂花,以前……我也曾听说你喜爱桂花,现如今想或许是以讹传讹。”
宋也敏锐察觉到什么,可孟知因已然道:“若脸上伤严重,可写信于我,我可以请求陛下赐御医下府替你诊治。”
[可恶啊,该死的魏屏。]宋也还没琢磨透孟知因的话,555先骂出声。
宋也睨了一眼旁边坐着的魏屏,这家伙一如既往地沉默,或许是刚刚被他骂了还在生气,垂着眼眸一声不吭,晓月则是在旁边翻药膏。
晓月起初真以为宋也脸受伤了,这会儿看是指印,心里犯嘀咕,也没问,反正小姐有小姐的想法和道理,她只是个丫鬟。
[你知道孟知因为什么会问你还喜不喜欢桂花吗?]555咬牙切齿,[因为魏屏把孟知因送给你都桂花簪子给烧了!]
555要崩溃了,这剧情怎么隐隐有崩塌的迹象啊,原文里面也没有这个剧情啊!魏屏不会崩人设吧?
宋也对魏屏这个剧情也大为震惊,他几乎是第一反应就去看魏屏,古怪的眼神看得魏屏抬起头来跟他对视。
“小姐,我脸上有东西吗?为什么看我。”魏屏声音淡淡的。
宋也不敢想刚刚魏屏在听到孟知因问话时,他心里在想什么。
[会不会是,魏屏不想要我和孟知因的婚事成功,因为成功,他复仇就更艰难了,烧掉簪子,他还能接着簪子和孟知因接触?]宋也绞尽脑汁为此想理由,不然怎么也没法解释魏屏的动机。
总不能是喜欢他吧……
哈哈……
哈?
555含泪:[宋也,我恨你。]
宋也:[……]
气氛凝固。
晓月终于翻到药膏,举起手叫道:“小姐,我帮你涂药吧?”
宋也收回偷偷去打量魏屏的目光,正襟危坐,点头,让出他和魏屏的中间位置让晓月坐下,他怕动作太明显,还看了一眼魏屏,但魏屏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心稍微放下,任由晓月擦干净手给他涂药,却完全没发现,在他收回目光的刹那,魏屏掀开眼皮看向他,眼神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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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三四月的天气半晴半阴,上午还万里晴空,下午便下起瓢泼大雨。
因着天气的缘故,宋也并没有再跟孟知因见面,而是用书信交流,孟知因人看起来沉稳,实际上却很有些小心机。
从晓月在这段时间里对孟知因的称呼从孟将军变为姑爷可以看出。
这天早上下了点雨,天却还是亮堂堂的,云遮不住日光,雨像是光线一样透明密布。
晓月撑着油纸伞从院外回来,手里提着食盒,她进入廊下,收伞放好,便抖了抖雨,来到半开的窗边,变魔术般在袖口拿出信,对着趴在窗边看雨的宋也道:“小姐,看!”
宋也今日没梳妆,素白一张脸,身上穿着柔软的旧衣,是一条鹅黄色的罗裙,长发松散地用一根簪子固定,发丝凌乱,衬得脸愈发小而秀美。
他习以为常,不觉得孟知因送来信件是难得一见的,不过拆开信封,里头夹着的一片带着雨露的半干花瓣,倒是很有些意趣。
宋也展开信件。
(……
阿也,今日在郊外营中训练时,意外在林间发现一只野兔,已孕数子,看着可怜,我便叫人把它们抱回了府,这是它身上沾的花,不知从何而来,颜色倒也鲜艳。
若你闲来无事,可来府上一叙,见见其花之主。
€€€€孟寸方。)
什么见花之主,孟知因真正想要让宋也见的人是谁?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宋也忍俊不禁,他捏着花瓣,“以后孟府不会被兔子反客为主吧?”要知道,兔子的繁衍能力可是很强的。
晓月不明所以,但小姐高兴她也高兴,只是笑着,鬼使神差地,她莫名其妙看向了站在屋内窗中,坐在宋也身旁不远的魏屏。
魏屏神色沉稳,手里拿着核桃,正在给宋也捏核桃,手指修长有力,动作时,手背上的青筋绷紧浮现,“咔哒咔哒”的核桃壳碎裂的声响听得晓月有说不上来的古怪感受。
近些日子魏屏和小姐的关系变得不那么亲密了,或许魏屏不久后就要被宋也赶走了吧。
就看现在魏屏都不知道小姐的真实性别,估计小姐也不喜欢他。
晓月想着,竟然替魏屏难过,即使魏屏不说,她也看得出来,魏屏是喜欢小姐的。
为着这一点怜悯心,晓月鼓起勇气跟宋也道:“小姐,明日入宫的宴会,我就不随你去了,让小屏跟着你吧?”
宋也闻言,回头看了眼魏屏,又看了看一脸天真看着自己的晓月,点头道:“好。”
他本来就还在想要怎么跟晓月说,自己进宫要带魏屏,哪曾想晓月自己竟然就先开口了。
清明节快到了,太后借此开了个宫宴,邀请各家贵女进宫,明着是想热闹一番,实际上是为了给皇帝选妃,宋也虽然有婚约,但是还是要去赴宴,毕竟太后没有直接说明是选妃。
魏屏是在这次进宫和皇帝认识,所以这次他非去不可。
宋也想着,半跪坐的姿势一换,转而看向魏屏,“既然如此,那你做好准备,明日随我进宫。”
魏屏将核桃肉装在小碟中,慢慢擦干净手,“好。”
第62章 绝望的丫鬟
定好入宫的人选,宋也捏着孟知因写的信到案几前回信,他不常回信给孟知因,三四封才回对方一封,孟知因从来没有生气过,甚至偶尔还会派人来府上给宋也以及宋母等人送些新奇玩意儿。
侯府上下对孟知因的评价都很好,就连之前嫌弃孟知因年纪大的孟母也改口夸了对方好几句。
晓月有心想让魏屏和宋也多些相处时间,让魏屏去研墨,可魏屏像是洞悉她的念头,先一步开口:“晓月姐,你陪着小姐,我待会儿有事出门一趟,已经跟小姐告假了。”
晓月“啊”了声,看向宋也,宋也对她点头,“让他去吧。”
魏屏福身离开。
晓月看着他的背影,回过神去帮宋也研墨,见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人,便忍不住问:“小姐,你是不是,要赶走小屏了?”
宋也不太会写毛笔字,所以写字时非常专注,闻言手腕抬起,不暇思索道:“我哪里赶他了?他自己有事要做,总围着我做什么?”
“伺候您,围着您,不就是我们要做的本职吗?”晓月不明白。
宋也落笔的动作一顿,“他不一样。”
自上次踏春后,宋也虽不想自作多情以为魏屏会喜欢自己,可心里总忍不住想,对魏屏的关注高了,魏屏却和他拉开了距离,专注地去筹谋复仇的事情了。
在555那里,宋也得知魏屏现在已经跟朝中大臣联系上,计谋着在朝中掀起旧案风云,第一个开刀的就是以前拉踩过魏屏父亲的户部侍郎,对方仗着家中有亲戚是先帝妃子,在户部贪污,胆子不算特别大,所以贪污数额在当时来说算小,补上去,先帝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如今,当今陛下已经清除外戚,对这些人自然也不会容忍,乐于看戏。
当然这也是凑巧,户部侍郎前段时间侵占农田做庄园,害死了一户农,对方子女不服,逃走后告官无果,被魏屏所知道了,便和大臣联合,打算将户部侍郎所做的恶事揭露,再顺势将以前的旧案翻出来。
所以魏屏应该很快就会离开他身边,恢复男装身份了吧?不过魏屏现在也太玩忽职守了吧?隔三差五出门。
宋也心里不知为何有股怅然郁闷之气,他看着信纸上晕开的一点墨,置气地想,回来罚魏屏倒立剥核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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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魏屏在离开侯府后,步入繁华街道,在一转角小衣铺侧门进入,再出来时,进门的绿罗裙丫鬟变成了黑衣束发的高大男子。
他与宋也一般年纪,今年不过十九,身量拉长,因幼年吃苦的缘故,身材不算特别健硕,可力气却十足,肩宽腰瘦,一手压着扁帽,离开衣铺,朝着另一条僻静的街道走去,来到巷口的一户人家,轻叩门扉,不多时,衣着朴素的妇人打开门,他便侧身进入。
“阿屏。”进门后,主屋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穿着舒适的衣袍,约莫四十来岁,笑容亲和,见到魏屏后抬手打招呼,一副长辈做派,“你来了,快过来坐,我从八宝斋买了糕点,平日里你可是吃不到的。”
魏屏摘下扁帽,他卸了妆,面容清俊,剑眉星目,端的是少年风流气。
他扬起笑容走过去,先是喊了一声“孙伯父”,而后坐在中年男子对面,捻了块糕点放进嘴里咀嚼,讶异道:“还真是好滋味,我以前只听说过八宝斋糕点好,却不知道竟会这样好!”说着又吃了几块,速度快,急得呛到,不断咳嗽。
中年男子眼中闪过怜悯与鄙薄,面上担忧,提起茶壶倒水递过去,“别吃那么急,有的是,要是没银子,伯父可以给你些。可怜的,要是你爹娘还在,你怎么会沦落到这副境地啊!都怪那些人,面善心恶,害得你们一家阴阳相隔。”
魏屏将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盏时哐当一声,似乎是被戳中心事,他眼中迸发出怒火。
“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以报我父母全家在天之灵!”他急急去握中年男子的手,“伯父,你定要帮我。”
中年男子摇头叹息,目光闪烁,“伯父肯定是能帮你就帮你,只是我身在官场,也自身难保啊,若是你拿不出证据,我也没办法啊。”
“不是已经将那户农家子女都找到了吗?他们能状告户部侍郎张澎,将张家拉下马,我家的事情也能顺势暴露出来,当今陛下圣明,必定会还我家一个公道。”魏屏道。
“还不够啊,毕竟,太后还在呢。”中年男子欲言又止,“若是……”
“若是如何?”
魏屏顺势踩中他的陷阱,“伯父你不必担心,有话就说,我永远感激你对我的相助。”
中年男子眼神闪烁:“不知你可否知道近些时日,孟知因在城郊外练兵一事?”
“略微知晓。”
魏屏可能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孟知因的行踪,思及此处,他思绪漂浮。
中年男子道:“是因为年后,陛下打算攻打他国,将先帝输掉的三城一地收回来。”
魏屏还没发问,他便又抛出巨雷,“可是,陛下心仪出征之人,并不是孟知因。”
孟家忠诚,孟知因也该是忠臣,可惜啊,名头太大了,帝王家,心思难猜,更何况当今陛下自小被当做傀儡,一旦掌权,必定要将一切掌握在手里,而孟知因,没有定数。
闻正真要培养其他人,他不可能一直只用孟知因。
“……依伯父之见?”魏屏怔愣后小心翼翼询问。
中年男子暗骂对方蠢,面上循循善诱。
“你不是潜伏在侯府吗?侯府小姐跟孟知因有婚约,你趁机……找点什么,让孟知因犯错……”
中年男子话语隐晦,说到此处又装良心不安,“唉,虽然这样做不好,可是为人臣子,总是要给陛下解解愁,况且陛下又不会真的对孟知因怎么样,再说……宋仁亲自下手杀了你全家,这是他们欠你的,退一步说,旧案翻出,侯府还指不定会如何呢。”
他拍拍魏屏的手,意味深长道:“机会只有一次,到手了,就要掌握啊,陛下高兴了,才会有人愿意去翻案办事,我跟你其他叔父伯父,都想看着你重新振兴家族。”
魏屏垂着眼睫,颤动着,好半晌,低声道:“……我会找机会的。”
中年男子这才满意,话音一转,又招呼他吃东西,怀念地谈起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