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boss救赎指南(扇九) 第166章

一道沉稳的声线响起,“新岁方过,还在年节,谢弟不若歇息片刻。”

随之出现在眼前的,是个瞧上去俊朗正气、笑吟吟的青年男子。

不用说,除了他们的长兄成玄又有谁?

他温和道:“我有一处梅园,近来花开,香气扑鼻。能否请谢弟赏光?”

“没空。”谢征冷冷纠正,“另外,我名谢征,不叫什么弟。”

成玄笑容一僵,小矮个也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瞧瞧挪去了旁边。

“可还有话要说?”谢征问,“无事,我便先告辞了。”

“慢着,谢弟……谢征!”看他要走,成玄连忙道,“每月月初或月末,你都要去一趟庄主院,是也不是?”

“……”

以为他被自己一语道破,心虚地沉默,成玄唇边的笑又恢复如初:“此处并非说话之地,这下,能来梅园了吗?为兄不过想问一问个中详细……”

此番话里,就有些不软不硬的要挟意味了。

“不能。”

谢征却仍神色寡淡,“若有疑问,大可拜访庄主。”

“……”成玄沉声道,“你当真如此不给面子吗?”

回答他的,是谢征离去的背影。

实话说,若换作别人来问,谢征态度并不会如此强硬。

可成玄……虽说不曾招惹过他,但莫名十分不喜。

他蹙了下眉,想不通究竟为何。

眉心刺痛,眼前忽而闪过什么画面,极快,快到他几乎没有知觉。

待反应过来,浅薄的印象中,仅残余一双十分漂亮、却又奇异的眼眸。

右眼漆黑,左眼则泛着古怪的苍蓝,瞳仁清澈可鉴。

似一直在注视着他,眸中倒映出他的身影。

心底微微一动,那是谁?

他曾见过吗?为何记不起来?与成玄又有什么关联?

一时出神,谢征并未发觉身后死死瞪着他的怨毒视线。

“谢征……”

面容隐没在阴影下,成玄咬牙切齿,“义父,不,沈应看……你们怎敢如此对我……”

他不会就这样放弃,更不会容忍有谁爬到自己头顶去!

若剑庄不能是他的……那,没了也无妨……!

*

山火熊熊。

剑庄烧起来时,将夜色映得犹如白昼。

谢征在外闻讯,风尘仆仆赶回来时,所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

他不声不响地往火中走去,半途却被一道人影拦下。

“谢征!”

又时隔三年,他们已不是当初十四五岁的稚嫩少年。

已变成高个的小矮子冲他喊道:“我就知道你会来!别傻了,你没听说外边的风声吗?”

€€€€剑庄庄主沈应看心存反志,妄图颠倒世家权贵,暗中挑起争端,罪不容诛。

“那又如何?让开。”

谢征语气平静,给沈应看做了八年的事,若他还不明白对方想干什么,也太愚蠢。

“大家也有想留下来的,义父一个都不要。”小矮子焦急地说,“他不想牵连我们,你不懂他的苦心吗?山上现在那么多世家人马,你过去也无济于事,没有活路的!”

“我是不懂。”

素来沉静的黑眸映着摇曳火光,仿佛也烧了起来,“我只懂,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至少,不能留他一人在上边。”

被他那肃穆到有些疯狂的神情镇住,小矮子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谢征擦肩而过。

不知想到什么,喃喃自语一般地说:

“况且……就剩两年了,我不想给他打白工。”

前去庄主院的路并不好走,里里外外,水泄不通。

隔着火光,谢征望向黑压压的人头,心中安静得过分。

他像是一瞬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不曾想,从腰后抽出一把长剑。

身影一晃,融入暗处。

剑光、鲜血、惨叫,骚乱。

利刃撕破血肉,出手绝无落空。

声嘶力竭的人群中,仿佛有道冷漠鬼影。

凝目,抿唇,出剑,青年脸上没有一丝动容。

直到白刃倾斜,一路杀到到沈应看身边之时,与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对视,才微微挑眉。

沈应看没有半分意外:“你怎么来了。”

谢征道:“来交差。”

“剑庄已亡,”沈应看道,“当年的约定,大抵做不得数了。”

“作不作数,义父说了不算。”

“……”

“……”

谢征丢下这句后,沈应看也不再争辩。

许多年过去,他们之前仍如当初一般无话可说。

敌人谨慎地包抄过来,谢征从他们脸上一扫而过,发现了不少熟面孔。

“张家大公子、刘家少家主……”他轻嗤道,“你算好的?”

“无法颠覆,添点堵也不错。”沈应看淡声道,“这群人一死,应能留下十几年休生养息的时间。”

“往后呢?”

“往后,就交给往后的人,自有天命。”

沈应看说,“我已为这世道做遍了力所能及之事,于心无愧耳。”

他侧目瞥了谢征一眼:“不过……出了些意外,比我预想中推前两年。”

谢征擦去脸颊边的血渍,淡淡道:“你当我是剑么,十年一磨?”

“不,”沈应看缓缓说,“我当你是……同道中人。”

并非徒弟,并非义子,并非后辈。

乃并肩同行者。

€€€€“我辈修士,当抱薪风雪。有同愿者,可并行耳。”

茫茫之中,耳边似响起这道声音。

谢征神色有一瞬的迷离,脑海中忽然涌入许多与至今认知全然不符的东西。

“……修士?”

身边的嘈杂和兵戈€€尔消失了。

昏沉之中,唯有沈应看还在。

“你的神识不错,里边的两个小东西,也很有趣。”

他喃喃道:“想不到几百年后,还会有你这样的修士……兴许,真如他所言,这片天地仍有一线生机。”

一朵鹅黄色的花骨,跳跃入眼帘之中,舒展着柔软的瓣蕊。

触碰眉心,融融化作一道暖意。

“这朵月见,我予你。”

男人瘦削冷漠的脸上,嵌着一双幽深而又映着火光的眼眸。

“去吧。”他道,“谢征,往后,便交给你了。”

143 火种(二) 尔之斥念。

朦胧中, 傅偏楼感到一阵撕裂的疼痛。

宛如将他整个人从里到外地剖开,剥离掉某一部分,手脚、臂膀、或是其他什么, 因不习惯而空落落地难受。

可难受过后,却觉得前所未有地轻松。

就像久病初愈,沉疴尽去,枯木逢春。

不远处飘来渺渺荷香, 恍惚间, 仿佛置身初来养心宫时所乘的那只小船上。被重重莲叶和水波围拢,看不见天, 看不见地,唯有眼前之景。

心底压抑的、烦忧的种种悉数遗忘脑后, 悠闲自在、随心所欲。

我这是……怎么了?

念头转过,傅偏楼很快回忆起来自己身处何方。

若所料不错, 他眼下应当在那卷名为《并蒂》的画中接受考验。

据养心宫宫主所言,仅有首位通过的修士才能真正进到《摘花礼道》里, 找寻空净珠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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