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boss救赎指南(扇九) 第240章

他振奋道:“本座是你的师尊,何忍见你吃这般苦?云光,只消你告诉为师,登天桥一试上,你对那人心软、故意叫他赢了,是不是?”

“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为师清楚你个性软弱。”他仿佛听见了师寅的回应般,笑道,“只要你认个错,也不是什么不能原谅的事,就当行他个方便……”

师寅目中忽然流露出哀色。

“师尊。”他虚弱开口,“你还不愿承认吗?”

穆行之笑意一僵。

“弟子输了。堂堂正正、竭尽全力、问心无愧地输给了他。”

“没有放水,没有心软,几乎以命相搏。”师寅问,“当日之局,您看在眼里,弟子是否倾尽所学,师尊莫非瞧不出来?”

“闭嘴!”

穆行之顿时暴怒,“胡说八道!本座尽心尽力地待你,怎会比不过一介外门弟子?”

“定然是他做了手脚!没错,定然是你为了让他进入内门,故意做戏!师云光,你好大的胆子,本座如何待你,你竟这般回馈我?”

他神色变幻,状似癫狂,已深陷魔怔之中。

师寅不忍听下去,低声求道:“师尊!醒一醒,睁眼看看如今吧!”

“穆逢之前辈早已故去多年,孰强孰弱、孰是孰非,又有什么意义?何必执迷不悟?”

“不准提那个名字!”穆行之大叫,“执迷不悟的是你!是你!你这个废物!”

被激烈指责,师寅心中一痛,呼吸急促几分。

多年师徒,走意真人待他那般宠爱,他们间自然有情谊在。他妄图开解对方,却始终不得成效。

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穆行之逐渐冷静下来,望着地上瘫软的弟子,挥袖冷哼:“罢了。”

“云光,你真是太令为师失望了。”他语调森寒,“就继续在此处好好反省。”

“师尊!”师寅咬牙,“你这样做,就不怕被别人发现吗?”

走意真人扫来一道奇异的目光:“谁会发现?”

他顿了顿,嗤笑出声:“呵呵……你该不会,还在指望你那个王明哥哥来救你吧?”

“……”师寅眸光闪烁,显然被说中了心思。

“他的确在寻你,不过,又能寻多久?”穆行之讽刺道,“兽谷秘境就要开了,你猜,他会不会留下来找你?”

师寅沉默不语。

他清楚,琼光要去兽谷,是为一件很要紧的事情……他并不想为此拖累对方。

但,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他说不定快疯了。

若是……

“你还是祈祷,”穆行之冷道,“他最好别摸到这边来。否则€€€€”

话音未落,他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幽幽挑起眉。

“说着,人就来了,这可真不巧。”

他似笑非笑地瞅了面色大变的师寅一眼,半点没有快被发现腌€€作为的慌乱,“我去会会他。”

“等一下,师尊!”师寅将铁链扯得哐哐作响,“这与他无关,你不能€€€€”

一道禁言咒打过去,他转瞬没了声音。

“聒噪。”穆行之眼底划过一丝阴狠,“他若好生在外边呆着,有无律那个女人护着,我也奈何不得。偏偏找到这里来……”

“区区元婴小儿。你就在此地好好听着,你尽心维护的好哥哥,究竟有怎样一副面目,再想想该怎么与为师说话!”

说罢,他负手转身,朝石室外走去。

195 还清 我不欠你。

琼光方才踏足山头, 便见到有道身影矗立在前方,似乎恭候多时。

浩存剑钻回鞘中,他握紧剑柄, 接着吐出口气,缓缓放开。

牵制、拖延、周旋。

不能表露出太明显的敌意。

在走意真人的认识里,他不该知晓那些前尘往事。

上前两步, 琼光面上浮现出一丝讶异, 随后又变为郁色,低低唤道:“走意长老。”

“€€€€是你?”

穆行之轻蔑地望着他,不屑否认, 只道:“此处为训诫之地, 闲杂人等不可擅入。王琼光, 你为何在此?”

“自是为寻师寅而来。”

琼光佯装愤懑:“想不到, 抓走他的居然就是长老!你为何要做这种事?云光师兄分明是你的弟子!”

“我的弟子?”穆行之咀嚼着这两个字,神情渐沉, “既是本座的弟子,你倒是告诉我, 他为何口口声声都向着你?”

琼光一愣, 他继而恨声质问:

“王琼光啊王琼光, 你究竟给云光灌了什么迷魂汤?我尽心尽力培养几十年,他眨眼就忘;说他薄情, 偏生又牢牢记得儿时与你的那点浮萍交集……”

“登天桥的比试,是不是你提前要他暗度陈仓,做了一场戏?说!”

“做戏?”琼光不曾想他竟自欺欺人至此, 愕然不已。

那片刻停滞,被穆行之当成了心虚,一时两眼放光, 不住地喃喃自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云光天资出众,又得本座精心栽培,怎会不如你?就算受那个人的青睐、得了机缘又如何?我的弟子不可能比不过他……绝无可能!”

真是丧心病狂。

琼光忍不住暗暗骂了一句。

他起初默不作声,没有反驳,可一想到叩心阶上师寅决绝的态度,再看走意真人自以为是的借口,就禁不住腾起一阵火。

终是没有压抑住,声线稍冷:“师寅乃你教出来的弟子,是否竭尽全力,长老莫非瞧不出?”

“……”这话与师寅先前所言极其相似,穆行之脸上的笑意淡去,眯眼盯着他。

琼光攥紧手心:“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我赢得堂堂正正,他输得问心无愧。”

“口出狂言!”

穆行之的斥责刚刚出口,对面青年已不退不让顶来了眼神:“恕弟子无状,狂言几句,长老莫要计较。”

被不软不硬地一噎,穆行之一时找不到话,又听他道:

“一场胜负而已,过往弟子尚且修为低微时,不必动手,云光师兄也远胜弟子。道途漫漫,遥无尽头,日后究竟孰胜孰败还尚未可知,长老难不成因这一次的败绩,就要断言云光师兄不如我吗?”

“再者,大道三千,怎论高下?以修为论?以剑术论?以所学术法论?前二者弟子尚有几分信心,但后者哪里比得过云光师兄这些年勤学不辍?还是说,非得以生死之战定论,那全天下的丹师器师医师,岂不都为人下人了?”

“同是求道,当为道友。各有所求、各有所长,何必频频相较、有碍己身?”

语调越发高扬,铿锵有力,琼光执剑环顾,双眸湛然,令人难以逼视。

寻常十分亲和的那张圆脸分外严肃,居然生出威仪之感。

这副模样,叫穆行之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个人。

那个素来豁达潇洒,让他嫉妒到憎恨,生出心魔、困顿百年的人。

那个夺走了他的一切,爱人、名声、地位……反过来踩在他头顶的人。

那个无论如何都无法打败,却又早早死去,他永远无法雪耻的人。

登天桥上击溃他后,看穿他伪装下丑陋的妒忌,与他说“比较乃人之常情,莫要令其蒙蔽双眼,徒生障碍”的、那个高高在上、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

€€€€穆逢之,死了这么多年,你为何仍阴魂不散!

“够了!”

穆行之面皮发紧,低喝道,“这场比试之要紧,你又怎会知晓?”

“我费了那么多的心血,甚至不惜自毁修为、传功与他,只为他不要重蹈覆辙,似我一般活在你们的阴影之中……可他呢?”

“他就是这样、这样回报本座的!叫我时隔多年,又一次一败涂地……”

他盯着双手,颤抖地絮叨,神情发痴。

琼光明白无论和他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轻叹口气。

却不想穆行之陡然被这声叹息激怒,抬起头,眼珠充血,死死瞪着他。

“是不是在如你们一般道心澄明的天才看来,他人阴暗的念头皆是庸人自扰?”

穆行之阴阳怪气地问完,忽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迸出。

他朝琼光屈指成爪,怨毒地说:“罢了,罢了,穆逢之早就死了。再如何天资横溢、再如何惊才绝艳,他也是个死人!而你,我本想留你给云光对付……现在看来,何必指望那个不中用的东西!”

“让你一道步穆逢之的后尘便是!”

说动手就动手,还是在谷中,真是疯了。

琼光皱皱眉,好在早有准备,扔出一件拜师时给的防御灵器,躲过了这一击。

灵器在半空化作齑粉,足可见穆行之如何盛怒,直直下了死手。

穆行之讽刺道:“修为不高,外物不少。我倒要瞧瞧,你还能挡多少下。”

琼光道:“弟子不才,拜师时得师父所赠,有些家底。”

顿了顿,又垂目问:“长老想要杀我?这可是问剑谷,就不怕被谷主追究?”

“你自寻死路,谁会知是本座动的手?”穆行之嗤之以鼻,又傲然仰脸,“不过,谅你辈分尚浅,本座允你留道遗言。”

他凝视着琼光的脸色,猫戏老鼠似的,饶有趣味地问:“死到临头,有何想说的?”

琼光正思索着周旋之法,袖中忽然木雕震了一下。

服软的言辞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他露出一个笑,畅声道:“这么说来,弟子的确有一事欲问。”

没有欣赏到他的慌乱,穆行之不快地皱起眉。

琼光轻轻说:“长老私下囚禁师寅,是为何?”

“我道什么,”穆行之哼了一声,“自是叫他改邪归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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