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boss救赎指南(扇九) 第276章

“纸里包不住火,你有没有想过,你愿意与他说、与他自己发现,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谢征抿唇不语,神色却有几分松动。

见状,裴君灵叹息一声:“你们之间,应有些事我们尚且不知。但是清规,无论如何,你也好、仪景也罢,皆非独身一人。别怕,谁若是走岔了路,会有一堆人拉他回来。”

像是应和她的话,遥遥的,有人在唤他们的名字。

“清规师弟€€€€阿裴姑娘€€€€”

“你们傻站在桥头做什么?下来啊,快放灯了!”

谢征侧过脸,便瞧见底下挤挤攘攘的河岸边,几人扎堆地望向这边。

蔚凤、宣明聆、琼光、太虚门师徒……还有被蔚凤揽着肩,像是觉得有些丢人,眼神飘忽的傅偏楼。

四目相对时,朝他轻轻笑了一下,不见半分阴霾。

“清规,你知道么。”

裴君灵忽然说,“在《摘花礼道》里看到你们出来、顺利展卷的时候,我便一直这样想€€€€”

她声音很轻,又无比坚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半晌,谢征点一点头,眸色逐渐柔和。

“……我知道了。”

220 疼痛 弄疼我……我就知道不是做梦了。……

竹篾为骨, 蜡炬作芯,红笺在焰尖化为灰烬。

上百盏河灯承载着小镇百姓的祈愿,沿河顺流送出, 天边映如白昼。

谢征拢袖放下笔杆,耳后便凑来一道湿润的气息。

人多声杂,余光扫去, 只见嘴唇张合, 青年几乎是贴着他说话。

“笺纸,写了什么?”

“蔚师兄肯放过你了?”

谢征不答,似笑非笑地移目过去。傅偏楼登时神情一僵,恹恹嘀咕:“答应了回去和他练两把。输了比试就这么计较,幼稚。”

“谁叫你方才骗我们。”蔚凤不知何时插了过来,朝他冷笑,“傅仪景你真是出息了,早知你做灯的手艺如此之好,我们又何苦到处找师傅学?和清规师弟两人逛得开心么?”

“……”傅偏楼自知理亏, 心虚地转开目光。

“自己动手,到底不同。”宣明聆在旁圆场,“小凤凰不也玩得挺高兴?”

蔚凤不满道:“小师叔,你帮哪一边的?”

宣明聆失笑,无奈点了点他的额角。

“好啦好啦, 仪景也是不想扫兴嘛!”裴君灵捧着她那盏四四方方的河灯“要是早知他做灯那么厉害,我哪里好意思献丑?这样也不错。”

“阿裴是不错。”

琼光苦着脸走来,手上的东西与其说是一盏灯, 不如说是个东拼西凑的球,“我可就不行了。若非施过法术,它早散架了。”

“瞧着容易, 上手才晓得不简单。”

陈不追也摇摇头,笑道,“好在师弟手巧,我跟舅舅算是沾他的光。”

还在写红笺的杨不悔闻言抬眸,不轻不重地哼了声:“一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这有何难……”

“不难,你倒做个像傅偏楼那样的给我?”

陈勤拍拍他的肩,杨不悔瞬间低头,佯装没听见地继续写字,前边陈不追笑得不行。

他们师徒三人折腾半天,勉强靠着小徒弟杀出一条血路。

杨不悔小时候常帮衬家里做杂活营生,纸鸢、灯笼之类都很熟稔,因而河灯上手极快,做得像模像样,比裴君灵那盏还要精巧些,仅次于宣明聆。

不过考虑到他还得兼顾师尊和师兄的份,本事可以说不相上下,叫陈勤很是扬眉吐气。

待到陆陆续续写完了红笺,一行人行至岸边,矮下身。

形状各异的灯盏被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水里。

仗着这边无人注意,没带火折子的道修们在烛芯上一捻,棉线顿时引燃。

再将红笺放到火上烧尽,便松开手,任由它缓缓漂走,在河面荡开浅浅涟漪。

一时间无人说话,目送着越来越远的河灯,直至其融入灯群之中,化为水天一线雾蒙蒙的摇曳光影,倒映在成百上千的镇人眼底,与欢笑交织,是难以言喻的盛景。

凡人不知道法,企图向高居山上的仙长祈愿。

而他们呢?

天道将倾,魔患窥伺,利欲熏心者众。

求不了谁,但能求己。

“这么多盏灯放出去,吉兆算是讨到了。”

静寂之中,蔚凤忽而低笑,“往后,还望诸行顺遂。”

“清规师弟,”他正色唤道,“无论清云宗、亦或不知身在何方的宣云平,暂且都不知晓你回来了。这是一个机会。”

谢征知他意思,垂眸应道:“幽冥石在此处。”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蔚凤道,“虽不知白大哥所说的那天道意识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又想要傅仪景怎么做……幽冥,我们总得去一趟。”

宣明聆说:“化业与灵衣之事,约莫要半月。”

“正好,这半月里,我们也整顿一番。”裴君灵颔首,“半月后前往龙谷,如何?”

她所言龙谷,指的并非白承修当年麾下,而是龙族出世后的盘踞之地。

“你们这一去,不知要多久。”

陈勤沉吟,“我与不悔修为不济,就不去添乱了。”

裴君灵摇摇头:“如今行天盟逐渐壮大,入道时不曾洗业者也越来越多,柳长英……那具傀儡心思莫测,还不知会有何反应。养心宫这些年里都在想方设法稳定界水业障,抽不出手来,倘有变故,只能仰仗几位……”

“有师父守着,想必出不了事。”

眸色暗稠,傅偏楼的嗓音却极平淡,“只盼幽冥里,当真能寻到解决之法。”

谢征瞥了人一眼,觉得平淡下似乎话中有话,蕴藏着某种不祥。

也确乎不祥。

念及突兀变换的主线任务、和叩心境里曾听到的那个声音,哪怕已与天道意识有过交谈,谢征心底始终留有不安。

他问过对方,所谓能拨乱反正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可并未得到回答。

人妖混血造就的“天道之子”,该怎样“救世”?

越是深想,越是不妙。

可无论疑虑如何,都不得不去。

与天道相对的那道声音,同样要他到幽冥去。

烦躁难耐,谢征不露声色,往身侧靠了一靠,借着袖裾掩映,捉住了傅偏楼的手。

掌心生冷,仿佛握住一块冰。

傅偏楼并非寻常凡胎,一贯体寒,修为再高都无济于事。

他很熟悉这份冰冷,也很熟悉……相触的皮肤慢慢被捂暖,逐渐沾上他的温度。

这令他心下稍霁,多少平静了点。

没有料到谢征会有这般举动,傅偏楼不禁一怔,脑海里杂七杂八的念头转头就被抛去九霄云外。他按捺下呼吸的颤抖,面上半点不显端倪,手指则毫不含糊地勾缠上去。

紧紧交扣,严丝合缝。

用力得甚至称得上疼痛,可谁都没有松开。

于是忧心、急切、沉重,种种烦思皆数退却。

仅此一瞬,心神紧绷的两人终于感到些许慰藉。

*

又商讨一会儿相关事宜,子时已过三刻,灯会已尽,镇人三三两两散去。

众人也相互别过,各自回宗。

圆月静谧,较先前要亮上许多,风声和缓,夜露湿浓。

欢庆过后,还未来得及清理,地上落得皆是踩脏的油纸、差不多烧完的烛芯、还有不慎摔坏的灯骨残骸,满街狼藉。

有人呼喝着收摊,有人杵在路边叨叨点账,头顶悬着的成串灯笼不少燃尽了,光线昏黄,宛如太阳落山前最后一丝余晖。

还完租来的笔墨后,谢征并无折返的意思,傅偏楼也没什么困倦,便沿着小路缓缓漫步。

没有人出声,凉风习习,拂过衣衫鬓角。

最熟悉的气息就在身边,手中是暖融融的温度,只这么沉默地走着,就说不出地安心。

遥遥传来几道喧嚣,衬得周遭更为静谧。

好像将纷纷扰扰全都丢在了身后,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也不用去争。

不知不觉间,傅偏楼嗅到一阵清爽的水汽,抬眼一瞧,才发觉他们居然来到了河岸边。

此处偏僻,不像桥头巷口,看不见什么灯光,使得月影愈发皎洁。

最要紧的是,他很眼熟这里€€€€正是他以往放灯的地方。

出神之际,牵着他的手陡然放开,傅偏楼醒过来,指尖虚虚蜷缩,受惊地投去视线。

“谢征……?”

只见那道身影朝下走了两步,回首朝他微微一笑。

尔后唤道:“过来。”

傅偏楼不解地走过去,侧过脸忐忑地揣摩师兄平静的面色,不知他是几个意思。

谢征注意到他藏不住慌乱的眼神,问道:“不放灯么?”

“……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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