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晚上好呀,陛下给你的信。”
沈之屿接过信,打开,一枝腊梅裹着冷香率先落了出来,冲淡了屋子里的药味。
“行军路上看见梅花开了,目之所及的第一枝赠给你,它的花香和你很像。”
沈之屿心血来潮,凑近闻了闻。
除了梅花自己的味道,时隔多日,他终于又闻到了那一抹熟悉的气息。
“陛下大清早栽下来,一直揣怀里的。”兀颜凑过来在沈之屿面前,嘿嘿地一挑眉,“大人,要不要带点什么给陛下呀?”
沈之屿:“……”
但他还是将前段时间准备好的东西让魏喜拿了出来。
“还真有!”兀颜接过来,看见是一对臂缚,眼睛都冒出了绿光,“这东西行军打仗很有用的!谢谢大人!”
沈之屿将腊梅放在床头边,当天夜里,睡得特别好。
可他不知道,这是他在礼国最后一次睡得如此安稳了
第二日,夜里。
“大人不好了!”魏喜慌张地推门跑进来,“鬼戎军一整天没有消息,外面的人都说……说蛮夷皇帝死了!”
作者有话说:
彻崽:传下去,好男人就是要送花花给l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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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暗渡 第十六
吻了他
时间倒退回四个时辰前。
礼国城外,一座灌木荒山上。
明明是正午时分,天气却异常昏暗,上空堆积的乌云像是随时随地都可以砸落下来,将此地夷为平地。
元彻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是非颠倒的梦,两世的记忆重叠交替,毫无逻辑,毫无依据,前世的天牢是他最恐惧的记忆,他在那里失去了沈之屿,也失去了用七年时间缔造起来的一切。
但梦里,沈之屿奇迹一般地睁开眼,他喜极而泣,吻了他。
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冰冷,更没有过多的遮掩,就这样直接地、粗鲁的。
李亥他不是好东西。
不生气了好不好。
朕错了。
朕是真的很需要你……
“陛下……”
“陛下!”
元彻猛地睁开眼!
记忆犹如潮水迅速回笼,他想起来了,他和沈之屿说好带着鬼戎军慢慢撤退,之前礼国军和民军加起来对他都构不成任何威胁,还需要防范着别误杀,而他们双方之间,也并非厮杀,而是普通的争夺而已,
但就在昨夜,元彻感受到了对方的杀意。
元彻熟悉战场,就像狼的鼻子熟悉散布在领地里的每一丝血腥每一支军队,因为拥有着不同的训练方式和作战经验,上战场时所散发出来的“味道”都不一样,昨夜突袭,既不来自礼国军,更不来自民兵。
它是一股其他的,强大的力量。
元彻背靠着树干坐在一个小山丘上,胸口剧烈起伏着,他们失了先机,被一路追赶至此,自己肩上也因轻敌中了一箭。
还有三天,明明还有三天,就是他和沈之屿约好的时间,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
“嗖!”
元彻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扑出去了,扑倒一位从远处跑来的传信兵,两人顺着山丘滚了下去,混乱之中,元彻抬手抓住一块石头猛地稳住身形,只见一支箭飞射在了方才的位置,若不是他眼疾手快,这传信兵恐怕就没没命了。
元彻抹了汗,而抬头瞬间,瞳孔紧缩!
天上无数的箭雨飞来!
再一次突如其来的骤变让鬼戎军诧异,但他们迅速反应过来,严阵有序,除了营地有些凄惨意外,并没有因为骤变造成伤亡。
元彻取下腰刀斩断了几只飞来的流箭,将老兵一手托起,转头大喊:“卓陀!”
“陛下。”老兵抓着元彻,他皮糙肉厚,只有些擦伤,“陛下,我们的消息递不出去了,还请陛下定夺!”
定夺。
元彻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高山腹地是他们的主场,他当然可以打回去,但若真的开了刀光,对面有多少兵?之前做的一切会不会全部功亏一篑?
还有……在礼府的沈之屿,乱来会不会波及到他?
可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发号施令,他们该不怕。
北境人出身在高山雪巅,长于严寒厮杀,他们的伙伴兄弟是令人望而生畏的狼群,他们无惧无畏,他们视死如归。
卓陀赶了过来,放下医药箱,给传信兵包扎。
元彻将老兵交给卓陀,思绪万千,站了起来,恍如一头帮同伴破开堆积一夜山雪的狼王。
是的,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敌人,就该躺在脚下。
“所有人,听朕号令!”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中招轻敌的不只有元彻。
礼国城门处。
哐当。
最后一具礼国守城兵的尸体被扔下城门,油被泼了下去,扔下一根火折,成山的尸体顿时燃起滔天大火,浓浓黑烟翻卷而上。
自发民兵被扣留在原地,一群来历不明黑甲占领了城门。
为首者一身黑衣,一个月前他曾出现在礼王府,现在坐在城门最中间,属下赶来向他禀报道:“王爷,我们已经围住了蛮夷皇帝的军。”
黑衣人:“能困住他们多久?”
“属下无能,蛮夷皇帝的狼群已经出动了,我们莫约只能困住他一天一夜。”
“足够了。”黑衣人站起身,他转身过去,走到一个离自己最近的百姓身边,蹲下身,“想活命吗?”
男人已经被吓得牙齿打颤,他仅有的神智终于在此刻察觉出了鬼戎军只是和他们玩玩,不想杀他们。
但现在发现已经没有用了,他疯狂点头:“想!想!”
“接下来你就按照本王说的做。”
“传本王的消息回礼王府,说蛮夷皇帝已经被射杀了,记住,一定要让丞相大人知道。”
男人被放了回去。
阿屿啊,黑衣人笑着,可别让本王失望。
……
礼王府。
此时此刻,距离魏喜带回消息已经过去小半柱香时间。
而这小半柱香的时间内,沈之屿看上去异常平静,只是眸子暗了暗,没有任何表示。
夜里的烛光虚晃摇曳,诡异静谧的沉默拉长了恐惧,魏喜的咽了咽口水,汗水顺着肉嘟嘟的脸滑下,内心惊慌失措。
沈之屿这样子,比情绪大起大落还要可怕。
魏喜再次试探着开口道:“大人,我们……”
“嗯?”沈之屿坐在案前提笔,他手下的有着一张宣纸,纸面上画着一张复杂交错的图,听到话后,抬手在砚台里面沾了沾墨水,重新提笔,在“赵”自字上画了个叉,然后道,“不要乱说。”
“不要听别人乱说。”
沈之屿又重复了一遍,又在砚台上沾了墨,但如果足够细心,便可以看出这一次沈之屿的手并不稳,沾取的墨水浸湿全部笔尖,有一些甚至滴在了他的手上和袖口,他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抹开黑墨,却适得其反,将黝黑更加扩大。
墨水怎可凭手擦干净呢?
他很焦躁。
但他在努力掩饰他的焦躁。
沈之屿的字非常好看,既不会像其他朝臣那样过分中规中矩,也不会想名流名士一样为了显露不同去过分夸大秀丽,而在这幅好看的字上,已经有了第一个叉,紧接着,在一个“礼”字上,落下了第二笔。
杂乱。
收笔,沈之屿起身,站去了窗台边,敲墙了窗檐。
“咚、咚、咚。”
三声之后,兀颜立马落了下来,单膝抱拳跪在沈之屿身边。
沈之屿没有着急说话,在大开的窗户前吹了会儿冷风。
所有的情绪,都被掩盖在了那双好看的眼睛之下,沈之屿许是习惯了,在必要的时候,无论多大的突变和情绪起伏,都不能影响自己的判断,更不能影响他的抉择。
沈之屿这三个字不能被情绪左右。
兀颜久没听到消息,主动开口:“大人,有什么吩咐?”
沈之屿轻飘飘地问道:“你信吗?”
他们说你们的狼王没了,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