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不不了就这样挺好的,我这种人那啥就很吓人了,比不上丞相大人。”牛以庸嗖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摆正身体,脸上一副为国捐躯的壮烈表情,“小兄弟,我决定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走吧!”
兀颜拍拍他的肩:“这就对了嘛。”
“哟,今儿个公子还带了朋友呀~”
“是个腼腆的小伙呢~”
牛以庸跟在兀颜后面,刚踏进九鸢楼的大门,就有一群姑娘围了上来,兀颜的长相属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圆圆的眼睛又让他的面容添上一丝可爱,既不像元彻那样具有攻击性,又比耶律录要活泼许多。
兀颜眼神又好,嘴也甜,再加上这次花的银子全可以找陛下报销,他便特别阔绰,张开双手:“姐姐们好啊!弟弟想死你们啦!可以赏个脸陪弟弟喝酒吗!”
牛以庸简直没眼看。
进去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兀颜旁边已经围了不下五位姑娘,兀颜非常懂规矩,既不会对姐姐们动手动脚的,也不会摆架子瞧不起她们,还亲自给姐姐们表演自己的唱功虽然很难听就是了。
以兀颜自己的话说,不玩白不玩。
有姑娘想去逗涨红脸的牛以庸,牛以庸顿时原地变成炸毛的豚鼠。
“别理他。”兀颜坐在漂亮姐姐中央,笑道,“刚从和尚庙出来呢。”
牛以庸试图反驳,却看见兀颜的笑容忽然一凝,目光看向楼上,再也没有玩笑的模样。
“好姐姐们,弟弟我忽然有些内急。”兀颜起身坐直,还拉过牛以庸,“先失陪一会儿!”说完就不见了人影,留下姑娘们在原地面面相觑。
“上茅厕需要一起的吗?”
“唔,关系好吧。”
牛以庸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走了,绕过寻欢作乐的人群,来到一处人间稀少的地方,来不及说话,兀颜就往楼上递了个眼神。
牛以庸顺着看去,只见一抹白色身影走进了楼上的雅间:“有点好看。”
“好看你个头!”兀颜骂道,“那是丞相大人!”
“什么!?”
“我当了丞相大人几个月的贴身护卫,定然不会看错!”气氛忽转,兀颜飞快道,“听好,四大家一定是开始行动了,你在这守着,切记别跟丢,可能的话别保护一下丞相大人,我去叫陛下来!去去就回!”
“啊,你要走?”牛以庸刚撤回视线,兀颜就已经没了踪迹。
他顿时汗如雨下。
自自自……自己没见过丞相大人长什么样啊!刚刚也只看了一眼,他那儿分得清?
还有该怎么跟???
牛以庸往四周扫了一圈,最后锁定目标,抓起一根扫帚捏在手里充当武器,蹲去了墙角。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下章就见面啦(数了数竟然分开了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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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借刀 第十五
快逃啊!!!
雅间内。
香台内飘出缕缕白烟, 风月的气息很浓。
大圆桌上放满各色吃食,烤得外焦里嫩的鸡肉被切成薄片,再裹满九鸢楼的秘制酱料, 香气四溢,王章怀里搂着两位姑娘, 一位姑娘用堪比白玉的手拿起筷子, 夹上肉片, 喂给他吃。
王章坐下来的时候肚子往外挺, 像是怀孕四月的妇人,他吃得满嘴油光,忽然眉头一皱, 许觉得肉太腻了,
另一位姑娘立马端起酒杯, 娇声道:“大人, 快喝一口解腻吧。”
前方,还有歌舞正在进行着。
沈之屿跟着王章踏入雅间的那一刻, 就被横立在门口的屏风吸引了目光。
这是一幅雪景画,画纸的颜色偏白,他一眼就注意到了纸张中央的血色红点,顺着红点延伸的方向看上去, 有一群奄奄一息的狼群。
血是狼群的,三五位猎人手举着枪将狼群围困, 神色兴奋,若这画会动,想必下一幕就是猎人提枪上前, 用尖刀刺入狼的咽喉。
沈之屿沉吟片刻他不喜欢这幅画。
“大人恕罪!”
惊呼打断了思绪, 沈之屿回过头, 见刚刚给王章端酒的姑娘不知为何被掀到了地上,发髻上的钗饰也跟着摔得歪斜。姑娘顾不上疼痛,连忙跪匍在面前,用头抵着他的小腿求饶。
“臭娘们,把酒倒这么快,是要淹死我吗!”王章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抬脚就踹飞她,声音越来越大,“我看你是活腻了!”
酒落在桌面和地上,酒气熏天。
沈之屿默默地伸手拿过酒壶,将里面的酒全倒掉。
另一位给王章夹菜的姑娘吓得面色青紫,但她不敢说话,更不敢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妹被踹得哀嚎,眼眶里涌起了泪水。
“看老子今天不踹死你!”王章酒劲儿上头,非但下手没个轻重,还越发起兴,他一把扔开怀中的姑娘,挽起袖子就要走过去。
“大人……大人饶命!她是无心之失!”见他动真格了,这姑娘连忙跪下来抱着王章的腿求饶。
“小婊\子!有你说话的份吗!”王章说着就转身把拳头落去她身上
姑娘缩起脖子闭上眼睛,却没放手。
……
片刻后,疼痛没有到来,而是一声咕噜噜地声音发出。
姑娘疑惑地睁开眼,看见一壶空酒瓶子滚了过来。
“酒没了。”沈之屿扔酒壶的手还停在半空中,声音毫无波澜,“让她俩去取。”
王章酒劲儿发到一半被打断,脸色很不好,半边青半边紫的,但又不敢驳了沈之屿的面子,只好把腿从姑娘手中拔\出来,喝道:“还不快点!”
两位姑娘感激地看着沈之屿,忍着疼从地上爬了起来,弯腰退去门边,忙称是。
“不急,慢慢选。”沈之屿又不急不慢地补充了一句,“选中好酒再拿来。”
也就是让她俩不必回来伺候,下去看伤。
“是……”她们哽咽道。
关上门,王章晦气地坐回位置上,看着一旁吓懵了的乐伶,抬手锤桌:“都没手吗!?”
嘈杂的乐曲又响了起来。
王章扯下一只肘子,放在嘴里撕咬下肉,眼珠一转,看见坐在对面一直不动筷的沈之屿,忽然伸手拿过一个空杯,将自己杯中所剩的酒倒出半数,推给沈之屿的同时自己也坐去对方身边:“大人怎么不吃?可是饭菜不合大人胃口?”
沈之屿在他靠近的瞬间就被酒臭熏得皱眉,冷声质问道:“今日是来做什么的?”
“我们是来放‘那个’的。”王章还没完全醉,能答上来,但又即刻嘿嘿笑道,“不过时候还早嘛,不妨事儿,那几个婊\子没意思,你,你来陪我喝一杯……”他把酒杯往往沈之屿手里塞,“我们今儿个来喝交杯酒!”
沈之屿不为所动。
王章忽然觉得沈之屿这幅冷冷盯着他的样子真不错,说话也是,这种多一个字都懒得讲的腔调懒懒的、却又让他喜欢,比方才那些歌妓讨喜多了,他想起沈之屿才来杨府时说皇帝不杀他的原因,更兴奋了,一边暗道那个蛮夷皇帝真会享受,一边觉得沈之屿想必已经精通此道了,应该懂自己的意思。
怎么就没早点发现他这么好看呢?
不过现在也不迟……
王章想得满脸涨红,一只手已经从后面绕出,企图落去那单薄却能挑起大楚社稷的肩上。
普通美人有什么好的,要这样的美人才有意思……
沈之屿将他心中所想净收眼底,忽然觉得十分悲哀。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被四大家打压的底层官吏拿着微薄的俸禄,节衣缩食,在寒冬腊月之际都不敢多做一件冬衣,而他们明明于社稷毫无建树,却因靠着门第上位,随意作践别人赖以生存的东西。
“哗”
王章被当头泼来的酒浇回神,看见沈之屿放下酒杯:“醒了么?看清楚我是谁。”
湿漉漉的碎发往下滴水,王章醒得不能再醒了。
乐伶再次停下演奏,齐齐跪下来。
雅间里的熏香越来越浓,像是一条吐着蛇信子的小毒蛇,悄无声息地改变着周遭的一切,王章吓得脸色苍白,暗道自己差点坏了大事,但他又不敢在沈之屿面前表现出来,怕被对方瞧端倪,只能闷头认下了自己是因为酒精上头。
“是下官误事了。”王章抹着汗,“下官,下官去看看那边准备得如何。”
沈之屿:“滚。”
王章连忙夹着尾巴走了,走之前,还挥退了一旁的乐伶。
沈之屿也觉得这屋内闷得慌,等王章等人的脚步声走远,连忙起身去把窗户打开。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冷风吹过,沈之屿稍微好了些,但还是忍不住喘粗气,楼下人潮济济,这些人根本不知道待会儿会有什么灾难发生。
今日就是杨伯仲给的最后一天。
瘟疫是靠伤口接触血液传染,杨伯仲本想要把瘟疫放进军营里,可这是有难度的,首先军营重地,普通人没法靠近,再者军营设在京郊,要带着这么大一批人出京,光是出城的关卡都很难办到。
且退一步讲,鬼戎军训练有序,这群病人也只是普通百姓,就算他们能顺利混进军营,可能还没来得及让瘟疫扩散,他们就会死在鬼戎军手中。
于是沈之屿故意提出九鸢楼。
九鸢楼有一个“习俗”,每隔五日的夜里子时,便会让花魁等上擂台,扔下花球,将一天的寻欢情绪推至顶峰。
“大人的意思是,”今日早上,杨府内,杨伯仲思索道,“会来九鸢楼玩的客人,大多都是年轻男子,并且他们会在这时候放松警惕,届时我们放出毒人,制造骚乱?”
沈之屿点头。
“确实是个好办法,那今晚就让王章跟着大人,按大人说的办。”
窗边,沈之屿感觉自己这几日应该是过于劳累了,心跳跳得格外慌张,犹如被敲击的鼓面,喘息也一直停不下来,但他现在无从顾及这些。
九鸢楼,确实是一个传播瘟疫的好地方,但只要杨伯仲稍微多思索一下,就会发现这个地方过于招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