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各地征召肯去的人,应该能凑够需要的人数。哪怕现在凑不够,等以后庶民家里孩子太多养不起时,就能凑够了。
卖儿卖女这样的情况实在是难以杜绝,倒不如官方直接出手给这些孩子一条活路。
水土不服可以用药调理,湿热地区的病症也能尽量防治,人类对环境的适应力还是很强的。总之怎么样都比任由他们被父母卖去给人做仆婢、牵连后代也入奴籍要强些。
始皇微微颔首:
“也只能如此了。”
他又拿起了海南郡农事官送来的奏报。
海南郡在珠江流域,纬度只比象郡高上些许。
华夏大地从北到南最大的三条流域就是黄河、长江和珠江,这三条流域在后世分别归属温带、亚热带、以及亚热带加热带。
但因为先秦时期零度线不在长江而在黄河,所以大体上此时的三条流域气候应当为亚热带、亚热带加热带、以及热带。
后世亚热带地区可以一年2到3熟,不过得搭配季风气候。内陆地区是指望不上了,但是季风没有,温度还是有的。
所以理论上,此时的黄河流域耕作方式合理的话,一年两熟不成问题。
后世的黄河流域一般可以做到两年三熟,部分区域能够一年两熟。不过后世有各种化肥等辅助种植,在一定程度上不受气温影响。
以先秦的耕作效率,黄河流域能靠着气候做到两熟,大家就很满足了。
至于长江流域,作物搭配合理的话,两熟问题不大。三熟要看江南还是江北,以及更多的细节操作。
珠江流域则不同。
纯热带气候的南海郡农事官,也惊喜地发来了秦稻有望三熟的好消息。得益于南海郡在这个时代也属于野生森林范畴,人家跟象郡的操作差别不大。
不过农事官也指出,秦稻是一种早稻,或许不是特别适合第三季继续种植。最好寻找或者培育出一种晚稻,补上第三季的缺。
而像长江流域这样地方要搞三熟的话,肯定是要有晚稻搭配的。不仅是晚稻,中间那一季也得仔细斟酌种植什么稻谷,反正不方便照抄南海郡和象郡的作业。
始皇帝原本还有些皱紧的眉头顿时松开了。
若是只有象郡那方寸之地可以三熟,确实是好消息,可也就那样了,加上个南海郡则不同。南海郡可以的话,隔壁桂林郡肯定也行,甚至再往西边的西南夷都可以试试。
两广可不是个小区域,哪怕两地的平原不够多、山林则过于多了,能提供的田地也是海量。
始皇想起一事:
“太子,你曾经推广过一种梯田?”
扶苏知道父亲想问什么:
“南越之地倒也可以推行梯田,不过南越的平原其实也够用了。梯田还是在巴蜀、黔中、西南夷这类山多的地方更合适。”
也就是四川和云贵。
开垦梯田要更费劲一些,这些都得慢慢来。
始皇帝以前只知百越湿热,不事宜人类居住。如今看来,湿热也有湿热的好处,至少许多农作物喜欢湿热的地带。
除却稻谷外,像棉花也喜欢这样的环境。南部的部分田地倘若不方便种植稻谷,多种点棉花也好。
大秦庶民如今还没做到全员穿暖呢。
扶苏托腮看着父亲在舆图上勾勾画画,意识到如今的父亲和上辈子那会儿确实多有不同了。
重生前父亲可没这么在乎庶民的死活,哪怕把继承人往仁君培养,也是为了大秦。
但现在,尤其是恢复记忆之后,父亲明显十分重视庶民的生活质量。大约是以魂体在人世停留了二十年,见证了太多事情吧。
盛世大秦路不拾遗,庶民安居乐业,不再为冻饿而发愁。见识过那样的天下,谁会不心动呢?
哪怕这只是昙花一现,千百年后提起来依然能让人津津乐道。这样的景象,也确实是王朝鼎盛的象征。
对一个事业狂来说,光看儿子做到这点还不过瘾,有机会肯定想自己也试试。况且他还是当爹的那个,可不能被儿子比下去。
老父亲的好胜心上来了,扶苏倒也不拦着。
他笑吟吟地为父亲添茶倒水。
父亲忙事业,他就负责照顾好父亲吧。
要维持住最佳的亲子关系,做儿子的也不能只一味地指望父亲迁就和关爱自己。尤其是在某些敏感的方面,主动退让是个不错的选择。
正好扶苏也懒,就干脆顺着心意做出没什么权欲的样子,不去和父亲争抢。
不管父亲会不会因此生出戒备来,该有的态度,做太子的还是要有的。不要去考验人性,万一真翻车了上哪儿哭去。
扶苏心想孤都这么识趣了,某些家伙应该不会再来挑拨他们父子了吧?
结果这日有御史私下求见始皇,谏道:
“陛下不该在封禅时令太子代念祭文,这不合规矩,恐会助长太子的野心。”
始皇听罢认真想了想。
他家爱子有野心吗?什么野心?早点把桥松培养出来然后跑去吃喝玩乐的野心?
始皇认真建议:
“爱卿回去看看眼睛吧。”
作者有话要说:
始皇:这臣子眼睛不好,得治。
御史:(感动)陛下关心臣!
始皇:……脑子看起来也不太好使的样子
第117章 北击匈奴
不知道是不是太子殿下离京太久的缘故,咸阳城中某些人似乎忘记了太子并不是个任人欺负的小可怜。
这位御史前脚刚弹劾完太子,后脚就被降职了。
御史:!
于是越发坚信了太子势力太大,居然连朝廷命官都能随意罢黜。
这还了得?陛下才刚刚称帝,太子就这么嚣张了,简直岂有此理!
这位御史悲愤交加,在隔日的早朝中直接当众参了太子一本。
不仅拿自己降职的事情做文章,还指出了太子身为储君应当立于半阶之上,直接坐在陛下身边听政实乃僭越。
无辜躺枪的太子殿下:?
你降职关孤什么事?孤都不知道你来弹劾过孤好不好?
好脾气全是装的太子殿下露出了费解的神情,并且很不好脾气地开口了。
他说:
“你被降职了,就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问题,以前有没有得罪过谁。说不定就是你这人说话太讨打,才被人排挤了呢?”
说话讨打的御史:……
默默围观的群臣:……
以为自己听错了的史官:……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回忆起了荆轲刺秦那天燕国来使被太子殿下反复挑刺的恐惧。
丞相李斯干咳一声忍住笑意:
“殿下此言有理,且官职任免须得经过陛下首肯,如何是殿下一人可以定夺的?”
那御史气得发抖,他不能公然骂太子嘴贱,但和李斯唱反调还是不怕的。
御史直接怒怼李丞相:
“朝中何人不知丞相乃太子心腹?如今当着陛下的面为太子开脱,恐怕不妥吧?”
众人一言难尽地看向这位同僚。
不是,怎么真有傻子真情实感地觉得李斯是只忠心于太子、会为了太子对抗陛下的啊?
他们陛下又不是被架空的傀儡皇帝,如果李斯不是陛下的心腹,他哪有可能坐稳相位!
与其说李斯是太子的拥趸,还不如说陛下希望李斯和太子和平共处,不要闹矛盾。等下一任帝王继位,李家最好还能继续为二世效力。
然而有些御史就是看不清局势。
他沉浸在自己手握弹劾大权的自得里,整日盯着别人揪小辫子。
混得一般的那种御史也不怎么在意朝中局势,反正御史这种得罪人的职位本来就很难和谁拉帮结派。那还不如一条路走到黑,不管别的,只管效忠皇帝。
当然,也不是所有御史都这么傻的。
一般敢弹劾太子的,或许是暗中投靠了其他党派,想要打压太子。又或许是为了名留青史,偏爱和帝王将相作对,借此博一个不畏强权的美名。
群臣一时间竟有些拿不准这人是哪一种情况了。
御史还在叭叭:
“臣前一日才弹劾了太子,后一日就遭到降职。倘若不是太子蓄意报复,难不成还是陛下授意吗?”
李斯翻了个白眼,根本懒得理他。
谁授意的李丞相可太清楚了,毕竟这些诏令都会过他的手再传达下去。里头到底有没有太子的手笔,没人比他更清楚。
李斯直接向上位一拱手,退回了自己列队的位置,不再和这人做无意义的争辩。
御史正要以为自己胜利了。
得意之际就听上首的始皇帝陛下说:
“是朕授意的。”
御史:……?!
扶苏百无聊赖地坐在父亲身边拨弄镇纸玩,根本没把下头的争端放在心中。
这种小麻烦哪里需要他亲自出手,父亲根本不会任由旁人欺负他。
父亲仍旧未从上辈子的事情里走出来,总想变着法子补偿他。这时跳出来一个不长眼的御史弹劾太子,那不是在戳当爹的肺管子吗?
所以扶苏不用猜都知道,那天御史走后父亲定然是越想越气,立刻就把人发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