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御压根不想听他们解释,眼底的不耐呼之欲出,“开车,我不想说第三遍。”
方桥与江明御认识近三年,alpha时而强势时而幼稚,可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盛气凌人,那是多年来养尊处优的高位者才有的威势,也是S级alpha独有的压迫力。
窗外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和嘈杂声,车内却死一般的静谧。
江明御交叠着双腿,从容不迫地欣赏街边风景,似只是随意地出了趟门与他们偶遇,搭在膝盖上指尖一下一下地敲着。
相较于alpha的绰然有余,其余二人神色皆很凝重,特别是熟悉江明御的方桥,alpha敲击的动作像是碾在他的心口,令他不安至极。
他已经反应过来,前两天江明御提及容昀属实是有意试探他,alpha想必已经知晓他和容昀来往,却并未点破,直到今日直接出现在他面前。
方桥向来清楚alpha的占有欲极强,但那大抵无关风月,而是一种对所有物的支配欲。江明御会因为他的隐瞒而恼怒无可厚非,他可以解释,也能够坦坦荡荡地说一声,他对容昀只是长辈对小辈的关心。
他望一眼后座的alpha,窗外错落的光线燕尾似的掠过江明御沉着的神情。
江明御没有发火,亦没有当面为难容昀,也许事情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糟糕。
这时的方桥还算乐观,思考着该用什么样的措辞减弱alpha的怒气,直至车子停在容家楼下,他见到了站在风里抽烟的容征。
方桥的脸色骤变,不敢置信地回头,“明御?”
江明御不搭理他,开门下车,方桥连忙追下去,一把握住alpha的手,又急道:“为什么容昀的哥哥会在这里?”
江明御慢慢地拂开omega的手,表情冷然,“他的弟弟做错了事,当然是由他来管教。”
容昀也下了车,跟焦急的方桥不同的是,他好似早有预料,安静地站立着等待自己的审判。
容征笑脸相迎,“明御,到了,上去坐会?”
江明御抬了抬下颌,“不必,人我给你带来了......”他瞥一眼面容煞白的方桥,omega怊然的目光让他一顿,但仍是接着说了下去,“以后少让他往我的omega跟前凑。”
容征自然称是,凶毒的目光落在容昀身上。
方桥只觉得呼吸不畅,alpha高大的背影像座山一样冷漠地压了下来,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他争取道:“明御,有什么话我们说明白,我跟容昀清清白白......”
江明御忽而转过头来,他维持了一路稳静在这时全都撕下,眉宇间浮现嘲弄,重复着方桥的话,“清清白白?”
他冷笑着,妒火如海,“没什么好说的,我只知道你把我当傻子一样耍。方桥,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说几句好听话我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可惜了,这次我不会如你所愿。”
江明御整个人都裹在冰霜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方桥从未觉得alpha原来是这么高,单凭一道影子就能轻易地将人四面八方地笼罩起来。
把容昀交出去意味着什么,他和alpha都心知肚明,方桥往后退了几步,挡在了容昀的面前,与江明御形成对峙的画面。
omega维护的姿态令江明御眼尾狠狠一跳,“让开。”
方桥仍抱一丝希望,略带祈求地看着江明御,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是,我没有告诉你我认识容昀,我骗了你,我有错在先,明御,我跟你道歉,对不起。但是你不能一句解释都不听就冲动行事,你明知道......”
他意有所指地看一眼容征,“等你冷静了,我们坐下来谈一谈,好不好?”
“不用等了。”江明御从外套里拿出手机随意划拉着,将屏幕对向方桥,“就现在,你先跟我解释解释,他为什么会抱着你?”
方桥难以置信地盯着照片上两道相拥的身躯,脑子轰的一下子炸开,震惊和愠怒之下,他喉咙像被糊住了,艰难地发声,“我......”
“方桥哥。”容昀从他身后走出来,朝他一笑,“我没事的,你回去吧。”
望着二人“眉来眼去”的画面,江明御太阳穴突突直跳,三两步上前握住方桥的胳膊,同时不可控地释放信息素,将方桥推进了后车座。
他砰的关上门,又绕到前座,一把抄起车头的茉莉花摆件,丢到容昀脚边,厉声说:“带着你的垃圾滚。”
木制的展示架在重力下四分五裂,玻璃材质的茉莉花跳脱出来,磕碎了一角。
容昀一语不发,蹲下身将茉莉花捡了起来,哀戚地笑了笑。
方桥目睹这一切,整个人浸在寒潭里似的阵阵发冷。
深深的无力感如同涌上来的海水一寸寸地掩住他的口鼻,他想到太多过往,是不可作废的霸王协议、是冰冷病床上的血腥气、是江家不可一世的傲慢、是容昀难以挣脱的卑劣身份......
所有的一切,归根到底是不可撼动的阶级,是站在权力顶端的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蔑视与玩弄。
哪怕是曾经对此不屑一顾的江明御,尝到了权势的甜头后,在事关自己切身利益的事情上,也会无可避免地迷失。
江明御挡住了容昀望向方桥的目光,任何人对方桥的觊觎都让他身心不畅,但他到底还尚存一丝理智,知道容征的手段,是以抛下一句,“把人看好就行,别太过火。”
容征点头称是。
容昀如同个局外人,盯着紧闭的车门,破损的茉莉花扎入他的掌心,他战栗着,牙关打颤,兄长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尽会给我惹麻烦。”
口腔里的铁锈味蔓延开来。
车子载着胜利品归去,他在寒风里静听兄长的破口大骂。
父亲母亲匆匆忙忙赶来,两位长辈面对掌权的容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低头哈腰地听容征训话。
容征接了个电话,“等忙完了这几天,我再好好收拾你。”
他阴毒地瞪着沉默的容昀,扬长而去。
母亲撒起泼来,攥着他的衣服大叫,“没用的东西!”
父亲急得团团转,“我让你听你大哥的,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容昀忽而爆发,一把将母亲推倒在地,朝着夜色里奔逃,可是他已经看不到离去的车尾,只有萧冷的夜色和残缺的茉莉花相伴。
他看着偌大的天,辽阔的地,无处遁逃。
容昀决定不了自己的出身,十八年来如过街老鼠般生存,连这一点来之不易的温情也被残忍的掠夺。
一股后知后觉的焦灼感让他四肢发软,他不得不跌跌撞撞地躲到暗处,找出针剂扎进腺体里。
不会再这样了,绝不会再任人宰割了€€€€哪怕付出无可挽回的代价。
作者有话说:
小方说的:你听我解释。
小江认为的:他要狡辩了,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第31章
方桥被推进家里,身后是江明御重力关门的声音。
砰的一声,闷雷似的炸在他耳边。
他转过身看相识近三年的alpha,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枕边人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骄横、不可理喻?
更让他感到痛苦的是,因为他的隐瞒而牵连了无辜的容昀。
他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反倒弄巧成拙,以至于直到现在,他还有种在做噩梦的不真实感。
等江明御靠近时,方桥本能地觉得恐惧,连连往后倒退了几步。
他躲避的动作太过明显,江明御拧起了英气的眉,三两步上前擒住他的手,二话不说拉着他走往主卧的方向。
alpha的意图太明显,方桥却没有像以前一样顺从,他挣扎起来,往反方向使力,沉默地表达自己的反抗。
僵持了一会儿,江明御失了耐心,止住脚步,撕下自己的阻隔贴,不费吹灰之力就让omega丧失抵挡的能力。
S级的信息素潮水一般将方桥淹没,他噗通地跪了下来,江明御伸手去揽,慢了一步,omega膝盖骨狠狠地与冰冷的瓷砖碰撞,疼得方桥五官都有些扭曲。
江明御将手背到了身后,紧握成拳,居高临下地望着脚边的omega,敛去些许信息素,终是开口,“什么时候的事情?”
alpha像审犯人一样质问omega。
方桥双手撑在地面,竭力与强压的信息素对抗。他抬起头来,眼底褪去了往日的温和,有雪一般的冷然凝了上来,他用这样深沉的、指责的眼神看着alpha,涩声说:“明御,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江明御眼尾一跳,“难道要我看着你跟别的alpha搂搂抱抱无动于衷吗?”
“他比我小了将近一轮,就算是alpha,我也只把他当弟弟看待。”方桥扶着墙面艰难地站起来,“而你明知容昀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却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他推入火坑,你跟容征他们有什么区别?”
怒火烧得江明御心口都在疼,他将方桥抵在墙上,摁住Omege的肩,咬牙,“你终于肯说实话了,在你心里,我跟他们都没什么不同是吧,你一直都是这样看我的,对不对?”
方桥脸色微白,他没有回答江明御的话,而是道:“趁现在还来得及,就当我求你,让容征不要为难容昀......”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江明御捏住omega的两颊,鼻息都扑在omega脸上,“你求我,你站在什么立场替他求我?”
方桥偏过头去,又被江明御强势地扳正,alpha的声音又冷又沉,“你跟他认识多久了,瞒了我多少次?你跟我说加班,我就相信你加班,可你是怎么对我的?我在家里等着你吃饭的时候,你跟容昀在外头快活。”
alpha双目赤红,几乎贴着方桥说话,“我看到他抱你的照片,恨不得把他的手剁了。”
“这就是你随意派人跟踪我的理由?”一想到在看不见的地方有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自己,方桥不寒而栗。
江明御毫无后悔之意,“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会知道你谎话连篇?方桥,你就是个骗子!”
alpha怒不可遏,一口咬在了omega的肩头上。
方桥吃痛,本能地挣扎。
在江明御面前,他从来都是柔顺体贴的,但这一刻,他所有隐藏的刺都竖了起来,通通扎向了alpha。
其实方桥应当冷静下来,寻求最优解,可不知怎的,他的沉稳、理智好像都消失了,他为容昀的遭遇感到痛心,也因江明御的蛮不讲理而难过愤怒......他也变成了一个执拗的人,非要跟江明御分出个是非对错。
他惯会自省,在这件事上,他并非全然无过,可是,难道他的正常交友,他跟每一个人的往来都要经过alpha的同意吗?
方桥费尽全力推开江明御,脸色青白交加,“好,你说我骗你,我再跟你道歉,江明御,对不起。但我要告诉你,我跟容昀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抱我事出有因,就当这也是错,我可以承认自己的错误。”
他掷地有声,“你呢,你敢说你的所作所为就没有一点点不是吗?”
二人从未爆发过如此声嘶力竭的争吵,江明御被omega捧惯了,丁点的不顺都乘以千百倍袭向他,怒火烧干了他的思索能力,方桥的每一句话落在他耳里,都变成为了容昀而跟他叫板,他咬着牙根,怒视着omega。
alpha的模样太骇人,那张俊俏的脸如同掌管着生杀大权的玉面修罗,方桥胸膛起伏,尽管心有惧意,可因为不平,也许还夹杂着失望与痛惜,他依旧要往下说:“你不敢,因为你江明御永远都只能是对的......”
alpha的骨子里流着跟江家人一样的血,任何忤逆都要被扼杀在摇篮里。
方桥略显讥诮的表情有如实质地扇在江明御脸上,他整个人陷入了绝顶的焦躁里,他讨厌omega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明明他们离得这么近,他却觉得omega并不属于他。
通天的怒气烧得江明御四肢发麻,一股热血往他的脑子里涌。他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地逼近方桥,面上呈现出极致的平静,“你这么伶牙俐齿,我怎么说得过你,你说是就是吧。”
江明御重新擒住方桥,这次不给omega任何挣脱的可能性,一把将人掼到了床上。
方桥摔得七荤八素,想要坐起来,alpha一把扣住他的双腕摁在头顶。
江明御凝视着omega隽秀的脸,笑了下,直白道:“我就是讨厌容昀,就是看不惯他接近你,就是不喜欢你为他说话。你越替他求情,我就越是不想他好过。”
更多不经过思索的话从alpha嘴里蹦出来,“如果我早知道你认识他,我根本就不会让你们两个有机会见面。”
容昀看方桥的眼神暗藏着涌动的渴求,就算方桥无意,容昀当真一点心思都没有?
江明御的手背贴着方桥的脸颊一路摸到腺体的位置,缓慢地撕掉了阻隔贴,低头深嗅,闷声,“他只是抱过你吗,有没有摸过你,你们还做了别的事吗?”
alpha的掌钻进衣摆里,检查似的寸寸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