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众人受惊尖锐的叫声,江明御一脚踩在门上,如沥血的修罗般走了进来。
他阴沉沉的目光缓缓在室内巡视一圈,在见到蒋知许时明显地产生一丝困惑。但此刻他没有心思管别人,满眼只有靠在沙发角落的方桥。
江明御大步往omega的方向走去,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把方桥带回家,再不管什么自由与不自由,他会将omega藏在家里二十四小时监视着,再也不让对方有任何逃离的可能性。
江明御的眼睛裹了一层浓雾,暗沉、阴鸷,如一头不受控制的暴戾野兽。
alpha浓郁的信息素让方桥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越走越近,他深信不疑,如果被alpha叼住了脖子会是怎样的鲜血淋漓,心中翻滚着惧意。
在江明御距离方桥几步之际,蒋知许抬手挡在了omega的面前。
蒋知许望了眼室内难受得直哀嚎的众人,“把信息素收一收。”
江明御越过对方的肩头紧盯着方桥,似乎怕一眨眼omega就会不见,可只是这样看着,得知omega逃跑的愤怒就越滚越烈,信息素更加浓重。他根本就不想搭理蒋知许,但出于礼貌还是嗯了声,可蒋知许却没有让开的意思。
江明御这才分出些许心神在其他人身上,“表哥?”
蒋知许的身躯将方桥遮挡住,抬眼道:“我想你还不太清楚情况。方桥已经委托了陆律师正式起诉你,所以今天我不能让你带走方桥。”
江明御眼神一动,掠过omega,又将视线放到了蒋知许面上,低吟,“起诉我......那你呢,表哥为什么会在这里?”
蒋知许没有隐瞒,“是我向方桥引荐陆律师。”
江明御似笑非笑哈的一声,“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你教唆的?”
方桥太熟悉alpha,即使对方在笑,但已然到了盛怒的边缘,他不想连累旁人,撑着扶手站起身,涩声说:“是我自己的意愿,不关蒋先生的事。”
“方桥,蒋先生......”江明御突然低低笑了起来,胸膛微微震动。
他笑够了,忽地攥住了蒋知许的领子往一旁掼。蒋知许没有防备,大力地撞到了一旁的桌子,手扫向桌面的玻璃杯,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方桥惊愕地张了张唇,眨眼间alpha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江明御擒住方桥的手腕,他整个人喘得厉害,二话不说扯着omega往门口的方向走,嘴里呢喃着,“你们合伙骗我,为什么又要骗我......”
“我不走。”方桥奋力反抗,“你放开我。”
蒋知许缓过劲,上前,“你先冷静下来,不要伤到方桥。”
闻言,江明御怔了一下,激动地反问:“我冷静?”他把方桥锁在怀里,眼睛通红,“表哥,你可从来没有告诉我你认识方桥。我那么信任你,你却暗中唆使我的omega离开我!”
alpha震动的胸腔抵着方桥的背脊,他的质问是那么的痛苦、难以置信。
蒋知许面有愧色,一时无言。
方桥忍下惧意与酸涩,“明御......”
“不准叫我。”江明御整个人都在抖,“我再也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
三人僵持之际,门口出现了一波新的保镖,皆戴着特供的信息素阻隔面具。为首的两个手上各拿一把银色的镇静枪,对准了江明御。
“你安排的人?”江明御又笑起来,笑得眼尾都湿了,“你们还真是费尽心思。”
蒋知许皱眉,猜测出来人,沉静下来,“先放开方桥吧。”
处于劣势的江明御倨傲地抬了抬下颌,“我不放。”
漆黑的枪口对准了alpha。
方桥在alpha的怀里近乎无法呼吸,竭力道:“明御,松手......”
江明御却抵在他耳边颤声且决绝说:“想我放手,除非我死了。”
随着alpha话音落下,镇定针咻的扎进他的肩头。持枪之人显然受过专业的训练,连着四针,只有一针失手。
方桥感觉到江明御的喘息越来越重,可是抱着他的力度仍是那么紧实。
镇定针威力大,江明御虽是S级alpha,但到底是血肉之躯,不多时就有些力不从心,抱着方桥靠在了墙上借力站直。
约莫十五分钟,江明御的信息素几乎淡得不可闻,事务所的众人逐渐恢复正常,目带指责地望向罪魁祸首。
江明御的手还搭在方桥的腰上,可已然失了力气。
方桥狠了狠心拨开他的手,回过身看像筋疲力尽的野兽靠着墙面缓缓坐到地上的alpha。江明御的眼睛又红又湿,镇定针和麻醉剂让他的野性尽失,骤然从一头猛兽化作被抛弃的家养大型犬。
方桥不曾见到alpha这么狼狈的样子,到底无法视而不见,刚想蹲下来握住对方还竭力伸向他的手,先听见带着阻隔面具的保镖道:“江太太,请您放心,小江总两个小时后就能恢复行动。”
方桥转身,林少虹赫然出现。
女人还带了陈律师,望向蒋知许。
“姨母。”蒋知许唤道,“您请坐。”
林少虹语气不善,“坐就不必了。知许,我念在你还叫我一声姨母的份上,今日的事情我不和你计较,我这次来是怕明御闯祸,特地来接他。”
“既然人都齐了,把话摊开说吧。”
蒋知许颔首,把落在桌面的单子给林少虹看,“这是我和方桥的信息素匹配化验单。”
林少虹在看清单子上的数据神色陡然一顿,“96%......”
“是的。”蒋知许说,“姨母,我与方桥的信息素契合度高达96%,您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本已沉静的江明御在听到这样的对话时,眼里迸发出精光,死死地盯着方桥的脸。
得知江明御患信息素紊乱综合症的人屈指可数,但结合协议的内容来看,大抵能猜出alpha身患某种隐疾,不过蒋知许没有点明这一层,只道:“回国之前,我的祖母曾预言我有可能邂逅我的命定omega,我不想错过。”
“换个说法,明御的命定omega另有其人,不是非方桥不可。”
林少虹交还化验单,“这是江家的家事,你就不必管了。”
陆云在此刻搭腔,她的脸色还有些发白,但语气很严肃,“江太太,想必您的律师已经收到了起诉书。就在两个小时之前,我们收集到了新的证据,法院的相关人员在方桥的血液里提取到了江明御的信息素,我们有理由怀疑,江明御未征得方桥同意就强行进行了标记性行为......”
陆云话音刚落,江明御忽而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暴起冲向了方桥。
他抓住方桥的肩膀,满脸都是被背叛的痛彻,张了张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林少虹带来的人强行将二人分开,江明御十指捏得发白,终究握不住omega。
方桥退后两步,不忍看被反手压制的alpha。
技术人员在这时赶到,不管江明御如何不愿,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给方桥戴上的颈环被拆除。
直到alpha被林少虹带走,他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方桥,而omega始终偏过头,连一个目光都不肯施舍给他。
江明御曾经触手可得的,将可望而不可及。
他还太年轻,未能感悟要拥有必先懂得接受失去。
作者有话说:
江 €€ 腹背受敌 €€ 明御:再见了桥子,再见的时候你要幸福好吗?桥子,你要开心,你要幸福,好不好?不啊,桥子,你带我走吧,桥子,不要离开我,没有你我怎么活呀?桥子,你带我走吧€€€€
第45章
江家唯恐江明御再出去闹事“败坏门风”,把alpha软禁在了老宅里。
S级alpha的破坏力不容小觑,寻常的房间根本困不住他们。老宅有一间传承近百年的暗室,祖辈花重金打造,专门用来惩戒做错事的不肖子孙。
特制的建造材料,风吹不透刀凿不破,只开了天窗,室内安装无死角的监控,十个alpha加起来都未必能闯得出去。
往上数一数,年轻时我行我素的江顺老爷子也曾被关在里头一段时间。暗室已有多年不曾打开,几十年后,江明御成了新的住客。
镇定剂的效果过去时,江明御已经被关到了暗室里。
彻底清醒后的alpha尝试离开这间屋子,可金属大门是全自动的,连个把手都没有,他无从使力。室内面积不大,层高近四米,江明御垫了桌子,尝试打破天窗爬出去,但加固的防爆玻璃并非轻易就能被毁坏,更别谈屋内无顺手的坚硬物。
在江明御第五次企图打破天窗失败后,他不得不接受无法离开这间暗室的事实,气喘汗流靠着墙面坐了下来。
他的手机不出意外的不在身边,无法联系外界,更无从得知情况发展到什么地步。
方桥是什么时候和蒋知许认识的?两人又是怎样瞒着他策划离开的计划?
在他满心欢喜以为方桥肯接纳他,心甘情愿被他标记时,omega只是在采集指控他的证据。
在他怀着期待布置求婚场地,甚至打算让omega亲手撕毁协议时,方桥却已经成功从医院出逃,做好了与他一刀两断的万全准备。
像有只布满啮齿的小虫子在江明御的心口里钻来钻去,动一动都是揪心的疼。
红线摄像头闪着微弱的光,alpha左右环顾,他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长辈的眼睛。
他们是如何在镜头的那一端漠然地看着他无计可施,暗笑他的束手无策?
原来被监视是这样一种窒息无力的感觉。
江明御站起来,扬声道:“爷爷,我知道您听得到我说话。这是我和方桥的私事,您放我出去自己处理好吗?”
回应alpha的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那天我说的话冒犯了您,我向您道歉。”江明御往前走了一步,似乎这样更显诚意,他仰高了头却放低了姿态,“方桥对此毫不知情,请您不要为难他。”
“等我出去后接回方桥,我会好好看着他,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四周寂寥,依旧是空荡荡的回响。
江明御自然气方桥千方百计想逃离,但除此之外也担忧爷爷会迁怒于omega。江老爷子杀伐果断,如果他真想对方桥出手,就不是小打小闹能收场的了。
一想到方桥可能陷入危险的境地,alpha的语气染上焦灼,“爷爷,方桥他只是一时糊涂,他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甚至不得不搬出自己都厌恶的病情,“我的病还没有好,我还需要方桥......”
可无论他说得如何多,摄像头只是安安静静地闪动着。
得不到应答,江明御焦躁得胸膛起伏呼吸急促,他难以冷静道:“我又不是囚犯,你们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话音一落,当日方桥愤然的质问留声机一般在他耳边循环播放,“江明御,我不是你的仆人,你的奴隶,也不是你养的一只可以随意玩弄的宠物。”
alpha被打懵了似的僵直站着,再多说不出一个字。
他如今犹如困兽斗的处境,终于也让他切身地品尝到了方桥在面对他时的孤立无助。
只有当同样锐利的刀也割破他的皮肉时,他才会明白感同身受四个字的含义。
江明御颓然地垂下了眼眸,猛地抄起手边的水杯砸向高处的摄像头。
炸裂的一声,红光扑朔着暗了下去。
但没了一只眼睛,还会有千千万万只眼睛在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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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江家对抗要付出的代价是难以想象的。
蒋知许是林家的旁支亲戚,江林二人会给他留几分薄面,自然不会过于刁难他,只把事情告知远在海外的蒋家,要蒋家人出门制止蒋知许掺和此事。